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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走来一群人,一人摇头晃脑手持纸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指着秋华山的壮丽景色道:‘此山形胜,虎踞龙盘,花岭叠重翠,金顶雁不回,秋木常氤氲,峡谷出流云。壮哉,美哉!’
旁边一男子附和道:‘郎君真是文采风流啊。’这人眼睛乌溜溜的,留着两撇鼠须,一脸谄笑,正是东城瑞锦祥的掌柜胡不二,而身边的男子便是李家公子小白。
李家人来得晚,倒不是路上贪玩,只因不想给金家面子。一行人在山道上迤逦而上,家主李剑云当先而行。对儿子平时玩闹,李剑云只当视而不见,年轻人跳脱好动,乃是天性,他从不干涉,何况还有虎妈看着,也不必担心。李剑云对夫人道:‘娘子,今日比武不知结果如何?’
李夫人道:‘相公,四家里金家最强,金秋白法力又近乎佛前珈蓝,谁能匹敌?我看呀,还未比试,结果已定。’
李剑云道:‘我当然知道金秋白的厉害,却未见得他就一定能胜。’
李夫人道:‘除了他,金家还有其他耆老。’
李剑云道:‘袁家也不赖,倒看要鹿死谁手。’
李夫人道:‘袁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你真要帮他?’
李剑云‘哼’了一声道:‘还是见机行事吧。’
他们在路上信步游赏,罗逸却在山上等得无聊,不见小白来,又与诸人不熟,只得找花铃、袁家小姐闲聊。袁家小姐名唤袁梦楠,是袁柳毅的女儿,袁柳毅出家之后,她便由叔父袁焕成照顾,平时无人管束,便生得直爽性情,常与人喝酒斗法,真个人来熟。三人只是观战的,无聊时便品评各家英豪,当然金家是最厉害的。
罗逸看了三家的阵仗,果然金家最是齐整,家主身后站着一大群族人,个个神情彪悍,雄姿英发。看那家主金秋白,面如金纸,长发短髯,除了年纪稍大,面目倒和他旁边的金无忌有七分相似。再看宫家的场面,那就差得多了,年轻人居多,老的又垂垂老矣,一相比较,高下立现。罗逸一看对面凉棚,便见到熟人了,桂公公,还有宫家兄弟。他指着宫家兄弟问袁梦楠:‘那两个人我见过,是宫家什么人?’
袁梦楠道:‘哦,那是宫湘主的侄儿。那个鬓发竖起的看到没有,叫宫笑文,可有意思了,上回喝酒,被我斗得大败。’罗逸知道宫笑文憨直,没想到酒量也如此不济,他却不知酒量乃关乎体质,袁梦楠虽是女子却酒量奇佳,寻常男子便是三四个同上也不是她对手。何况宫笑文鲁直,实打实的跟她拼酒,自然喝不过。
宫湘主见罗逸往这边指了指,担心他会过来,面上须不好看,便要宫家兄弟过去看着,以免节外生枝。宫笑武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很是不屑,但也不好违拗叔父,只好堆起笑脸往罗逸走去,后面宫笑文气势昂昂的跟着。走到罗逸面前,宫笑武作揖道:‘公子好,公子上山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罗逸正待还礼,袁梦楠在一边道:‘你少臭屁了,獐头鼠目的,既然赔礼怎不拿酒来?’罗逸一听脸色都变了,心道这姑娘真是口没遮拦。
宫笑武却一脸笑意道:‘袁娘子好饮酒,我这就去取来,只是怕不够娘子饮的。’说罢,真个回去凉棚中取了两囊酒过来。今日比武自然要分出胜负,备些酒庆祝也很正常。
袁梦楠接过酒囊饮了一口,入口清醇,回味悠长,果然是好酒,不禁‘咕咚,咕咚’喝了一半,这才道:‘好酒!’
宫笑文吞了吞口水,对哥哥道:‘大哥,我也要喝。’
宫笑武知道弟弟喝了酒必然发酒疯,今日这么大事,不可搅糊了。便道:‘二弟,喝酒方显不出你本事,我带了干牛肉,你若嚼烂吃了,哥哥便服你!’
宫笑文奇道:‘什么牛肉这么难嚼?’
宫笑武早有所备,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却是熏熟的牛肉干。宫笑武将牛肉干递给弟弟,说道:‘尝尝!’
宫笑文一把接过,拿起便往嘴里嚼,肉香味美,却极难嚼碎。他龇牙咧嘴,和牛肉干卯上了,嚼着,嚼着,虽觉得嚼不烂,却味道甚美,于是越嚼越有味,早把喝酒的事忘了。罗逸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诧异,有那么好吃吗?
