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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强娘回到东房里又在床被上寻找女儿红,仔细寻看便没看到啥,随口骂着:“这瓜球娃,真不懂事。”便关上门出去,回头又进去整理床被,出门正碰方仁进院来,不高兴地说:“这两口瓜着,睡在一起没啥动静,我还急着想抱孙子呢。”方仁愣了会儿,笑起来说:“别急,儿子也有他想法,下次回来让她跟着去。”她听着脸上露出笑容来。天气一直阴暗着,漏着雨点,让人不注意还看不到雨迹。幼鸡已脱离老母鸡的呵护,独在院里,院边溜达着,但还有一只跟着母鸡,她往院里洒些小麦,母鸡咕咕学着叫了几声,都从四边跑过来啄吃。她看着鸡吃食自己乐着,这母鸡从那里暖得鸡娃仔,如今心里踏实了,这就是咱家丢失的鸡,她不由又想起自己儿子来。
儿子走了家里清静了,别的人家已打好水窖,自己家里忙得还未动土,今日有些空,挖起窖来。院落中间打窖十米之下,可近地温冬暖夏凉。这庄基地是沃土,粘性黑油土倒还很厚,夫妻俩一个挖一个铲,鸡便凑过来,鸡爪子刨着土啄吃地虫。老四妇人领着二娃三娃来了,走到院里放下怀里三娃,说:“哥挖井呢?”三娃便凑到鸡边去抱鸡,刚要伸手鸡就卜通一扇翅膀跑开了,吓得他缩回了手愣看着,她问着:“三哥,晓芳送强儿去省城了吗?”方强娘笑着:“嘿嘿,只怕她进了省城又摸不回,还得又送回来。”她哈哈笑出声来,“瞧你把儿媳说的,晓芳可聪明着呢!”她接着说:“你再过几年儿子就大学念完了,那可是做官的人,你们有享得清福了。”方仁憨笑着:“还在那里呢,儿子不要咱们操心就省心了。”说着又冲二娃看去,“你也该上学了,将来也上大学。”他又问起她:“大娃回舅家去了吗?”她应着:“去了,也该开学了。”
午后时分天空酝酿出雨来,落在脸上凉冰冰的,方仁抬头看了看灰朦天空,“唉呀,这天真要下雨了,这娃还没回来。”她回应着:“也到汽车回来时候了。”雨点越密越大,淋湿了人头发,只好收工具进屋里。汽车鸣着汽笛从梁上公路下来,她忙拿出雨伞赶去。路面有点滑脚下嗤溜,她来到路边等着,看汽车慢慢走下来,路上滑它也怕滑,车慢停下来,门开了晓芳走下来笑着站在雨伞下,“娘——强儿坐车走了。”俩人撑黑布竹伞往回走,就碰见她姑姑在院门口站着,笑着:“屋里歇着来。”方强娘微笑着:“不来了,给娃回去做饭。”她听着哈哈笑起来,说:“听着心里难受的,我这侄女有人疼爱了。”她不由也笑起来,叫:“姑姑,那你给我做好饭了吗?”她不笑了故做心狠样子回答:“没有,还是到强儿家吃去。”他俩笑着走开了。屋檐下雨水成线地流着,院里已泛起水泡,他手抚摸胡须自言自语:“如今水东流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烟流窜弥漫着村落,天空又暗了许多,看样子是夜幕又来临了。鸡上架去,母猪还在叫着要食,她搅着食又加一碗麦麸,自言自语,以后猪仔还能卖好价钱,看母猪大肚子,估摸着也能生十几个。母猪额外能吃,提着倒在槽里过来吃来,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笑着走开了,进屋里去说:“猪肚子好大啊,能生十几个猪仔。”他说年后能有两笔收入,还能收入两千元,当娃的学费。她口里应着都会好起来的。
晓芳点着炕里柴便进屋里去,点着油灯坐下,看墙上大喜字,新婚不到两天他就走了,感觉有点冷清,不过同居日子还不多,还没有形成彼此依赖,还算是习惯着呢!她掏出包里毛衣针线,手指挽着穿针。想他比自己还瘦些,自己能穿他就能穿,她又想他会胖起来,又再加几针。秋天渐凉了,他回家可有啥穿。天空又忽刮起风来夹着雨点,窗台上油灯晃着灯焰,她转身去关窗,向外看了看天空已深茫茫的,院落里黑呼呼没有了风,灯焰站稳了腰身不在跳舞,屋里又亮起来。她听着淅沥雨声,想着他是不是到省城了,是不是已到学校去了,省城会不会也有雨,他走得时候没带雨伞,唉呀,她把手指放口里吮吸,直见食指已经针戳血眼儿,她痛楚脸又笑起来,我这打毛衣怎么还能把手戳破呢!这时候门轻轻推开了,娘进来瞧着渐微笑,问:“娃还有这巧手。”她听着高兴地笑起来,“娘——我手好笨,手指都戳破了。”说着让娘看,她看着笑说:“你肯定走神了,才戳破的。”把她手抚摸着,又问:“你这是给谁编织毛衣。”她略点着头脸微红说:“还能有谁。”她逗着问:“给我吗?”她沉默了一会儿,刚要说话,她嘿嘿笑了声便走了。
