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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阎宏的母亲作为知青下乡到我们生产队。那时我刚嫁人不久,我丈夫接到生产队任务去打|炮眼,一失足掉沟崖里摔死了,那日子真的没指望了,我白天哭夜里哭,生产队里怕我想不开,安排小飞的妈妈来陪我。我家死了男人,没有人愿意到我家来,甚至我的婆家也嫌弃我,说我是丧门星。只有小飞的母亲整夜整夜的陪我说话,那些日子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我的心揪起来,古往今来,从来没缺过苦命的女人。
在英语中,听到别人不幸的时候,有一句情景对话,“I.am.sorry.to.hear.that.”可是在中文中,真的没有合适的语言来表达同情,只有眼神。
“阎宏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小飞妈妈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怀上他了。”
“她结婚了?”
“没有。我们两个苦命的女人啊。”
“那阎宏的父亲是?”
“她不跟我说,咬着牙自己一个人抗着。”
好坚强的女人,竟然能在那个时代独自把孩子生下来。我肃然起敬,而且,自卑。
“那阎宏母亲当时怎么能保住孩子的,我知道那时候这种事是很艰难的...”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就穿着我的粗布袍子照样下地干活,在那样的苦日子里我没有看到她掉过一次眼泪。那时候肚子都吃不饱,营养跟不上,小飞生下来的时候就一小把骨头,我都担心喂不活。”眼泪从阿姨的眼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注入脸颊上的沟壑里。我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在模糊泪眼中,我仿佛看见一个美丽坚强的女人带着凛然的表情在田间劳作,肚里的孩子拖累着她也支撑着她。爱情于她是幸还是不幸,在她的脸上已不着痕迹。在与同住的村民钟彩珠也就是面前这个阿姨相依为命几个月后,孩子降临到世间。那一日,她在花生地里挖花生时阵痛开始了。钟彩珠在天黑以后还没看到她回家,于是一路打听,在几里外的地里找到了疼得满地打滚的产妇。孩子就这样生下来了。
那个孩子就是阎宏,我现在的法定丈夫。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婴儿长成了今日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生命就是这样的顽强。
“阎宏后来怎么被阎华明收养的?”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母亲必须回城参加高考,不得不把孩子交给我。她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后小飞已经快四岁了。阎华明夫妇俩突然到村里来,带着一封信,是小飞妈妈写给我的,说让我把孩子交给他们。我舍不得啊。村里的人都以为小飞是我丈夫的遗腹子,我也把小飞当亲生儿子一样。可是毕竟小飞毕竟不是我生的,他妈妈要这么安排,我也没权力把孩子留着。他们把小飞接走后,我心里没着没落的,连着哭了好几天。后来我到小飞妈妈读书的学校去找她,她让她父亲在公交公司帮我找了个打扫卫生的活,我就这样在城里留了下来。”
“你一直没见过阎宏的父亲?”
“没有!”阿姨突然咬牙切齿起来,“这种挨千刀的男人,我要见了他我得在他身上挖几个洞!那么好的女人,他就忍心让她一个人受那么多苦!小飞妈妈真苦,大学毕业后她嫁了人,还生了个女儿,眼看着从苦海里熬出头了,又因为车祸死了。”
是车祸?怎么这么多人死于车祸?王丹丹阎旭的父母阎宏的母亲还有戴安娜还有居里夫人的老公居里...
我脑子里面呈现出那张黑白照片上笑容平和的美丽女人。是什么让一个凄凉故事的主人公有那样的笑容。自始至终孩子的父亲都没有出现,她却有那样的笑容,是因为爱情吗?是在憧憬着与心上人的美好未来吗?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和什么样的爱情可以让一个娇弱的女子坚强如此?可是这样的爱情为什么结了果却没能开花?阎宏为何没能和父母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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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宏一下午都没有出门,在书房忙了一下午。阿姨到厨房去做晚饭时,我泡了壶茶来到了书房门口。
房门半掩着,那里坐的是刚才故事中的主角。我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故事中心情复杂。我本身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现在我无法把故事中那个孤独的孩子和我面前这个欺骗过我的硬汉重合起来。到底哪一个才应该纳入我的认知系统?
“歇会儿。”我递一杯茶给他。
阎宏从材料中抬起头来,伸手摸烟要递给我一支。
我摇摇头,“我们还是少抽点吧。”
“不管阿姨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还是我。你不需要同情我。”
这个不识好的东西开口第一句话就拉仇恨。
我的小情绪被他一语道破,心里有些不快,所以硬邦邦的说,“有些人注定孤独终老,指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你未必不是。”阎宏点燃一支烟。
这人今天是找架吵来了?从一回来就死着张脸,现在又跟吃火药的一样。我好容易压榨出一点理由来对他表示点友谊,他立刻泼来一盆冷水。
“怎么?生意上遇到麻烦了?”我的潜台词是别把生意上的气往我身上撒。
“嗯,”他皱皱眉,“账目有点乱。”
这个是高简给你的吧?他查出什么了?”
“还记得那个华亿酒吧吗?”
“嗯。”
“这个是华亿的账目。其实一直在亏。”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是阎华明开的,是他洗钱的地方。”他对这个养父已经直呼其名了。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叫华亿。这个账目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已经安插人在那里查了大半年了。那人你见过。”
“嗯,有点印象。那你是要帮他还是要反他?”
“我要阻止他。”
我把这几天得事情串起来,茅塞顿开,“绑架我的人是他!袭击你的人也是他!!对不对?”
阎宏点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是郑业奇。”
“我昨天晚上就想说来着,你自己不听。”
“那之前呢?你刚受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们那时候还不是一家人。现在是了。”
说得真好听,其实你是故意在制造我对郑家的误会。要不是当时的误会,我会那么着急跟你成一家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阎华明这么心狠手辣。你毕竟是他养子啊!他为什么针对你,不去对付郑业奇?”
“他如果没有对郑业奇下手,阎士德怎么会对郑业奇起疑心?”
原来凯旭现在最大的危机在这里!
“阎士德就没有察觉出他是个小人?”
“也不是一点没有。但他现在精力有限,他眼里只有孙女阎旭,他把阎旭看成他唯一的后人,谁能保证他孙女的下半生幸福,他就把凯旭的股份交给谁。”
他一说到阎旭我就不淡定了。三句两句就能顺到我头上来。我只得转移话题。
“阎华明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吃下凯旭?”
“他原本想阻止公司上市,因为一旦走到这一步,他负责的财务部是第一个被查的。所以阎士德去跟你们签合同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到你们开始进场尽调了他才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高简告诉你的?”
“我比高简知道的还早。”
“阎士德告诉你的?”
“不,是郑凯!”
他盯着我的眼睛报出郑凯的名字,我打了个寒战,本能的避开他的目光。
“没想到吧?我和高简认识是他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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