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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C市,气温渐渐回升。道路两旁的树长出了新叶,虽不茂密,也算绿意盎然。街边的橱窗里,厚重的冬装被撤下,换上了五彩缤纷的春装。
一年了……景尘走在大道上,内心感慨万分。不觉到C市工作已经一年,自己也逐渐成长。最近谈成了一个大单子,主管十分满意,不仅发了奖金,还给了他一周的假期。说到钱,他想起了白正东的遗产……或许是不想卷入白氏大家族内部的纷争吧,母亲把白正东所分遗产的大部分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对此,景尘是赞同的,毕竟这是一桩善事,况且母亲和他并不缺钱。
那么,这一周的假期,做什么好呢?景尘思考着,没有注意前面。
「哎哟。」一个声音轻轻叫道。
景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忙问道:「抱歉,你没事吧?」
对方低着头,过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她揉着肩,摇了摇头,然后飞快地绕过景尘,走远了。
景尘不由转身望去,突然怔住了。跃动的金发,瘦高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是她!
那个封存了五个月的名字逐渐在脑海浮现……
「江月——江月——」景尘喊着,急忙跑过去。
追上她。一定要追上她。
景尘穿过层层人群,终于来到那人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人回头了,确实是江月。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你是……景尘?刚刚没认出来呢。」
「没事,」景尘道,「你还记得我就好。」
江月浅浅地笑了,「好久不见。」
「确实……」景尘道,「有时间么?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
「好啊。」江月也没拒绝,答应了。
景尘有些意外,毕竟上次江月走时的态度很冷淡……但更多的是喜悦。他转身刚想走,却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刚刚明明有很多人在街上行走,怎么一瞬间就……
「景尘,景尘。」身后的江月连声唤道。
「哦、哦……」景尘回过神,又转向江月。
「今天的太阳有些烈呢。」江月举起右手,用手背遮住了额头。
景尘望了望太阳,开口刚想说什么,突然停住了。
他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地上。
影子。江月没有影子。
脚底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景尘又想起了那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景尘?」江月有些疑惑。
「你……究竟……」景尘抬头,探询地望着她。
江月突然笑了,笑得一脸灿烂,「我究竟是生是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景尘差点被那笑容晃花了眼,「我……想听你说。」
「那,就来确认一下吧……」江月说着,慢慢靠近他。
红黑的伤痕渐渐在江月白皙的脸上浮现,嘴角变得青紫,全身的骨骼开始移动,像是要散架一般……
「现在……知道了吧……」江月缓缓地张开了口。唇齿之间,是紫黑色的,已经凝固的血……
「啊!」景尘猛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原来只是一个梦。他抹了抹额上的汗,下了床。
都过去五个月了,还是不能释怀么?景尘倒了杯热水,吹了会就一饮而尽,周身的寒意渐渐被驱散。他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阳光透过窗帘窄小的缝隙照进来,映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客厅一角的沙发上堆了几件衣物,沙发布被揉得有些凌乱。景尘皱了皱眉,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裤子扔回了沙发。
单身男人的家一般都挺乱,即使是像景尘这种比较讲究的人,一个人住难免也不那么注意了。这套房子是景尘一个人租的,二室一厅。这对刚参加工作一年多的人来说,算是不错了,更何况是在物价较高的C市。
景尘走进厨房,同往常一样打开冰箱,开始寻找食材。过了几分钟,他放弃似地关了冰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袋方便面。
又是方便面……景尘叹了口气,正要撕开袋子,又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从今天开始自己有一周的休假,为什么不出去吃点好的呢?于是他立刻放下方便面,走到玄关换了鞋,出门了。
虽然已三月,但仍是春寒料峭。早晨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冷,景尘裹了裹外套,加快了步伐。他进了一家自己曾经去过的小餐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先生,请问您要来点什么?」餐馆打工的女孩有些羞涩地将点菜簿递给他。
景尘翻开点菜簿,随意叫了几个早点。因为要等一会,他就拿过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报纸是今早刚印好的,墨迹还未干,翻了一阵指腹就黑了。一个加粗黑体的标题吸引了景尘的注意力。
悲剧!少年游戏至昏迷!呜呼!如此事态谁负责?
