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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竹篮往庙湾里的田里走着，春风拂着披肩头发，满脸的思愁。绿油油小麦快活地长着，绿荫覆盖了黄土地，整个湾里绿一块土青一块的，小燕子早已归来快活地飞旋着，叽叽地叫。她口里轻哼着：“心狠郎君身在外，不给妻子寄信来，冬儿去了去了暖春儿来，想你想着伤心唉。冬麦儿一天比一天长，盼你何时来回乡，俺娘说我饭咽不下，让我田里去掐苜蓿芽。哎——吃着它，会不会暂时把你从心里放下。”风很柔和抚摸着人的脸夹，夹带着初春气味，田里苜蓿手指头样长了，蹲在其间采掐。
村长乡里开会归来，就在村委会墙板上写通知，今晚上村委会开会，希望每户人参会，具体会上说啥事人还都不知道，私下里猜想着。晓芳从田里往回走，看到村委会前有人看通知，她回家里给娘传说。天色不早了，她把苜蓿水里淘洗后，剁碎和着碎肉炒炒盛出来包饺子。娘嘴边含笑“这一冬天没吃新鲜菜了，这嫩苜蓿芽儿很香”。年年都一样，冬天菜园里枯萎了，香菜和菠菜虽然青着，但没有春天的香嫩。
晚饭还没吃，队长就挨家挨户通知，晚上戏院里开会。还没有包完就先烧水，让他先吃完了去开会。夜幕要来临了，人们都往村委会去，已有一堆人在门前闲聊着，方仁和方圆走到跟前去，听到私下议论着修庙湾里农田车路。戏园里人都快挤满了，天空黑暗起来，村长在窗台上放一盏油灯，他站着开始讲话。今天晚上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会，就是要说一件事办一件事，我们要修庙湾里田间车路，如今往田里运粪还得人背，往后修好路可以用车来运，这样家里可节省出一个劳力，外出去打工。秋后组织农民去外出打工，看看外面花花世界，挣一兜的钱回来，你们说好不好？话音刚一落下就听大家拍手叫好，方圆双手背搭着，寻思着这会占用自己农田，虽然是件好事，可对自己还是不利，想当场提出反对意见，又难为情。他把目光投向方二红的爹，他家田也会给占的，他却目光早就看他自己。凑着挤过来悄声问：“会不会白白占用咱们农田呢？”“咋不会呢？”俩人悄悄说着。会议也就这散开了，方圆走着低声问：“老三，你说占我的田咋办呢？”他觉着这种事很为难，村里田地分配到户了，没有空田来补充，不支持么那又是亲兄弟，方仁说：“大哥，去和二哥商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村长第二天就提着镢头去看线路，从路上田边划线，取土翻倒路下边田里，一取一垫路就宽了。他先从老大家里面划线，镢头勾拉出足有一米宽的距离，一直顺着田边走，踏走出上百步距离，又来到方二红的田里画线。各队的人纷纷来了，每队各一段距离。方圆持铣来时人们都已开始挖自家田地了。他放慢脚步走着看着，这条路修通了要占多户人家的田，又不是自己一家的，想自己儿子在外没有人力干，通路了也是好事，再说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这时候提出来反对还让别人笑，这么想着便已来到自己田里，向着干活的人笑言：“这村长带头都挖到哥家田里头了，大家都狠狠地挖，过了今天谁来挖，我就跟谁家里吃饭去。”众人哈哈地笑着，这时候方二红爹来田里了，拦阻挖田的人，他自己睡在田里喊：“谁要挖把自己也挖了。”那谁敢再挖下去，方圆看见方二红爹来闹事，便走过去踢他两脚，说：“老不死的，还想早早埋到这里吗？”他转脸瞪着方圆，不解地看着，手指着：“你——你——怎么也支持。”方圆笑着：“要想富先通路，咋就不明白呢？”他爬起来转身回去了。这条路修了一天就通了，只是还没踏硬。田里要种玉米了，这土粪还在路边堆着，方仁借来架子车停在粪堆边，装满一车，他前面拉着，妻子后面推着，出了村庄走着便踏进刚修的路上，车轮压过留深深车痕。来到自己家田边推着倒下，他看着粪堆，笑言：“这就是比人背的快。”她笑应着。公路边槐树芽儿长了，黄艳艳的，站远处看叶芽儿已掩隐枝条粗陋，洋溢着春光。摘掐嫩芽儿回家里做下口菜，小孩们提竹篮掐芽儿。晓芳见父母往田里运粪料，自己离做晚饭还早，也提着竹篮来梁上路边掐槐树芽儿。枝条上满是树刺儿，稍不留心就刺着了。一辆汽车从上梁上下来，小孩们回头瞅着车下来，晓芳听到汽车下来也回头去看，一眼就认出来，那不就是乡里的车吗？那到咱村里有啥事啊。这么想着见汽车停在了自己眼前，她猜车里会有自己姑父吗，也没听说他去乡里去。这么想着时候，窗户里探出一个脸，笑迷迷眼睛瞅着她自己，一个女人家不堪受那男人们长时候瞅着，便转过身去采掐芽儿。她心里自问是谁啊，又不认识你这么看人，也就不再去回头理睬。一会儿那车走开了，她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它绕进村里去，进姑父家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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