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清晨。
在告别了该告别的人之后,乔觉收拾好了衣物,带上了清玄,当然,还有“哮天犬”,随即下山。
清玄得知乔觉在帝尊面前极力引荐让自己相随师叔一同下山之后,心中极是兴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师叔,你总算是识时务的,还知道要带上我。
只是,与其说是乔觉带着清玄,倒不如说是清玄带着乔觉。乔觉自跟随鬼帝张衡上得罗酆山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罗酆山。对山下之事,可以说是陌生得很。反倒是清玄,因为在主宫中“身份特殊”,时不时地便被主宫宫主派往山下,有时是收集一些山下情报,有时是采购一些宫中日常物事。对这阴间之事,极是熟悉。是以,二人自从纣绝阴峰动身后,便由清玄在前带路,乔觉反而是跟在后头。
阴暗的地空下,两道身影,在半空中急速飞行。凭借着阴间特有的明火之光,二人得以辨准前方方向。
清玄脚下御着的,正是他的法宝“细雨腾空”剑,剑身已被放大数倍,通身碧绿,犹如一道翡翠晶芒,在黑暗极为耀眼。
乔觉脚下御着的,是一支细长的石笔,笔尖尖锐,笔身此时约有数丈之长,当中散发着灰色光芒和淡淡红光,一人一狗,立于笔身,瞧上去颇为潇洒。
二人一前一后,一绿一灰,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飞过了无数山川河流。耳旁呼啸作响,目不视物,但空中的二人却是极为稳定,瞧他们身形姿态,在这急速飞行之下,仍是显得游刃有余。
“哮天犬”静静地蹲卧在“三生笔”上,瞧上去一副怡然自得模样。这家伙虽然只是一条狗,但身形之稳定,让人咋舌。看来,这天界来客,果然是有不同凡响之处!大概也是第一次光临地府,它的眼神不住地四下张望,想来是对这九幽之下的物事,着实好奇。
二人飞行了有半个时辰,前方却仍是一望无际,阴暗沉沉。乔觉心中一动,脚下已是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他迅速追上了前方的清玄,与他并排直行。
“咱们首先去哪啊?”“三生笔”上的乔觉向着身旁的清玄发问道。
清玄听到声音,微微转过了头,但空中风势极大,他听不清楚乔觉说了什么,于是大声问道:“师叔,你说什么?”
乔觉也学着他样,加大了声音,道:“我是问你,咱们首先在哪歇脚?”
这一次,清玄却是听清楚了,他立即回道:“咱们先去枉死城,在那先歇歇脚。待过了枉死城之后,直接往东,就能到死神渊了。”
乔觉也听清了清玄话语,知道二人此刻行进的方向是往枉死城方向。他下山之前,曾听师尊鬼帝杨云说起过枉死城,知道此城是北方酆都的三大势力之一,向来是和罗酆山、北极冰原齐名。该城的枉死城主也和罗酆山鬼帝张衡、北极冰原的玄灵斗姆元君并称为北阴酆都大帝座下的“三巨头”。
他脑中稍稍转过了一些有关枉死城中的人、事、物之后,便即不再发问,随后跟着清玄,直向前去。
约莫又飞行了两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蓝光,不,应该说是一道蓝色光柱,那道蓝色光柱四四方方,直透地空,在阴暗的地空下,显得极其壮观。
清玄面有喜色,对着身旁的乔觉叫道:“师叔,咱们总算到枉死城了!”
乔觉亦是猜到了此点,当下面色转喜,脚下却是加快了速度。
不到半刻时辰,二人已是飞到了枉死城上空。
却见此城城外奇山峻崖,城墙外表四方,城内却是怪石嶙峋,沼泽遍布,奇关异隘,妖兽迭出。更有哀嚎凄鸣,惨叫烈唤。游魂四起,厉鬼丛生。枉死二字,名不虚传!
乔觉在半空中瞧着这座名动阴间的枉死城,眼神中尽是震撼!
那一刻,他无比相信,城中的游魂厉鬼,定是枉死之鬼,冤死之魂!
