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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春雨,今天的天显得格外空明,太阳还没露头,朝霞就映红了江城,也映红了这栋旧楼。
之所以叫旧楼,并非它存在的年久远,实在是因为它太“旧”。不过,旧而不衰,斑驳陆离的墙面,五花八门的窗户,花花绿绿的“挂件儿”……就像一个垂暮老人从睡梦里醒来,透着一股锈蚀的生机。
顾恨水家——西单元顶层四楼显得更有“生机”,因为他们家新装修,墙面的仿瓷,铝合金窗户......连玻璃换装成蓝色。妻子上班,女儿思雨在写作业,“苍茫的天涯……”座机音乐响起,正在拖地的他慌忙抓起话筒,抓倒了,对着受话器:“喂!啊对不起,今天抹不成。辅导女儿作业算不算大事?嗯,拜拜!”
本想利用双休日彻底搞搞卫生,接了这个电话,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懒洋洋的三两下搞定。做事不讲质量,工作不负责任,这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都是叫麻将闹的。
麻将是个好东西,不光是消愁解闷,听说还能够治病。当然不是糖尿病。麻将对于他的诱惑,就像是糖尿病人擎着一串冰糖葫芦。
东西再好也要“与时俱进”,最近他的同事,不,是整个江城的麻友,全都搓上了升级版——讲起“金顶”“银顶”来。码子没有变,搓也还是那样搓,就是赢赢得更多输输得更惨。这让经济上本就捉襟见肘的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不敢冒风险,就只好装孙子。
经济问题其实并不是“经济”问题,而是夫人的监控。按说现如今“监控”多半是做做样子,傻瓜才会监到位的。但是这位夫人却不然。原因是,她把半句流行语信真了:“男人有钱就变坏。”
今天他以辅导女儿为托辞,外人看来尽在情理之中。现如今学生课负沉重是个公开的秘密,这个享誉全国的教育强市(高州市)标签,就是以牺牲学生课外时间为代价拼出来的。的确,家有儿女,辅导功课是最头疼的一件事。可他小子命好,生了个好女儿,哪还用得着他辅导,要是父女同班,女儿辅导他还差不多。女儿无论长相还是才智都随他,身材高挑,五官端正,虽无出众之美却也挑不出毛病,当然要说单眼皮也算一种毛病,那就没辙。智力,更不用说,女儿从一到四年级一直位列年级前三名。
女儿聪明,那是因为种好,所以该他小子牛的。在这点上,他也不低调了,言谈话语不经意就流露出一些自豪感。比如上学期期末考试,顾思雨考年级第二,人家问老顾你女儿考得怎样啊?他立即说,不行不行,才得个第二。好像“第一”是他家养的。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说他浅薄。中国文化就是,显能莫显富。富,你就是富上天,一句话就给总结了:富不过三代。
告别了麻将,女儿又无须辅导,干点儿啥呢?这个时候,他还真有点儿纠结。闲得慌。
“思雨看见我那只蓝杯子没有?”一张报纸一杯茶,是他上班养成的习惯。
听得他问,思雨立马想起,前天妈妈碎了一只蓝瓷杯。当他面碎的,怎么就忘了?“老爸,干吗不打麻将啊?”女儿没回应茶杯,倒是对他的撒谎感到奇怪,于是就劝老爸去玩,反正也没事做。恨水告诉女儿,说他决心戒赌,“要不要老爸辅导你?”他故意逗女儿。
“辅导?好哇好哇。”思雨笑着打开那本16开的练习册,“那,劳驾您把这最后一道题‘辅导’一下。”
恨水知道女儿是在“考”他,心想,不就四年级算术吗,小菜一碟。接过本子一瞧,是道智力题,顿时感到有点儿蒙:
巧也巧+真是巧=真是巧也
默算一阵子,毫无进展,他只好找来纸笔,绞尽脑汁的比划,总算弄出结果。有了成就,便骄傲起来:“思雨同学,要不要听听辅导?”
“鬼才要你辅导。”思雨嘟起小嘴儿,负气地抢过练习册,盯住那道题沉思片刻便冒出一句吉语,“要动就发!”