新闻大体是讲一名姜姓高中生连打数天电脑游戏,最后昏倒于电脑桌前,目前仍在医院抢救,还未苏醒。之后是对电脑游戏的大力抨击,对教育制度的弊端分析等等。最后还附有新闻链接,据说这已是本月第三起类似事故了。
「先生,您的早点到了。」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景尘合上报纸,朝她点点头。然后取出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一阵,景尘放下筷子,他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女孩正愣愣地望向自己的方向。
景尘挑了挑眉,继续吃。
「学长?」那人竟走了过来,「你是景尘学长吧?」
景尘抬头,看了来人片刻,「丁芸?」
「是的是的!」丁芸显得十分高兴,「学长竟然还记得我!」
景尘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丁芸坐到景尘对面,感慨道:「啊,真没想到我能有和偶像面对面交流的这一天!」
「偶像?」
「是啊是啊,英俊帅气、成绩优异、运动全能,还擅长跳舞……你是我们全校的偶像!」
「没那么夸张吧……」景尘扯了扯嘴角。
「有!」丁芸大声道,「想当年和你合作舞蹈,你那精湛的技术、耐心的指导、天生的霸气……深深地折服了我,我……」
景尘看着喋喋不休的丁芸,有些无奈。这个学妹还真是热情……对于丁芸的印象,也仅限于毕业晚会时与她合作表演过舞蹈。当时一起跳的有几个人,但只有这个学妹是自己记住的。倒不是因为她为人热情,而是因为她跳得最好,也很努力。
「丁芸,渴了么?要不要喝点什么?」景尘见她嘴停下来,忙问道。
丁芸想了想,道:「确实有点渴了。嗯……来杯牛奶吧。」
景尘点点头,眼神瞟向角落里站着的女孩,刚想开口,却被丁芸打断了。
「学长,你在看什么?」
「叫服务生。」
「啊?」丁芸十分惊讶,「那边……没有人啊……」
景尘愣了愣,又望向角落,只见那女孩朝他笑了笑,然后竟消失了。
「学长?学长?」丁芸唤道。
景尘回过神,「丁芸,刚刚给我点菜簿和早点的……是谁?」
丁芸思索了一会,摇摇头:「我没注意……我是在你吃早点的时候才看到你的……怎么了?」
「没什么。」景尘抚了抚额,难道是之前因为工作没好好休息,所以产生幻觉了?
「对了!」丁芸又兴奋起来,「学长,我和几个同学打算后天去南村玩,这应该是大学时期最后一次出游了……南村是新开发的旅游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还可以泡温泉……我们打算包车去,一共五天,旅费也不贵!学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旅游啊……」景尘想到自己的假期,旅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放松心情,舒缓压力。但是……「多我一个,不会唐突么?」
「不会不会!」丁芸忙道,「他们都很崇拜你的!而且加上你的话七个人刚好算一个团收费会便宜点……」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都不好意思直视景尘了。
景尘不由苦笑,原来他说了半天目的竟是这个……虽说是「别有用心」,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学长——」丁芸瞪圆了凤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景尘。
「……好吧。」
「学长你真好!不愧是我的偶像!」丁芸激动不已。
景尘看到她的样子,也高兴了起来,「喊哥就行了。」
「嗯嗯!景尘哥!」
景尘和丁芸告别后,就回了家。看着有些乱的房子,景尘觉得自己该收拾一下了。他一边拾掇着,一边思索。似乎答应得有些冲动了。毕竟自己和丁芸的同学不熟,而且自己对南村也完全不了解……罢了,不管怎样,也算学妹的一片心意。去散散心,也挺好的。
收拾了一上午,凑合着弄了点东西当午餐吃完后,景尘打开笔记本,想查询一下南村的相关资料。
南村,顾名思义,即南部的一个小村庄。面积不大,人家不多,因为其景色、温泉以及农家风情等,慢慢向旅游区发展了。南村三个月前才正式接纳游客,确实算新开发的。距C市不算太远,坐汽车去单程约四小时。
网页上贴了几张南村的清晰图片。整齐的平房,茂密的树林,清澈的小溪,还有山石间冒着热气的温泉……的确是宜人的自然风光。
景尘往下翻动着滚动条,看着底部的留言。
有说值得去的,也有说不值得去的,还有说一般的。
景尘随手刷新了一下页面,发现一条新留言发表了。
岔路才是最有趣的……呵呵……
岔路?景尘有些疑惑,有关南村的介绍中并没有提到岔路啊……他将滚动条往上翻,仔细地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关岔路的介绍。
景尘又翻回网页底部,发现刚刚那条留言被删了。
明明只是一条随意的留言,却让他的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岔路……岔路……
由于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景尘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窗外,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光为灰白的建筑添上了几分瑰丽。
望着远处的楼房,景尘突然想起了早晨的梦,还有在餐馆看到的……他晃了晃头,决定出门去解决晚餐。
此时,天际的晚霞竟是如同火焰一般,烧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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