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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渐渐的融洽起来。
听说薛岩醒了,柏王爷进卧室看了一回,见她神色安定,一直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回头吩咐下人从明日开始让冯太医用心调理郡主的身子不得马虎。西莫早知毒性祛除后柏王爷不会再让他插手内室诊治的事务,只是心里装着兄弟的事情十万火急不能作罢,于是不断的给连锦年使眼色让他找个机会单独叙话。连锦年看在眼里面上却装作不知,只管陪着柏王爷说笑,眼神但凡与西莫有交集立刻掠了过去,看得薛岩都为西莫抱不平了,心说你若再这样端着万一他着急起来直接挑出克铎的话题看你如何收场,再被韦夫人知晓事情败露克铎可就不好找了。
才想到此处,果然听到西莫开口道:“王爷,后天即是世子的大好日子,我在这里要恭喜王爷您和世子了。这次为了我兄弟的事情耽搁着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向您道贺,现在不算迟吧?”
柏王爷连忙说道:“不迟不迟,能听到西莫你这番话我其实惭愧的很,克铎这事实在是……”柏王爷神色黯然,顿了顿说道:“刚才小王子也跟我提了,说你们大王已传令将克铎的遗体运回故里,其他事情容后再议。死者为大,摩恩大王和小王子能如此退让我心里是清楚的,这里面莫不是有你首肯事情也不会有这样的转机。此次小女突然中毒病倒群医束手无策,多亏你出手相助才逃过一劫,你说我柏某人若不思报答如何能对的起你西莫兄弟。”说着他拍着西莫的肩膀说道:“荣儿婚事完毕趁着进宫献恩之际我一定极力劝说皇上早日接见你们!”
“好!多谢王爷!”西莫大喜,对着柏王爷深深的一拜,十分虔诚。
柏王爷摇摇头表示愧不敢受。
连锦年微笑起来,他自然清楚西莫心里的盘算,此谓一举两得,公私两便,不仅为摩恩赢得了美名,也给自己捞分不少。
这笑容悉数落在了西莫的眼里,他朝着连锦年拱手道:“郡王爷,你和柏王爷都是大禹的股肱之臣,我们两国又有联姻,王爷既然如此说了,还请郡王爷也助我摩恩一臂之力,西莫定然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连锦年笑着向他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薛岩对众人说道:“夜深了,让萦萦好好休息吧。”
柏王爷点头,唤来漾儿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一行人出去了。
她恋恋不舍的盯着连锦年的背影。他走在最后一个,脚步放的很慢,门快关上的一刹那他朝她招手,笑容温和而宁静,她也向他轻轻的招手,心窝里全是甜蜜。
漾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碗,上面正冒着腾腾热气。她附在薛岩耳边询问要不要喝点刚熬好的燕窝粥再睡。薛岩摇头,这回她只想赶紧进入梦乡,等着明天一睁眼他就能出现在她身旁,这比什么都好。
迷迷糊糊的,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亭儿细细的一声称呼——“王妃!”
她有些神志不清,疑虑的睁开眼睛。柏王妃身子一向孱弱,这个时候还没有睡下吗?
漾儿作势要扶她起来,她懒懒的翻了个身朝向里睡,嘴里轻轻的说道:“我好困,你就说我睡着了。”说罢再次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声。
漾儿只当她体虚至极,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又放下了罗帐。
其实她是怕见柏王妃的眼泪。那眼泪会让她莫名的联想到自己,很久以前的脆弱无助,心衰神伤。她不想再这样了,她要开心快乐的活着,哪怕时不与我也要坚强起来。再则倘若柏王妃问起她中毒之事她该如何作答。此事关乎到克铎的命运,锦年没让她说,她最好装哑巴,索性来个装睡吧。
亭儿领着柏王妃进了卧房,漾儿立即迎上去行礼道:“王妃您来拉,这么晚了还劳您亲自过来。”
“听说萦萦醒了,王妃非要赶过来看看,这不我这老婆子怎么也拦不住啊。”胡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抱怨,一边搀扶着柏王妃走到床前。她是王妃的奶娘,从小拉扯王妃和韦夫人姊妹两人,她完全有资格说这话,可是平日她是谦恭的,谨慎小心的,一点都没有长者的架势,所以柏王府上下的侍从没有几个不敬重她的。
漾儿要去给她端椅子,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忙了,站着就好。
柏王妃透过罗帐看到薛岩背对着她,呼吸沉重,眼泪先流下来道:“谁哄我来着,说萦萦好了!”