“嘿!”恨水有点自叹弗如,“唉,老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思维都退化罗。”
“老爸,你就不能玩点儿创新,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你可以组织几个驴友,搞个什么会呀或者什么班儿的,游山玩水,多好啊。”
“呵!人小鬼大,有点儿当领导的潜质。”恨水又想逗女儿,“要不,你帮老爸策划策划,怎么样?”
“哼!堂堂大学生,向个小学生讨教,你不嫌寒碜我都替你臊的慌。”思雨说,“不过我倒知道一个驴友群。”
“别别别,你老子说不过你。老老实实看你的书吧!我懒得跟你说,”他打了一个响指,“老子上网去。”
电脑开着。恨水进到房里打开网页,上了qq,彩色的老王赫然出现在在线好友中,头像下方一个手机标识,他给老王发去问候:“早,在干吗?”
“买菜刚回,你呢?”老王回的很快。
“闲着——有工夫出去玩吗?春暖花开。”
“好哇。十分钟后美食城坝上见。”
恨水回了一个ok/ha表情,老王回的886。
老王的头像暗了下去,恨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响指:“耶!”
“老王”其实是一位姑娘,确切地说,是一位高中毕业卖了三年多猪肉最近又开起餐馆的美女。
笔直的水泥堤坝上洒满阳光,恨水的摩托车刚刚停下,一个皮肤不白却身材苗条长着俊俏脸型和精致五官的姑娘,从牌楼下款款走来。“王明萱。”恨水喊了一嗓子并轻按喇叭。姑娘朝他优雅地挥了挥手,笑出一线齐整的白牙,她上坡的频率突然加速,黑色短套配蓝色牛仔裤像是飘上堤坝。
摩托车驰骋在江堤上,恨水明显地感觉到姑娘的秀脸紧贴到他后背上,他的心也同时被姑娘的特质塞得满满的。这种特质,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几年的交往,那些个温柔、知性、涵养、善良,都早已如数家珍。说陌生,因为真正约她出来玩儿,这还是头一回。他本来只是试探性地问问,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爽快,几乎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水泥建筑被抛去好远,放眼堤内,黄灿灿的油菜花一望无际,彷佛是一个花海。停车下来,两人被眼前的景色陶醉了,欣喜之余又转身走向堤外,好像有某种默契。
江滩这边只有几垄狭长的油菜,向堤的一边被缀满绿芽的杨柳圈围着,另一边在江水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别有情趣。
“顾哥,”姑娘掐了一朵盛开的油菜花抵到嘴边,惬意地闻着,“唔,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
“闲极无聊呗。”他也掐了一朵花,认真端详着,“两个月了吧?生意怎么样?“
“还行。”
“我真想不通。就算要改行你就不能干点别的?又脏又累。”
“这个好嘛,”她做了一个弹指的手指,“来钱。嘿嘿嘿。”
“我好像听你说过,讨厌做厨师的。怎么,言而无信?”
“不是!”她突然收住笑容,“做人可以一言九鼎,做生意得随机应变。”
“开餐馆也罢,还起个雷人的店名,只怕是全中国也鲜见。”他指的是她位于美食城的餐馆,店名叫“伍贵容之女”。
“你知道伍贵容是谁吗?”
“这还用说——不言而喻。”
“那,你可知道伍贵容的名头?瞪我干吗,不知道吧?乡下伢。”说完,自己就咯咯的笑。
瞅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恨水一时间云里雾里。他以前也曾问过她的母亲,只是问名字,没问“名头”,因为每当谈及这,她就眼含珠泪。所以他最终只晓得她母亲以前在东风饭店做厨师,得癌症死的。仅此而已。这会儿他正想问问她母亲的“名头”,却见她闪身往油菜林里钻,一会儿不见人影,花丛里传出春水戏石的声音——她在撒尿。男人感官里,这种声音异常刺激,容易产生联想。恨水以他的直觉推断,此时若是躲猫猫似的戏她一下,也不算太过造次,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可是他无论如何不敢迈步,生怕践踏庄稼似的。其实他介意的是,怕突然从哪冒出协警来。去年就听说有协警在这一带专门捉偷情男女,捉到当然是要“罚款”的,出钱后当场“结案”,叫“私了”。
“哎,我有个很要好的同事想请客,不知顾哥你肯不肯赏脸?”姑娘一边扎裤子一边说。
“卖肉的?”地埂上冒出一丛野月季,恨水边说边随手掐了根粗壮的嫩茎。
“嗯。”
“算了吧。”恨水手撕着嫩茎的外皮,“我可能要调动。”
“哦?”姑娘有些失望。见他吃起那棵草(她以为是草),笑道,“这草也能吃?”