他们的经历定是和他自己一般模样,在阳间受尽冤枉苦楚,死后才徘徊于此。
看着城门之上,那血红的三个大字,他的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骇如潮涌了!
枉死城!!!
两道尖牙铸成的城门格外显眼,就像是一双野兽的獠牙分列而立,准备将入城之人撕碎一般,使人瞧来便即触目。
那两道尖牙竟有数十丈之高,直插地空!尖牙正中处,被淘出了两道空心半圆,两半圆直径约有数丈,对称分布,两道尖牙一张一合下,这两道半圆便能合二为一,合成一个十足空心圆。两道圆心之下,是两扇四方的铁门,门上尖刺遍布,城门极厚,瞧上去约有数丈。
若是从这城门中进入,岂非还没进城,便被吓死?
乔觉稍稍平复了内心震骇之情,对着清玄道:“咱们还是直接下城吧。”
清玄是此城的常客,明白此城的规矩,当下便即摇首道:“师叔不行的。无论何人,只要想进这枉死城,必须从正门而人。咱们直接下,是下不去的。”
“什么?还有这等奇事?”乔觉听闻清玄此语,竟是不由得发出惊呼。
“我前前后后进过此城没有个一百次,也有数十次了。听我的吧,师叔,咱们先去城门,从正门进入。放心,没事的,那些个外观也只是吓吓游魂厉鬼,咱们是鬼身,又是修道者,不用惧它!”清玄看出了乔觉内心震骇,还以为他是被那城门外观所吓,便即出言给这位乔师叔壮胆。
乔觉其实是被城内的峥嵘惨景所震,至于那凶恶的城门,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听到清玄发出此言后,他也点了点头,答应从正门进城。
二人随即疾驰而下,却见一道灰芒和碧芒如流星坠地般直泻而下,只眨眼功夫,便即在枉死城前站定。
乔觉瞧着那三个森红大字,心中似是有所而触。当年,他被牛头马面押往鬼门关时,那时的情景和今日的倒很是相似。
“一入鬼门关,从此人不还!”
这句俗语,依旧深刻他心,终生难忘。此刻陡见枉死城,他不由得再次发出如斯感叹!
清玄拉过他衣袖,道:“师叔,别看了,咱先进城吧。”
乔觉叹了叹气,终究是没再停留,随着清玄入城而去。
城门边上的两个小鬼拦住了二人去路,厉声喝问:“进城者何人?”
却见这两个小鬼猪头人身,面目凶煞,手执铁叉,立于门前,如同阳间守城的士兵。
清玄早有准备,只见他凌空虚划两下,一块金灿灿的阴阳令牌顿时浮现半空,太极两仪缓缓流转,散发着道道精光。清玄正色道:“罗酆山弟子进城办事,二位,行个方便吧!”
那两个小鬼一见阴阳令牌,脸上登时变色,由之前的凶神恶煞变为言笑奕奕:“哦,原来是罗酆山的道友啊,失礼了,失礼了。咱们一个道字划不出两笔,都是兄弟,自家兄弟,呃,二位进城有事?”
一旁的“哮天犬”极为通灵,见这两个小鬼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瞬间拉下狗脸,朝着那个小鬼狂吠不停。
“汪汪!汪汪汪!”
那两个猪头小鬼被这巨犬吓得急急闪避,狼狈之极。
清玄瞧着想笑,面上却仍是装得一脸昂然,道:“师门重事,不便透露。二位,还有何见教?”
那两个小鬼被吓之后,已不敢再多问一句,当下抢着回道:“哦,没事没事。二位,这就请吧。不,三位,请!”