漾儿急忙解释道:“确实好了,刚才郡主还跟王爷说了会话来着。刚刚累了才歇下的,我这就帮您叫她。”说罢撩开帐子俯下身要去唤醒她,立刻被胡嬷嬷伸手拦住了,让她和亭儿先退下,她和王妃要守一会。
房里就剩下三个人,薛岩躺着,柏王妃坐着,胡嬷嬷陪着,彼此静默了许久。
柏王妃始终盯着薛岩的背影,脸上愁苦,也许又想起了前事种种,不无心酸的说道:“自打她进了我们王府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尤其是跟我那妹子好像八字不合似的时有争端。这次又是映羽没有照料好她的缘故,唉,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劝不住。奶娘,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从前没能把萦萦照顾好,让她小小年纪失了性命;现在这丫头我也护不住,总是出事;眼前荣儿的婚事我也没个话说,我这当娘的到底能为他们做什么……”
胡嬷嬷劝道:“王妃,事已至此再责怪也没有用,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你从小身子就弱,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儿女最大的福分了。”
“可是荣儿他……”柏王妃呜咽一声,生怕吵闹到床上的薛岩又立刻用绣帕捂住了。
“听说傅家小姐十分贤淑,我想荣儿应该能跟她处好的。”
“贤淑?她那个样子怎么配得上荣儿,还不如冰黎那丫头呢。”柏王妃突然怒气顿生,啐了一口,心中似乎有十足的怨气。
隔着一层罗帐,声音近在咫尺,薛岩听的纳罕:柏王妃一向是好脾气,进府至今未见她气愤如此,不知这傅家小姐如何惹到她了。胡嬷嬷说她贤淑,听着极好,再加上傅家如今有皇亲在朝身价强过沈冰黎百倍,可是柏王妃说她那个样子不配,什么样子?是她容貌丑陋难登大雅之堂吗?
本就体弱,又因动气柏王妃的身子抖动起来,胡嬷嬷赶紧给她轻抚脊背并且柔声说道:“何苦又这般生气,皇上赐婚我们如何能够违逆,凡事往好处想,妻贤夫少祸,这才是最正经的,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来说去谁让荣儿生在我们这王族之家呢,这都是各人修来的命啊。”
“命?还不是曾夫人在暗中使了劲,先前是撺掇冰黎,现在又因了自己侄女和傅妃关系甚好把傅家四丫头强塞到我们柏王府。唉,闹来闹去都为了个蕊蕊,临了报应到了我们荣儿身上。映羽也真是糊涂,她若知道傅家小姐是那个样子怎么也不会气走冰黎丫头的。”
“王妃,若冰黎丫头还在她和荣儿也成不了不是,她可是许给茫儿的。”
一语中的,柏王妃回过神来,叹息道:“是啊,我都乱了,都是让那傅家给气的,还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妹子哟。”
“等映羽进了连王府的门,她就是想气也气不着你喽。”胡嬷嬷故意转了话题引开柏王妃的注意力。
“嗯,但愿她从此能够修身养性改了脾气,我就是天天吃斋念佛也愿意。”
“王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连老王妃看着欢欢比什么都甜,而老王爷一向不管这些家长里短。听说长公主也松了口,只等咱们太师上道折子上去了,我想皇上一准能答应。”
“……”
柏王妃不知说了什么,声音极低,紧接着两人笑了起来。
薛岩听的心惊胆战,最后几句话是最让她不安的。韦夫人动用了这么多关系,锦年就是不愿也不能够了,怎么办?
漾儿适时的敲门声拯救了她的焦躁,若再迟来一步她恐怕要跳起来问个分明了。
原来柏王爷回去休息见王妃不在卧室安寝,打发了人四处寻找,这会正好到了灵定园。
柏王妃握了握薛岩的小手发现她指尖冰凉,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快让人再加床被子上来,这个节骨眼上再冻着了怎么得了?”她哪里料到是她刚才那些话让薛岩心里凉凉的不得劲,手上是冷的,心里却燥热的很。
等柏王妃和胡嬷嬷去了,薛岩心急如焚的说道:“漾儿,你听到了吗?韦映羽真要嫁给他了!你说这怎么好,怎么好?”
漾儿淡淡的回她道:“不会的!”
“会的!她们刚才就这么说的!”
“姐姐你快躺下别受凉了,我这就说给你听。”漾儿将她强行拽回被窝,解释道:“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这事呢,说连老王妃准备认下韦夫人,不过是认女儿,不是要给郡王爷纳妾。因为长公主的缘故连老王爷房里的侍妾都没有品级,称不得夫人,就是有了子嗣也不能上宗谱,更不能得到封号。长公主如此,自然也不会让她的女婿纳妾委屈了自己的女儿。若是让韦夫人进门去做侍妾老太师和王妃必然都不会同意的的,我想韦夫人也不会答应,姐姐你说呢?”
夫人?侍妾?原来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她从来都不知道呢。想想也是,韦映羽贵为太师之女,王妃之妹,屈尊做小就算了,到头来让她去做个侍妾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名分全无不说,膝下子女还有如草芥她如何能够应允?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放心,是了,闵夫人!薛岩再次说道:“你可知道他身边还有个闵夫人,据说是老王爷做的主!我听到府里的丫头称呼她为夫人呢。”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是郡王爷的正妻还是妾室都是需要皇上赐封的,相应的品级便是妃和夫人,其他所谓的小妾都是不入流的。至今郡王爷只跟郡王妃得到皇上赐婚,至于你说的什么闵夫人只能算是侍妾,那些丫头若真称呼她为夫人,不过是私下里的行径,不得已而为之,怎么也要给老王爷一个脸面吧。”
哦,王族的婚姻还真繁琐,做个小妾还要许多讲究,真是麻烦哪。
想到想着她心里有些怨恨,连锦年怎么也不跟她说个清楚,随即一想,正是他没把这些当回事才没有费唇舌跟她解释一番呢,到此她心里又舒坦起来。
天色渐已大亮,实在是困乏至极,她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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