“当然。”恨水得意地咀嚼着,“这叫麻箜,富含维C的。街上妞儿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吧?”
听他这么说,明萱猛地伸手抢过他吃剩的半截,还做一个鬼脸儿往自己嘴里一塞,“唔,好吃,淡淡的清甜。”
“傻丫头,你看你,站没站相,吃没吃相,嘻嘻哈哈跟个娃娃似的。”
“嘿嘿嘿,人家就那样儿,装也装不了。何况是在你面前。”
“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儿?都老大不小。”
“我呀,很成熟啊。你说过,船小好掉头,那,”她打了一个响指,但是不响,“很轻松就改行啦。”
“成熟不是小蝌蚪变成大蝌蚪,而是蝌蚪变成青蛙,小姐!”他本想绕到她个人问题上然后好好开导她,却又不好意思说穿。
“人家已经变成青蛙啦。”她笑的很甜,“不是吗?人都叫我老板呢。”
“呵!”恨水索性将错就错,“那,恭喜王老板。不过,如今一个人的店叫公司,三个人店叫集团,我是不是尊你一声王总?”
话音刚落,他滑了一个大趔趄。翠绿的青草还挂着露珠,没草的地面是湿滑的青岗泥,他那皮鞋不防滑的。明萱更是吃苦头了,她从油菜地出来半高跟皮鞋就粘着厚厚的泥巴,变成两只笨重的大木屐。下面的地坎儿不过一尺多高,可她已经没法迈步了,更别说往下跳。
“顾大队长,快来救救王总吧。”一只右手已经伸向这边的恨水。
两个人的手儿终于握到了一起,心里也都生起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贴的很近,恨水也没法矜持了,就伸出右臂去搀扶她,可是她原本粘得很牢的左脚由于抽得过猛,一下子失去重心,“啪”的一下跌倒在他怀里。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歪打正着,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油菜花儿真香,香得人都醉了,香得蜜蜂都犯晕;油菜花儿真美,映得江水都打漩,美得杨柳都失色。可是他俩闻不到,也看不到。
姑娘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呼吸急促,微微有些颤栗。她第一次触碰到父亲意外的男人,感觉心跳厉害:以前从未有人这样温和地抱过或扶过自己,从未体味到这种难以言表的愉悦,也从未体验过受人庇护的安全感。但是她的害羞程度却令恨水感到猥琐,他的脸也红红的。几年来,明萱都是他的最好朋友,也是唯一的异性朋友,但他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此时,那隆起的胸脯紧贴在他胸前,春风轻拂着她的秀发,他忽然发现她是一个俊美的大姑娘,一个熟透的柿子。回想起先前的一幕,他不禁心跳加速,暗恨自己那样龌龊。
拒绝美意等于错过花开。可是,花到沁人心脾的时候,他偏偏畏缩不前,轻声说:“你该回做生意了。”
明萱心道,早就安排好了。但是面对他那双忧郁的眼神,她只好乖乖松开手。
春光明媚,轻风送暖,花香袭人。明萱步履蹒跚地徜徉在花丛里,如痴如醉,尽情地抚弄着花朵,一会儿她又掏出手机来拍照,还对着恨水:“帅哥儿,再来一个。”
恨水长得虽不是很帅却也眉目清秀棱角分明,只是让姑娘一叫,他倒腼腆起来,佯装嗔怒:“好你个大蝌蚪,竟敢调侃起大哥。”说时,他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姑娘本能地闭上眼睛,却扬首挺胸纹丝不动。恨水顺势抢过她的手机,走到另一边。明萱心领神会地往中间挪了几步摆姿势。拖着两脚泥的她,痴痴地笑着,似乎宁愿地球停转江水倒流大脑死机,也不情愿惊动那人的失态。欣赏是一种享受,让自己喜欢的人欣赏自己何尝不是?
