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炼狱传奇 > 第五十三章 偶遇

?    清玄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也瞧不出这青年男子来历。

  

      他在阴间行走多时,却也看不出适才这青年男子所使道行为哪家道法,他自不像乔觉这般逢人便结交,当下敌友未分之际,他心中仍是暗生警惕。

  

      乔觉越觉得此人风度难测,高深莫讳,三杯两盏间,便问起了他姓名。

  

      那青年男子此时已是略显醉意,神色恍惚,听得乔觉问及姓名,竟是不答,随口言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又何须知根知底?来,且自饮了这杯再说。”话音刚落,他竟是又将面前的空杯倒满,欲要再饮。

  

      乔觉见他前后已有数十杯下肚,深知再饮下去,饶是一身道行,却也要烂醉如泥,当下便即阻道:“公子海量,在下钦佩不已。只是在下却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公子道行虽高,但如此饮下去,怕是早晚要醉,这就缓缓吧。”

  

      那青年公子呵呵一笑,身子却是左歪右倾,道:“你是怕我喝醉?呵呵,醉了才好啊。越醉,这“忘忧草”之效才能尽情发挥,唉,你不懂,你不懂!”

  

      乔觉闻之一震,轻声疑道:“越醉,就越能忘记忧愁么?”

  

      青年公子自不理他,将倒满的酒杯再次拿起,眨眼间便即下肚。只听得“咕隆”一声,他面上已是如痴如醉,似是不能自已。

  

      乔觉瞧着他这番模样,心生怜惜,道:“公子如此神采,竟也有忧愁么?”

  

      那青年公子“呃”地一声发出,瞧来量已是到了极限,但他头脑仍然清晰,听清了乔觉话语后,忍不住回应道:“问世间谁无烦忧?直教痛彻心扉!呃,呃啊!”话音甫落,身形却已是坐立不稳,趴在了桌上。

  

      而后,鼾声立起,那青年公子竟是醉得昏睡了过去。

  

      乔觉瞧着他醉倒在桌,心中回想的却是他适才的那句“问世间谁无烦忧,直教痛彻心扉”。

  

      果然是书生本色,这一点倒很合乔觉的脾气。他细细地思量着这句话语,一时间竟是忘了身在何处。

  

      这世间,又有谁没有忧愁呢?

  

      然而似他这般愁到了痛彻心扉,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酒罢听君一语,竟似豁然开朗,这青年男子,果然是奇人啊!

  

      乔觉望了醉倒在桌的青年男子一眼,面上微有赞许神色似是有所心得。随后,他朝着柜台叫唤了一声:“坊主,找两间房屋,将这位公子安置了吧。”

  

      “好叻!”那坊主听得乔觉吩咐,立即小跑而来。

  

      一旁的清玄余怒未消,道:“那今日这饭钱..”

  

      “瞧道友说的,这,这还谈什么饭钱,今日这顿算是在下赔罪了。适才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道友海涵,在下这就找两间上好的房间,给二位歇歇脚。二位,里边请!”那坊主见清玄如此神色,怎不明白?他哪里还敢再要钱?当下便即搀扶起桌上的青年男子,带着二人,朝着坊内走去。

  

      当夜,二人就在蓝鬼坊住宿。乔觉将那青年男子安顿在床后,便即退了出去。

  

      清玄已是早早睡下,乔觉却总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待到了后半夜,他起身下床,走出了房外。

  

      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阴间的夜晚,有点冷。晚风阵阵袭来,饶是乔觉此刻多披了件外衣,也是略觉寒意。

  

      蓝鬼坊并不算大,稍稍漫步,他便已走到了店外。

  

      地空幽暗,星辰罗列。天穹无垠,不见弯月。

  

      一切似乎和阳间无异,一切却又是这般陌生!

  

      乔觉缓缓地漫步,他走到了一株蓝色的古树旁,便即停步。微风吹动着树枝,发出了“沙沙”般的声响,蓝色的树叶迎风摇摆,一切显得又是这么安详。

  

      在这阴魂森森的枉死城中,竟还有如此意境,看来面前的这株古树,着实不太寻常。

  

      乔觉站立在古树之下,抬首仰望。

  

      漫天星辰发出的淡淡星光透过了树枝,照射了下来。树枝发出的蓝色光芒左摇右摆,耀耀星光点缀其间,一闪一闪下,似光影诉说流年。

  

      偶尔有夜鹮清鸣,乌鹊盘飞,滴落着的,又是谁的清泪!

