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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新雨洗练,荡涤了多少罪恶的尘埃,洛阳城内又是一片旖旎景色,叫卖的叫卖,喝茶的喝茶,行路的行路,只是人们的谈话中又多了一份谈资,那就是昨日还风光无限的易府,一夜之间竟然离奇为人所灭,全府上下七十余口人被人屠戮殆尽,武林盟主易惊鸿被杀,唯有其妻儿逃出生天,不知所踪。
“先生,我想回易府看看,我不相信我爹已经死了。”洛阳城外的一间简陋茅屋内,男童满脸焦急神色,嚷着要回城内看看。
“傻小子,你不要命了。”荆岚重重地在男童头上敲了一下,道:“黑道那帮龟孙子现在肯定在加派人手寻找你们两个漏网之鱼,你还往人家嘴里送,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你好好在屋里呆着,此处是我出城打猎时所居之所,僻处山林深处,安全的很,作为一时藏身之所再合适不过了,待风声稍过,我再带你们离开此处。”
“好吧,我听先生的。”男童应道。
“这就对了么。”荆岚笑道。
“先生,我娘怎么样了?”男童望向躺在床上的白柔,面露忧色,问道。
“你和你娘都中了毒,你知道吗?”荆岚略一思忖,道。
“哦?什么毒,严重吗?”男童急问。
“你倒还好,服下我调制的解药应该就没事了。只是你娘,身子本就孱弱,加上这一路你带着她奔波劳累,毒素已然侵入五脏六腑,怕是很难熬过这一关啊。”老者语气沉重,道。
“不,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娘,我爹生死未卜,我可不能再失去我娘了。”男童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哽咽道。
“老头子我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老者看见男童落泪,也是心有不忍,背过身躯,道。
“歌儿,歌儿。”躺在床上的白柔悠悠醒转,唤道。
“娘,你醒了。”男童擦干了眼泪,忙跑到床前,握住母亲的手,道。
白柔秀美的脸上显出一丝憔悴之色,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道:“歌儿,以后娘若是不在,你要好好听你荆爷爷的话,知道吗?”
“不,我不答应,娘。你不会有事的。”男童泪如雨丝,潸潸而下,道。
“歌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你荆爷爷说。”白柔声音微弱,道。
柴扉轻轻合上。
“我知道这些年来,易老弟和你一直在怪我为什么当年我父荆轲刺秦失败,为何没有及时通知他的父亲,导致他的双亲被波及惨死。只是此事我也是颇多苦衷,只能说是天意弄人。我父死后,我忙着联系与我爹交好的一帮义士,准备偷出他的尸体,一时百忙中忘了此事,待想起后再要托人已是来不及了。这些年来,我每每想起此事,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寝食难安。是以我一直呆在洛阳城内,希望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作为补偿。”老者轻声道。
“我知道,歌儿平时说是出去玩,其实但大部分时间是去找你练武去了。看得出,这孩子很喜欢你,你也在歌儿身上花了不少精力吧?”白柔柔声道。
“这孩子,聪明得紧,什么功夫招式不出三遍,便已记得纯熟。我和他在一起,也寻回了失落许久的一份童真,可以说是各取所得,互为师友的了。”老者一语至此,露出一丝笑容,似是勾起了美好回忆。
“你这次救了我们母子俩,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只希望你日后能好好照顾歌儿,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请求,可以吗?”白柔眼中满是恳求,道。
老者重重点了点头。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好个难得清凉的夏日。
山上一处清幽的所在,坐落着一座简易的草屋,草屋周围是篱笆围成的一个院落,其格局小而不失雅致,好个不与世俗的清修良地。
小屋四周浓荫蔽日,百花争艳,稍稍远处更是长林丰草,有藏贤纳圣之嫌,好个不与世争的世外桃源。
朝日初升,正是一日伊始。温和的阳光透过层层林荫洒进这别致的院落。