拍照当中,恨水突然关切地问:“小妹,现在还有幻觉吗?”
“……”
不知何故,听到这一句,姑娘立刻低头不语,黯然神伤。
女孩的脾气很古怪。明萱是女孩,所以也古怪,平日跟熟人,她天真无邪有说有笑,但是对陌生人她却不爱搭理还显得十分害羞,以致那些想接近她的年青伢都以为她冷傲。
恨水猜想她还是因为那件不敢告人的事情,既然她不敢承认想必另有隐情,自己贸然触碰无异于往伤口上撒盐,但是打趣逗乐又不是他的强项,于是二人伫立花间,好一会相对无语。
二人沿着江边溜达一圈,东扯西拉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儿,直到日近中天才依依不舍地返回美食城。
所谓美食城,其实是一大片用钢管铁皮搭建的饮食排档。每家的格局大体一致,里边两三个小间,有的装上空调做“雅间”,外边是宽敞的厅堂,一侧摆的冰箱彩电,案板与灶台则暴露在门外。
淡季的夜晚,生意比较冷清,厅堂大多空空荡荡的,案板上摆满着各色菜蔬,灶台上永远飘着煲汤的香气。“伍贵容之女”倒是可以,刚刚送走一桌客人,又进来一对情侣。小丁忙上前招呼客人。桂姨将剩菜总到汤盆里,叮叮当当,动作麻利地收拾碗筷。身着白罩衣的明萱立在灶台前,侧身望着电视。一声清脆的“老王”,朱素玲与男友勾肩搭背出现在眼前。
素玲皮肤白嫩,淡眉圆脸,她今晚这身时尚套裙倒挺适合她较为丰满的身材。明萱今天没心思欣赏她的网购时装,反而觉得她这般亲密简直是一种显摆,于是也不顾及费医生面子,公然挪揄:“朱头,可是来蹭饭的?”
“什么叫‘蹭’啊,好不文明。”素玲扬起白脸儿敲起手指头,“岁月需要回忆,朋友需要相聚,缘分需要相遇,懂不懂啊你?”
她们俩,外加一个小兰,用明萱自己话,是初中的玩伴高中的死党现在的冤家。其实就是闺密,而且不是一般闺蜜,自称桃园三结义。素玲那年考的医学院护理科,现在中医院当护士,与男友是同事。虽然明萱的相貌和学习成绩都在她之上,但皮肤却不及她白嫩。人生本异,各有短长吧。
“今天的天气真好哈。”费医生试图努力打消尴尬。其实她俩一对儿小狗,哪有什么尴尬。
生意人不大关心天气,不过今天的明萱倒真切地感受到“好天气”,于是她也跟费医生开起玩笑:“是啊,好好的天儿,只怕是叫你俩给姚变了。”
“嫉妒了?”素玲笑道,“赶快行动啊,没人拦你。”
小丁递上单子,明萱看了看,忙着给情侣客人炒菜。
“老王你搞快点,老子饿死了!”素玲拉一段纸巾不停地擦桌子,显得急不可耐。
一会儿工夫,做完客人的两菜一汤,素玲的素菜也上了一盘。她随即操起筷子夹菜吃,小丁上来小声问她:“请问喝什么酒?”素玲的视线由小丁移向费医生:“这位先生喝酒吗?”费医生:“来点儿啤的吧,就一瓶。”
“真没劲。”吃了几口菜,素玲又拿筷子敲击菜盘,跟评判官似的,“老王你茄子烧得蛮地道嘛,差不多可以打8分。”
“8分?你太高抬我了!”最后一道酱爆猪肚出锅,明萱自己端上桌,坐了下来说,“你去金日大酒店,也未必能吃上这样的茄子。”
“呵!说你胖你就喘。”素玲夹起一块猪肚。
“我还真懒得谦虚!老实说,素菜,咱不会输给酒店。”
“吹牛B不打草稿。”素玲说,“不过你今天气色蛮不错,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去去去!我能有什么情况,有情况能瞒过你朱头?”
“倒也是。”素玲端起酒杯示向明萱,“哎哎,昨夜在金日大酒店,你猜,我遇见了谁?”她做了一个9的手势,“嘿嘿嘿,顾哥!”
