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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略过画像,将帛卷又展开少些,见下面的字是:“北冥神功系引他人之功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太阴肺经’为北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写的是这门功夫的详细练法。
最后写道:“世人练功,皆实丹田,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虚丹田而实气海,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气海之内。然敌之功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功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段誉长叹一声,隐隐觉得这门功夫颇不光明,引人之功力而为己有,岂不是如同偷盗旁人财物一般?转念又想:“那只是除去坏人恶人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又不是杀了屠夫。似神仙姐姐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做丝毫坏事?”
再展帛卷,长卷上源源皆是裸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
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
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段誉卷好帛卷,对之作了两个揖,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转身对那玉像道:“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练功,段誉不敢有违。今后我对人加倍客气,别人不会来打我,我自然也不会去吸他的功力。你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练熟,眼见不对,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的功力了。”
“段兄弟,这里有两个蒲团,你那份是你的机缘,只需磕首千遍,供她驱策便是,至于遵行她命,百死无悔那是我的机缘,我就笑纳了。”王半仙说着,将那个大蒲团直接收进了星辰空间。要他给玉像磕一千个头,门都没有,神仙姐姐也不行,反正段誉已经替他磕完了,应该没有什么机关了吧?
“哪里,是我要多谢王大哥带路才是。”段誉不以为意的微笑道。
见左侧有个月洞门,两人便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木制摇篮,只见他怔怔的瞧着这张摇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高兴了起来。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弦琴,弦线俱已断绝。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两百余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琴犹在,局未终,而佳人已逝。段誉悄立室中,忍不住悲从中来,流下两行眼泪。
段誉走近去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惊。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他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拿起夜明珠照亮细看,只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蓦地心惊,自知若是再看棋局,又不知何时方能移开眼光,当即转过身子,决不让目光再与棋局相触。
王半仙早有预料,一眼也不去看那棋局,反正他也不会下棋,看也看不懂,索性不看了。他抬头,看着石床床尾的一个月洞门,门旁壁上凿着四字:“琅嬛福地”。王半仙便叫段誉走了进去,这“琅嬛福地”是个极大的石洞,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数倍,洞中一排排的列满木制书架,可是架上却空洞洞地连一本书册也无。
段誉走近,见书架上贴满了签条,尽是“昆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东蓬莱派”等等名称,其中赫然也有“大理段氏”的签条。但在“少林派”的签条下注“缺易筋经”,在“丐帮”的签条下注“缺降龙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签条下注“缺一阳指法、六脉神剑剑法,憾甚”的字样。
见这“琅嬛福地”中并无其他门户,他又回到玉像所处的石室,只与玉像的双眸一对,心下便又痴痴迷迷颠倒起来,呆看了半晌,这才一揖到地,说道:“神仙姊姊,今日我身有要事,只得暂且别过,救出钟家姑娘之后,再来和姐姐相聚。”
“行了,你记住地形,以后有机会再来就是了。”王半仙无奈道。带着段誉大踏步走出石室,从室旁一条石阶斜向上。王半仙跨步而上,毫不留恋,段誉一步三犹豫,几次三番的想回头去再瞧瞧那位玉美人,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好大决心,这才克制住了。
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行二百余级,水声已然震耳欲聋,前面并有光亮透入。他加快脚步,走到石阶的尽头,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洞穴,探头向外一张。一眼望出去,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
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这情势,已是到了澜沧江畔。王半仙和段誉走出洞来,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洞来。他拎着段誉跨上江岸,段誉暗自将四下地形牢牢记在心中,以备救人之事一了,再来此处。
江岸尽是山石,小路也没一条。段誉看向王半仙道:“王大哥,多谢你带我出谷,又带我找到了我的机缘,不知我们的缘分是否已尽,将要分离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去万劫谷好了,到那我们再分别。”王半仙说着,心里这个汗那,心中暗道:“老子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谁跟你有缘分来着?要不是看在你替我磕了一千个头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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