雨量比往年可多多了,要是这样下去干旱年份就转过了,方圆这样想着,再没有去挖水窖,过了年天气真要是不好转,再挖也来赶上。在村里可能就剩他家了,一个老人家也没有人说他闲话,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自己身体不如往年了,就别再肩上增加负担了。他兄弟几个关系还不错,他是老大为人厚道,兄弟也从之。他背搭着手到田里去转看今年核桃,庙湾里有几个树,田中间长着,果实累累已压弯了枝条,快搭在地上了。他找了几木棒撑在下面,站在一边手抚摸胡须荐笑着,自言今年雨水就是好。他往回走在村里碰见方仁,要赶牛上草场里去,他也一同去。
这边黄牛叫了,那边牛也叫了,好像在唤叫着朋友,深沉声音穿过村落。都从梁上西坡里去放牧,一场雨草又丰茂,牛欢驴也喜,尽情享用阳光雨露的恩赐。河水奔流在山谷里,一只鸟雀飞跃过去,消隐那边山坡,阳光也照到对面进山腰去,把这边山脊影投在那里。天空纯蓝的,飞鹰山谷上飞旋着,突然那山头斜飞下来,闪电般擦过牛脊梁,荡向那边山头,黄牛依旧声色不动地甩尾吃草,他望着荡漾起的雄鹰说:“自不量力”后唱起了歌:“高山烟雾缠梁里,贤妹娃坡上放牛哩。喇叭不响号响了,即打山上照来了,从前二家咱好来,胡麻地里拔草来,羊儿到沟脑里,照不到身子头绕口里。站在梁上叫一声,贤妹娃听着转了身,后花园里照阳花,贤妹娃照我我照她。”
他们坐在一起说闲话,方圆说当年杜甫登仇池山,大诗人登这高山真不容易,还留有诗篇:“万古亿池穴,潜通小有天。神鱼今不见,福地语真行。河接西南境,长怀十九泉。何时一茅屋,送老白云边。”听说县里开发文化资源,要修公路了。方圆喊起来:“老天爷不随人的心,老天爷随了人的心,花儿成了我的人。”
日照大地生紫烟,太阳躲藏云纱后面,这条河与西汉水交接之处山峡,已雾气弥漫,越来越浓,白乳般的灌满山谷,已不看了苍青的山沟,啊,大山沟已不再深,大山已不再高。群山颠雾气升腾,犹如少女丝带绕在山间上,渐而仇池山顶起了雾,这边山上也起了雾,雾气已将山谷没在里面,啊!满着云船,去游谷。毛头鹰也出来,晃着骗飞薄雾中,像是醉了。
她仰睡着,目光凝视着墙面喜字,忽然她爬起来,写:
为了一个梦想
郎儿去远方
当你踏上离别车轮
忍不住泪水含眶
挥挥手泪光里看你消失远方
却又上了心上
心爱的郎
鸡儿睡了,星星亮
漫漫长夜,织在毛衣上
我心爱的郎
她放下笔便起来走到院里,天空雾气流动。屋里父母已劳动去了,她自己便梳洗,对镜自照圆脸泛红晕。她便出来在院里走动着,看着院里土坑,自说咱家水窖还没好,姑家早使用了,换了一身劳动衣服,跳下井去挖。如今自己是这家里的成员了,该挑起家里担子。不大一会儿娘从院口进来了,就走过来冲晓芳说:“娃娃,你到家才几天就干这苦力活。”她抬头看着娘,笑着叫“娘——我也早干惯了这些活。”她从兜里掏出一核桃给她道:“这就是庙湾里的。”她从坑里爬跳出来,砸吃核桃。剥去核仁皮,可显白嫩嫩的果仁,放进口里一咬嫩得流水,香得流油,吃着说:“娘过些天就把毛衣和核桃一起稍到学校去。”她听着笑“好啊!”
晓芳转娘家去了,上梁上公路翻过山梁就到了。她年迈爷爷拄着手杖在院里,她笑着跳跑着过去,叫“爷爷——爷爷——”到了她面前,老人高兴地笑着问:“孙女看爷来了啊!”她手扶着爷爷:“娘到哪里去了?”他们都上田干活动了。问“方强咋没有来啊?”“上学去了。”她笑说。午后阳光照得人舒服地很啦,她站在爷爷背后捶着背说:“方强上学走了,要带她去省城。”老人听着说:“方强多有本事,我孙女可多有眼光啊。”又说起闲话来,你哥哥从邻村里找个媳妇,姑娘踩过这里门了,人家也愿意,年底就要认亲定亲,说彩礼要两万元。她听着不由惊讶叫“那么高啊!”老爷又说:“家要自己干,要那么多也富不了一辈子。”她听着也是,想想自己就没收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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