素玲说的是昨晚汇乐电器老板请客的事。那老板的新一任妻子在中医院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自是欢喜,一下摆了十几桌,连市里头头都请了,商务局请去不少是因为家电下乡汇乐拔得头筹。
明萱不喜欢那个“猜”字,倒是乐意她提及那个人,便借机挖苦:“你跟费医生,变的黏糊了,难怪人说恋爱中的女人,语言风格都会变,果然。动不动就一个‘猜’字,真矫情!”
“当然啦。你要是恋爱,还不知变个啥样呢。”素玲满不在乎,“你猜,我讨不讨厌你?”
“哟,还来劲啦。不讨厌——那是不可能的。”
“再猜。”
“难不成你还喜欢我?”
“谁喜欢你,自作多情!也不是讨厌,而是非,常,讨,厌!你自私!从不把顾哥的事对我袒露——还当我是死党啵?得亏商务局两位入住我院,这才有所斩获。”
“什么斩获哦老婆?”费医生也想猎奇。
“谁是你老婆,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呢。”又回转身,“当然是一表人才啊,为人正直还蛮有才华。嗯,不过,如今这样的男人还真稀罕。”
“谁说的,喏。”费医生拿筷子指向自己鼻子。
“臭美!”素玲筷子打过去,把他的筷子打落一只,又转向明萱道,“只可惜啊,有缘无分。对吧?”
“什么有缘无分!”费医生扶一下眼镜,认真擦拭他的筷子,像是跟筷子说话,“叫我看呐,千万莫忽视和你有缘的人,等到繁华落尽,你就会明白,知音难觅。”
“医生高见。”明萱脱口而出。
桂姨端上一碟花生米,小丁上来给他们倒酒,三人一边吃喝,一边扯些咸蛋。末了明萱又埋怨素玲,不相干的事不该胡乱打听。
“老子不是关心你嘛,别人花钱雇我我也懒得打听。”素玲说。
“少来!”明萱却不卖账,“我警告你,再当业余侦探侵犯人家隐私,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有没有搞错哦,这也叫隐私?是你想护着‘人家’吧?”
此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小丁上来收拾盘子,明萱也起身帮她收拾,“吃也呡不住你这张嘴。”说着明萱顺手捏了素玲胸脯一把。
“哎哟!”素玲惊讶地看着她,揉起自己丰腴的山峰,“没病吧老王?”又冲费医生一努嘴,“买单吧先生,免得今夜有人睡不着觉。”
费医生:“多少钱?”
明萱笑:“少点儿,二百五吧。”
素玲也笑:“老王你炒别菜,去抢银行好了。”
费医生将一张红一百的递给身边的小丁,小丁把询问的目光落向明萱,明萱伸手亮出一个“v”字,小丁不得不确认:“20?”
素玲:“当来来,当去去,老王你别瞧不起人。”
明萱反唇相讥:“你以为老子会做赔本买卖?有本事你给800!”
又一阵嬉笑。
夜静更深,孤悬堤外的美食城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显得萧条而宁静,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儿和荤食的香气,人们还以为它是一片荒野村落。躺在行军床上的明萱一觉醒来,再也无法入眠。平心而论,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过“缘分”二字,但是素玲那句“有缘无分”却像一只嗜血的蚊虫,萦绕耳边,挥之不去。她摸出手机来看时间,却突然想起下午小兰的短信。今夜跟素玲聊了那么多,居然没提到她!素玲热恋当中,情有可原。自己呢,又是为什么?真怕是脑子进水!想到这里,她暗自一笑,自己给自己加一个罪名:重色轻友!
半夜醒来,横竖睡不着,脑海里干脆回放起上午的郊游来。郊游的每一个细节都让她觉得浪漫,连两脚泥巴都成了记忆中的花絮。异性之间除了一般意义的友情之外,其实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恋情,这种恋情不是爱情,它比爱情更天真更纯洁,因为它不需要权衡厉害。它是友情,却又比友情更深刻更真挚,因为它永远有一份牵挂,类似亲情一样的牵挂。能让王明萱辗转反侧愁肠百折的,正是这样一种恋情;可是想到他要“调动”,姑娘不免担心起来,调到哪里?上级市还是下乡?
“嗨!不调动就能想见就见么?”
她终于笑自己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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