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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十三年前，南极宗。
宗门大比之上，彼时，沅炽还是少年，那一年，他是最耀眼的新星，也是南极宗历史上，前无古人的修士。
不足弱冠，便是已经达到归一境界，领悟了自己的道法。所有天才，在他的面前，似乎都是不堪一击。那个时候的南极宗，也是一片和谐，南极宗之中，没有宗派争夺，所有弟子，都是如同亲人。
那时的沅炽，不过十八，却在南极宗之中，成为了唯一，而当时的李灵秋，却更是一个少女，哪有少女不喜欢沅炽这种人？但是时光，却永远不会放过爱慕，似乎只有薄情之人，才是能够活的长久。
那时，李灵秋还是南极天翁的亲传弟子。
直到，南极天翁闭关，南极宗开始慢慢分裂，南鸠林，开始秉承南极意志，开始改变南极宗，纵然有南天极全力压制，但是在南极天翁意志之下，有些人，开始倒向南鸠林，而在南鸠林的诱惑之下，有些人，便是开始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智，开始将南极宗，变得乌烟瘴气，变得成了一个不再强大的宗门。
所有人，都是认为这一切，都是南极天翁的意志，但是只有李灵秋，才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指导南鸠林，甚至连同南极天翁，都是交付在了一个人的手下。
那夜，是雷雨夜。
李灵秋跪在南极天翁面前，看着南极天翁身上，钻出无数的银色飞虫，每一只，都是有着归一境界的实力。
看起来美丽无比的东西，却是如此的恐怖，南极天翁脸上，时而狰狞，时而平和。过了许久，才是缓和下来。
南极天翁缓缓转身，看着李灵秋，道:"南极宗千年之劫，已经来到，我能撑多久，就撑多久，那个人，短时间内，不会对我下手，但是时间一长，他的蛊虫吞噬我的灵智之后。他便是一定会出手，灭杀我的魂魄。但是这，却不是最糟糕的。"南极天翁缓缓开口，但是嘴角，却是苦涩无比:"在我死去以后，这些蛊虫，依旧能够催动我的躯体，发挥出接近鬼神三重的力量，为了不为祸宗门，我接下来，将会在自己躯体之中，刻画下禁制，而会将引动禁制的东西，交给你。"
南极天翁说着，慈爱的摸了摸李灵秋的头发，才是继续道:"我现在，灵智清楚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个宗门，我就交给你了，为了能够恢复宗门以后的荣耀，你千万不能死，无论谁死，你都不能死。这个宗门，是我一生的心血，我知道，这对于你，很残酷，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你是我的弟子他们第一个，便是不会放过你，想要活下去，你必须将一些东西，带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你的诚意。"
南极天翁缓缓说着，仿佛事不关己:"这样东西，很简单，便是我的躯体，你只需要，现在抹去我的灵智，便是可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师傅！"李灵秋闻言，却是猛然抬头，看着南极天翁，双眸之中，泪水不止。
"别伤心。"南极天翁缓缓擦去李灵秋眼角的泪水，道:"死，并不可怕，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困难。我老了，选择简单的去死，而你，却要困难的活着。你就当还我十多年的恩情吧。"
说着，南极天翁缓缓闭上了双眼，而李灵秋，却是静静来到南极天翁面前，拿起南极天翁已经准备好的失魂匕，刺入了南极天翁胸口。
失魂匕，专杀魂魄。
李灵秋缓缓闭眼，泪如泉涌。
当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李灵秋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冷漠，那一夜，李灵秋一个人去见了南鸠林，没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反正从此之后，李灵秋超越沅炽，一越成为南极宗第一弟子，沅炽光芒，渐渐被掩盖。
五年过去原本的南极宗，已经崩塌，留下的，除了一个南极宗的空壳，便是南鸠林与南天极斗争。
一批批天才死在路途之中，那时，沅炽与李灵秋，已经全部是归一巅峰，甚至拥有天生水纹的李灵秋，能够稳稳压制沅炽，但是两人，却已经分属不同派别，沅炽在南天极这一方，李灵秋，却是在南鸠林这一方。
时间渐渐流逝，在与南鸠林之下，李灵秋仿佛变成了南鸠林摆布的人偶，南鸠林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几乎全部由李灵秋完成。南鸠林，越来越信任李灵秋。李灵秋与沅炽之间，也是走向两个极端的方向。