清玄右手迅速一抹,半空中的阴阳令牌已是消失不见,随即他对着乔觉道:“走吧,师叔。”
乔觉不发一言,依言跟在清玄身后。他见这两个小鬼之前还是猪气轰轰,可一见罗酆山的令牌,便即笑脸迎人,如此阿谀之辈,他向来痛恨。是以,连看都不看那两个小鬼一眼,便即入城。
“哮天犬”亦是一脸趾高气昂模样,大摇大摆地跟着主人向前而去。乔觉瞧着它这番模样,倒有点狗仗人势,一番摇头之下,却也不忍喝骂于它,反而目光中有些许赞赏之意。看来他对适才那两个猪头小鬼,实无半分好感。
二人来到城内,却见城内道路交叉,弯弯斜斜,说不尽的森然诡异。
清玄先行四下顾盼,而后建议道:“师叔,咱们先找个歇脚之所安顿下来,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乔觉点了点头,这套行走江湖之事,他也不太精通,于是便听从了清玄建议。
清玄对此城的道路极为熟悉,只见他三拐五转之后,带着乔觉来到了一家黑店面前。
黑店在阳间是贬意之词,但在这阴间,却是最为平常之地,相当于阳世的客栈酒家之类。
阴间的鬼魂人物,同样也要吃饭睡觉,客栈之说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这家黑店的名字唤作“蓝鬼坊”,店面虽比不上阳间那般气魄,却也是这枉死城中有名之地了。二人一犬随即入内,找了个靠门位置便即坐下。
清玄朗声一呼,道:“坊主!”
“唉,来叻!道友打尖儿还是住店?”柜台上的店主见有客到,便即笑嘻嘻地放下了手中算盘,快步跑到了二人桌前。
乔觉不由得抬头相望,想瞧瞧这阴间的店主和阳间的掌柜有何区别。
却见这位店主不过五十左右的年纪,身材不高,双目炯炯,眼泛精光。两撇八字胡倒长而生,身着一套灰布衣衫,极为朴素。
乔觉心中暗想:这阴间的店主和阳间的掌柜也并无甚区别啊。
清玄不愧是此城常客,三言两语间便即点了数道招牌菜。而后,他似是意识到了身旁还有一位师叔,当下便即凑过头来问道:“师叔,你想吃什么?”
乔觉不知所以,反问道:“这里有什么?”
那坊主呵呵一笑,随即右手凌空一挥,一道无形的蓝色小册子跃然眼前。只见这本小册子不过一尺来长,无数的黑色字体蹦跳其中,乔觉饱读诗书,稍稍一瞥就知这本册子乃是店中菜谱。
只听得那坊主一个劲儿地介绍道:“本店招牌菜有黑山龙鱼,东海闸蟹,六如旷野的车马芝,血河池之畔的影木,忘川河中的忘忧草..那是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啊,道友,你喜欢哪道,就点哪道。”
乔觉闻得店主此言,猛然间身心一震,面色僵硬!
那坊主以为他在质疑这些菜式的真实性,当下面色一扭,道:“道友,您还别不信。本店既然报得出这些菜式的名号,就定能做得出手,你看上了哪道,就直说吧,本店要是做不出来,您这顿呐,我掏腰包!”
乔觉仍是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已完全被半空中蓝色小册子上的那三个字所吸引。
“忘川河!”
这三个蚊蝇小字,就像是一把铁锤,深深地砸向了他的内心!
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此刻再闻再见,他心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当年的忘川河畔,
当年的望乡台上
当年的三生石前,
当年的一切一切,此刻又如潮涌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那条河畔发生的一切!
那是他一生的伤心之地啊!
“忘川河”,那三个普通的字眼,此刻就像是一把钢刀,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
他本以为他能忘记,可现今看来,他非但没能忘记,反而记忆深深!
清玄瞧着他脸上僵硬的神色,心中顿起疑惑,不由得低声轻问:“师叔,你,你怎么了?”
乔觉蓦然回神,轻轻摇首:“没事。”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坊主,就给我上一盘“忘忧草”吧!”
那店主瞧他神色,像是元神出窍了一般,当下也不敢再多作介绍,随即大声向着后堂喊道:“三桌的道友,“忘忧草”一盘!”
后堂随即传来一声应和,想来是厨房的伙计所发。
那店主正欲走回柜台,忽听得旁边桌上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坊主,吹牛皮也不先杀头牛试试。那忘川河中的“忘忧草”百年前就因鬼帝张衡被困河畔而绝种,你这店中又是从何而来?”
这一声声势惊人,镇住了店中所有!便连邻桌的清玄和乔觉,此时也忍不住地向着这道声源处齐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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