  

      你无法拒绝黑夜的美,尤其是在这个子夜时刻,那正是万物忧愁之最!

  

      包括了黑夜下的人儿,也包括了世间的伤心鬼!

  

      乔觉的耳畔,萦绕的还是白日里青年男子的那句话语。

  

      “问世间谁无烦忧,直教痛彻心扉!”

  

      少年不知愁滋味,待到亲身历经时,才觉后悔。

  

      他心中已是好久没有忧愁之觉了,此刻再闻此语,不免伤神憔悴!

  

      少年人,你心中所忧所愁的,可还记得么?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一瞬间,掠过你的心头?

  

      ..

  

      夜色不变,天穹依旧,树下的人儿却兀自唉声叹息。

  

      “阁下倒是清闲得很啊,这一番椿树览夜,果真是好闲情!”一声清唤,已从身后传来。

  

      乔觉蓦然回首,正是白日里的那个青年男子。

  

      他不是烂醉如泥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他心中虽然疑问重重,却仍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公子不也是如此?瞧公子白日间醉意不小,怎地不好好歇息一番?”

  

      那青年公子朗声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瞧阁下走心失神,可有心事?”

  

      乔觉垂首不语,不答他言。

  

      那青年公子脚步已近,慢慢地走到了乔觉身前。却见他右手迅疾一动,一把折扇已在右手中握,这一番羽扇纶巾下,更是风度昂昂。

  

      折扇上画得是一幅山水图画,画上隐约有人,几行行书遍布其上,当中一个大大的“情”字极为显眼,字迹很是清秀,扇轴精致,扇叶翩翩,瞧来定非凡品。

  

      那青年公子缓缓摇扇,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在这本就寒冷的夜间,他这一番动作却是有点不伦不类了。

  

      乔觉瞧着他这般神采,心中暗呼了一句“惭愧。”想来以他当年在阳世之风貌,也难及得上眼前之人半分。

  

      他理了理心绪,回道:“来此地府的,又有哪个没有心事呢?”言语中却是说不尽的唏嘘感慨。

  

      那青年公子呵呵一笑,道:“呵呵,说得好。唉,恰风华正茂,却已远离尘世,公子有此心思,也是正常。却不知公子为何事而伤神,可否言及一二?在下与公子适龄,愿为知音。”

  

      乔觉摇头苦笑,又转过了脸去。繁星照在了他那张枯黄而又略带沧桑的脸庞,阴阴暗暗,乍隐乍现,瞧得出来,他此刻的内心颇为复杂。

  

      “你不会了解的。”他悠悠地说出了这句话语,又深叹了口气。天涯鬼的无尽落寞,尽显面庞。

  

      “你不说,怎知我不懂?说不准你我同命同运,同沦同落。”那青年男子折扇一收,低声回道。

  

      “我生平有一憾事,每每想来,痛彻心扉。日忧夜愁,难以自已。这当中滋味,你可能懂?”他也不知道为何在青年男子面前,自己会如此放松,并无半分警惕,以至于他竟是本能地将内心话语真实说出。

  

      “哦?是何憾事,公子可否明言?”青年男子饶有兴趣地问了下去。

  

      “我在阳世有一老父和未婚妻子,为权贵陷害,我一怒之下..最后,我将她的名字遗忘,在三生石上,竟只刻下了一个人名。如今岁月远去,人事沧桑,此为我平生之憾,唉,也不知他们此刻是轮回转世还是沉沦地狱。总之,这分遗憾,我是终究忘不了了,忘不了了..”他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像是在说一段古老的故事。说到情深处时,竟有片刻哽咽,难以自已。

  

      那青年男子静静地听着,神色中亦是叹息不已。想来,他亦是性情中人,极易动情。

  

      乔觉深深呼吸一口气,这憋在他心中两年多的话语,此刻得到尽情倾泻,却仍是牵动了心神,荡漾了魂魄。

  

      他猛然抬首,瞧着头顶那无穷的地空,深深凝望!

  

      青年男子缓缓地走到了他身侧,负手而立,也自抬首,凝望天穹!

  

      天穹无垠,漫无边际!

  

      阴暗沉沉,寰宇无限!