直到，沅炽先行突破鬼神，成为长老一辈，所有争斗，几乎都是烟消云散，但是李灵秋却是明白，沅炽已经快要死了。
鬼神突破，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李灵秋的境界，更是比之沅炽，更加高上一层，都是没有突破，沅炽的突破，肯定是背后之人下得一个局，这个局，要么是要杀了沅炽，要么，便是要控制沅炽。
果不其然，在沅炽突破当晚，便是传出，沅炽发疯杀人，在南鸠林强行干预之下，沅炽被困于血炽峰之上。
沅炽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在这种情况之下，沅炽想要摆脱夺舍他的人，几乎不可能，而夺舍之人，早便是达到了鬼神三重，这种状况之下，沅炽肯定会被夺舍。李灵秋似乎只能够看着沅炽被夺舍。但是那份情丝，却是剪不断。
李灵秋终究还是不能看着沅炽被夺舍。
那一夜，李灵秋上了血炽峰。
将南极天翁留下，最后一颗魂力精魄，注入了沅炽识海之中，甚至为了沅炽，李灵秋都是不惜损伤自己魂魄，来为沅炽抵挡夺舍。
原本，在八前，李灵秋便是可以进阶鬼神，但是在损伤魂魄之后，李灵秋，便是彻底失去了进阶鬼神的机会。本来吞噬李沧月之后，还有可能，但是，她却依旧不忍，最终禁锢，却没有下得了手。
想起这一切，李灵秋心中，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从南极天翁死去，直到现在，十三年间，她看了不知多少东西，包括那日，南冰颜死的时候，她都在冷眼旁观，多年来，她以为自己能够心如铁石，但是没想到，见了沅炽之后，却是瞬间，变成了玻璃。
终究无法自视，李灵秋缓缓起身，手中，摸出一柄匕首，向着身旁叶萧，便是狠狠刺出。
叶萧眉头一皱，却是已经发现。
被封修为，这一匕首，根本没有一丝用处。
只是随手一掌，便是将李灵秋击飞，手中匕首，也是掉落在地。
受创颇深，李灵秋却是反而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尽是凄凉。
这一辈子，她想要做一个忠义之人，却在师傅恳求之下，不得不忍辱负重，做一个别人看来，像是叛徒之人。她想要爱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却是在一个承诺之下，不得不放弃。她想要为师傅去完成承诺，却又终究不忍自已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想要做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却在终究对于自己至亲之人，无法下手。
天地给了你天生的优势，那么必然，便是会让你，用后天的的东西，来偿还。比如通灵玄，比如那名死在叶萧手中，不知姓名的蛮人，比如已经被人夺舍的卫天成，比如现在的李灵秋。所谓天生纹路，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个笑话。能够存在，只是因为还没有被毁灭，从古到今，虽然传闻天生纹路之人，必然可以达到鬼神境，但是从来，却没有天生纹路，可以达到鬼神之人，现在鬼神大能，全部都是普通人。
"走吧，我找到他们了。"终于，在过了不久之后，沅炽的身影，出现在叶萧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影。
男子英武，女子秀美，但是却怎么看去，都只是普通人。甚至在两人脸上，已经出现凡人应该有的痕迹。而在两人脸上，能够看出南冰颜的影子。
叶萧无话，沅炽无话。
南冰颜已经死了，现在一切都是不可能挽回，但是这却又怎么向着两人交待？
李灵秋已经痴了，看着沅炽，缓缓擦肩，留下一个背影给沅炽与叶萧两人。由于找到了南冰颜父母，沅炽也是没时间与李灵秋纠缠，直接便是带着叶萧离去，而李灵秋，却是在沅炽离开之后，再度流下两行清泪。
这个世间最为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站在你爱的人面前，他却看不出来。
"一切，都是由我来承受吧。"李灵秋缓缓仰头，闭眼，再度睁开双眼之时，李灵秋的双眸之中，已经是彻底没有了泪水与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种深情，就让他永远埋葬在心中，现在，我只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那么，就应该做做薄情寡义的事情！
李灵秋眼中冷漠，攥着的手掌之中，开始滴出一滴一滴的血液。很疼，但是同样，也是很清醒。已经做错了有些事，她所能做的，只有一个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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