十年的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十年之前,易府变故之后不久,易天歌的母亲白柔也病逝了。荆岚带着男童便来到了这方净土隐居了起来。十年的悠悠岁月,易天歌也从当初的童子长成了一个俊朗少年了。
时值清晨,天刚蒙蒙亮,日头尚挂在东天,也许是还想打个盹,迟迟不肯露脸。
“起床啦。”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在少年的耳畔响起。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个大懒虫,还不起来。爷爷已经在等我们了。”
少年悄悄睁开双眼,一张可爱的少女脸庞立时映入眼帘,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巧笑倩兮的望着自己,随着对自己的呼喊而红唇微启,煞是可爱。少年微微一笑,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将被子掀在少女头上,飞也似的穿好了鞋子,跑出了门外。
身后从屋内传来少女的叫骂声。“竟敢戏弄你姐姐,可别让我抓住你。”少女一路追至门外,少年左避右闪,却还是被少女逮住,只得开口讨饶,少女这方作罢。
少女的年龄和少年相仿,名为荆玲,是荆岚收养的义女,十年之间与少年朝夕相伴,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两人的早餐是饼状的杂粮,加上一杯清水,甜饼香酥可口,清水味甜可口,虽是乡间小食,少年吃在口中却是无比的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也常吃这样的早餐,但是感觉从来没有今日这般浓郁。
少女见他吃的那么津津有味,很是高兴,“好吃吧?”
“嗯嗯”少年也不看着少女,记忆中依稀浮现出年幼时似乎也曾吃过相似的甜饼,似乎是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午后的休息时间在温和的阳光下在自家的小院内和家仆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玩累了便跑向坐在一旁的母亲的身畔,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吃着这似曾相识的甜饼。
这模糊的记忆在少年脑中一闪即逝,也许是脑中的记忆太过美好温馨,少年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了,又犯什么花痴啊?”少女见少年表情,感觉好笑,问道。
出乎意料的,少年今日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少女斗嘴,而是沉默了半晌,方道:“我娘的忌日不日将至,我想我娘了。”
“我想,你娘一定很疼你吧。我从小便没有爹和娘,还是被爷爷收养,才算是有了一个家。有爹有娘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吧?”少女柔声道。
“嗯。”少年轻轻点了点头,似乎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
“等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去你娘的坟上祭酹一番。”少女望着少年的沉思模样,微笑道。
“好啊,我也要让她看看我又多了一个玲儿姐姐作为自己的亲人呢。”少年终于回过神来,笑道。
“快吃吧,吃完了我还得带你去别处练功呢。”玲儿道。
“练功还得去别处,不一直就在门前的小湖边吗?”少年诧异问道。
“当然不是了。你快吃,吃完了我带你去见爷爷。爷爷早在那儿等我们了。”少女见少年一脸疑惑,也不作答,神秘的一笑,卖起了关子。
“我们走吧。”这一顿少年吃的特别香,特别多。吃完后打了个响响的饱嗝,这方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
“你天天这样吃,我们家可要被你得倾家荡产啦。”少女边笑便领着少年向林中走去。
“你还说我,我只不过今日想起以前母亲做的饼,多吃了几个。要是在平时,你可比我吃得还多,一个女孩子家,也不怕吃肥了将来嫁不出去。”少年不甘示弱道。
“哼,你姐姐我可是天生丽质,就是吃不胖,怎么了,不服气啊?”玲儿朗声道。
“服服服。”少年嘴上道:“敢不服吗?”