  

      寒风渐大,阴气渐重,他二人似是浑然不觉,就这么一直凝望着,尽皆无语。

  

      或许,是他们想到了些什么吧。

  

      良久过后,那青年男子打破了沉寂,他回过头来,瞧着一旁的乔觉,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乔觉将望着天穹的头脑微微转了回来,轻声低语道:“不知道,且行且看吧。唉,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瞧公子仪态不俗,想来也并非寻常之鬼。公子日间既食“忘忧草”,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心中可是也有忧愁么?”他不愿再提自己,便将话题扯到了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神色沉重,闻言后,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言道:“我平生也有一憾事。每每想来,也似你这般痛彻心扉。”

  

      “哦?公子可否明言?”乔觉登时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那青年男子长叹一声,道:“我倾慕过一名女子。曾屡次向其表白心意,可到头来一一被其婉拒。”意境虽是美好,但他话语中却尽是惆怅。

  

      乔觉不由得哑然。但瞧他神色,又不似作伪,他轻声安慰道:“这又怎地?两人相爱,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和缘分,人家拒绝你,只能说你与她无缘。这如何就让你痛彻心扉了呢?”

  

      那青年公子缓缓摇首,道:“不然,不然。她要是对我无好感明言就是,如此一来,我也能心安理得。可她偏偏以一心向佛为推脱,说什么要参悟世间缘法,无心沉沦情障,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山洞中。还劝我应该放弃情爱,参佛悟性,修正根源,那语气,简直就和菩萨说教一般。你说,这,这怎不让我痛彻心扉?”

  

      言罢,又是一阵长叹,瞧来他确实已身陷情障,难以自拔。

  

      乔觉想不到他所忧愁之事,竟是心爱的女子以佛性拒绝他。他虽然对眼前这青年男子了解不深,但瞧他这番姿态气质,绝对是属于很讨女子喜欢的那种。怎么就还有女子拒绝他呢?同时,他心中不由得对那位拒绝那青年的女子暗中揣测:这是哪家的姑娘,竟有如此毅力,做出了这等决绝之事?

  

      却听得那青年男子继续道:“为此,我曾伤心不已。但我并没有放弃,百年来,我先后四次去那山洞寻她,每次都给她带去了这世间相爱男女的典型故事。就连那梁山伯和祝英台下了地府之后,所化成的“比翼双飞蝶”我也带去了给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今年又是一个二十年,也是百年之期的最后一年,这一次我若是还不能打动她,依照我和她的约定,我之后便再也不能去找她了。”

  

      “哦!难怪兄台这般伤神,当中却还有这般故事。公子意志之坚,在下着实钦佩。敢问公子和那心爱的女子之间有何约定?”乔觉之前还道他矫情做作,可此刻听他如此言语,不由得对他心生敬意。追一个女子追了一百年,仍不放弃,还把“比翼双飞蝶”这等世间难寻之物找了出来,只为博红颜一应,这种精神,乔觉自问不及。他此番所生的敬意确确实实是发自肺腑的了。

  

      那青年男子苦涩一笑,似乎对乔觉的敬意不以为然,而后又回道:“我和她打了赌,一百年为期限。我有五次机会,只要能在期限内说服她,她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如若我不能说服她,便要遵从她的意思,潜心向佛,从此绝情。今年是最后一次了,我这次就是去找她的。唉,情这东西,果然是世间毒药啊!”

  

      乔觉虽然也有过一段情,可和面前的这位相比,他至少算是幸运的了。而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发问道:“公子既是最后一次机会,那么此次带去的东西定然是重中之重了,连“比翼双飞蝶”都不能打动她,还有何物..?”

  

      青年公子呵呵一笑:“是啊,还有何物能够打动她?呵呵,还有何物,还有何物啊!”笑声中满是凄凉。

  

      良久,他似是不愿再提此事,便即言道:“我要赶路了,公子此去何方?若是顺路的话,说不准咱们还能再见。”

  

      乔觉听他之意似是立即要走,当下便道:“我要去死神渊,公子心爱之人却是在何处?”

  

      那青年公子听到死神渊三字时,面上似有沉思,似是猜到了乔觉此行目的。心中转过无数想法后,终于,他猛地抬首,眼中精光大盛,却见他右手一晃,手中的那把折扇瞬间放大数倍,而后他迅速跃上折扇,一番动作之下,身形却早已去得远了..

  

      只剩下乔觉仍自站在树下,对着那眨眼即逝的白色折扇愕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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