“你说什么?”玲儿回过头来,瞪了少年一眼,道。
“没什么啊,玲儿姐姐你又幻听了吧。”少年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十年间,少年已将大半个桃源逛了个遍,而今天走的这条路,少年却是未曾走过。穿过门前小湖前的花丛,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玲儿姐姐,这里爷爷不是不让我们进去么?”少年道。
“爷爷说时机已经到了,让我带你进来。”玲儿应道。
说话之间,少年细细打量着这片林子,此处乍眼望去和普通树林一般无二,甚至还比寻常的树林小了好多,但当走至林荫的尽头,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树木由密转疏,本来渐趋狭隘昏暗的视界忽又变得开阔明朗起来,而每当少年感觉快走到这片树林的尽头之时,一林便又复又生一林,顿感幻妙无穷,奇趣无尽,隐涵生生不息之意。
少年越走越是大感妙趣横生,不禁啧啧称奇。少女见他满负惊奇讶异之色,不禁谈兴大发,笑道:此处名为“意林”,桃源之中唯有此处不是天然形成,相传乃吾先祖荆轲得燕国太子丹相助,雇当世能工巧匠历时数年之久精心打造而成,专为荆祖练武清修之所。此处格局多为荆祖本人所构,老子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因而荆祖取老子道法自然,生生不息之意,造此巧夺天空之所,只为在此得到天地启示,习得武学的最高境界。后来相传先辈荆祖在此闭关数年,潜心修行,忽于一日顿悟,出关时双鬓斑白,面带笑容,一片满足祥和之色,果然大成。
“照此一说,荆老前辈自是已然修炼得道,其武功更当是披靡当世,傲视群雄了。却为何在刺秦时屡屡失手,功亏一篑呢?”少年惑道。
“据祖辈所述,当年荆祖实则已经在此将功夫修炼的超凡入圣,臻于化境,准备慨然践诺,报答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赶赴秦国刺杀秦王,却在临走之前留书一封,书信的内容大意是说:吾此去自知一去无回,非力不足也,实是天意难违,让他的妻子在此好生将孩子抚养长大。后来果真失手,而凭他的修为,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太医的干预而失手,其中原因错综复杂,令人匪夷所思,然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无人知晓,已然成为一个千古谜团,就连身为他的后人的爷爷也别无所知了。另外,世人所传荆祖临行前似是在等一人,等的是谁也是众说纷纭,说法不一。后来由于燕太子丹催促,荆祖只得仓促上路。据祖辈所说,荆祖所等之人便是高渐离,而此人临行前已经出现过,并为荆祖辅歌一曲,为他践行。然而荆祖为何临行前非要见高渐离一面呢?高渐离虽是音律奇才,但却不通武学,这其中的种种缘由,怕是只有局中之人方才明了了。”
两人不知不觉已行至又一处林荫的尽头。
“前头还有更好看的呢。瞧着吧。”少女回首对少年神秘一笑。
又是一片阴阳交替,视界为之一亮。
然而,
眼前的一幕却深深地将少年慑住,是一种与先前的奇妙之感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决然不同的感觉:石破天惊的震撼。
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一条狭长的石道将整个山谷一劈为二,石道一望无尽,通向天际,四周云雾缭绕,绝类仙境。耳畔传来阵阵巨响,声声惊若天雷,振聋发聩,少年移首望去,却是两边的瀑布的激流从九霄破云落下,撞击巨石所发出的声音,仔细望向一边,激流直落而下,虽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稍加阻挡,然湍急的流水却丝毫不减下落的速度,奔腾而下,故而举目望去,似是一条被枷锁困住的亢龙,直面苍穹,怒吼着,挣扎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懑。而当少年将目光投向另一边时,却又是别一番景象,横直的石阶将水流下行的速度减缓,水流顺着石阶流下,不急不缓,水流一阶一蓄势,绵绵而下,磅礴浩荡,也是自有一份别样震撼。
少年望此奇景,顿生渺小之心。自己也仿佛化作了万千激流中的一滴,在天地瀚海中浮游。
“这便是‘纵横崖’了。荆祖取当时天下合纵连横之局势,巧思而成,作为无人叨扰的清修之所。”由于水流之声过于宏大,少女提高嗓音对少年说道。
少女由着少年在这壮景中沉醉了许久,方才续道:“走吧,下去吧。爷爷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什么?下去?”少年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哪里去?”
“下去啊。”少女指着飞流而下的瀑布笑道。
少年愣了一会儿,但旋即由惊转喜:“知道你跟我开玩笑呢,这种地方怎么下得去啊?别闹了,要不你下去个给我看看。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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