袁梦楠嘴馋,对宫笑武道:‘拿给我尝尝。’
宫笑武拍拍怀里道:‘没了,你可以喝酒啊。’
袁梦楠一耸鼻子,哼了一声,走到宫笑文面前柔声道:‘二郎,给我尝一块。’宫笑文置若罔闻,只顾自己嚼。袁梦楠夹手便抢,宫笑文‘嗖’的跑出老远,侧目望着袁梦楠,嘴里兀自嚼个不停。袁梦楠‘哼’了一声道:‘了不起吗,我也有吃的。’转身到自家凉棚中找吃的去了,不一会,拿着一只烧鸡过来,凉棚中一男子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袁梦楠的背影。
罗逸道:‘你哪来的烧鸡?’
袁梦楠朝那哭丧脸的男子努努嘴,边吃边道:‘我哥的。’
罗逸讶然,说道:‘你上山来,自己不带吃的吗?’
袁梦楠道:‘带了啊,都是果脯,没烧鸡好吃。’
罗逸哭笑不得,敢情这山上没饭吃?回头对花铃道:‘我们有没有带吃的?’
花铃道:‘没有。’
宫笑武道:‘公子想吃什么?’
罗逸谦笑道:‘不知山上可有斋饭?’
宫笑武恍然,笑道:‘公子大可放心,金光寺中自有斋饭。’
罗逸见宫笑武和气,倒多了几分亲近,说道:‘宫兄也要参加比武吗?’
宫笑武咧嘴道:‘公子取笑了,我若要去比武,其他三家肯定乐坏了。’
罗逸道:‘这是如何说?’
宫笑武道:‘比武只能是一家里最厉害的人上场,我可不敢自大成这样。公子似乎不知道比武的规则?’
罗逸道:‘的确不知,我不过来看看。’
宫笑武道:‘禹前辈没过来吗?’
罗逸道:‘她说自己不是四大家族的人,不便上山来。’
宫笑武一乐,说道:‘禹前辈不来倒不热闹了,我还想送她一条鱼呢。’
罗逸见他拿师父说笑,不觉又感到可憎,说道:‘宫兄法术高强,我很想讨教一二。’
宫笑武听他言辞不善,便道:‘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公子乃有德之人,我们应和气生财嘛。’
罗逸不喜他掉书袋,便不愿多说。宫笑武见罗逸不说话,知道触了霉头,便去找袁梦楠攀扯:‘袁娘子的烧鸡好香啊,给我一条腿,不然我可要流口水的。’
袁梦楠眉有得色:‘鸡屁股要不要?’
宫笑武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鸡屁股的?’
袁梦楠撕下鸡屁股递给他道:‘鸡屁股上油多啊,你油嘴滑舌的,定是吃多了鸡屁股。’
宫笑武哈哈一笑,将鸡屁股放进嘴里,直道好吃。罗逸一看,自知嘴上功夫和他差得远,不禁摇了摇头。
未几,小白一家登上山来,罗逸心中大喜,前去迎接,见到小白道:‘小白,你怎么才来?’
小白扇了扇纸扇,玉树临风道:‘我赏枫叶去了,你倒来得早。’
罗逸道:‘这山上是很无聊,还不如赏枫叶。’
小白一眼看到花铃,便撇开罗逸,直奔过去,嘻笑道:‘花花,你也来了,怎么没簪花呀,我摘了几片红叶,要不要?’
罗逸大囧,跑过去道:‘你真够重色轻友的。’
小白笑道:‘花花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哪里轻友啦?’
花铃笑眼如丝:‘小白,你带了吃的没有?’
小白道:‘吃的?’回头朝胡不二道:‘胡掌柜,你过来!’
胡不二提溜提溜跑来,躬身道:‘郎君,什么事?’
小白道:‘带了吃的吗?’
胡不二瞧了一眼花铃道:‘带了果子。’
花铃道:‘有肉吗?’
胡不二道:‘有羊肉、牛肉。’
花铃道:‘我想吃羊肉。’
小白道:‘快去拿来!’
胡不二赶紧拿了一包羊肉过来交给花铃,又退了下去。花铃道:‘这山上只有斋饭,我们可什么都没带。’
小白道:‘原来如此,你跟着我,保管有肉吃。’
罗逸喜道:‘看来要跟你混饭吃了。’
小白白了他一眼:‘不像某人,走了也不招呼一声。’
罗逸脸上一红,嘴上道:‘我到城外去了,的确不方便。’
小白道:‘跟我混饭吃没问题,给我画一幅秋山图。’
罗逸乐道:‘好说。’
四大家族全都齐了,一通鼓响,金家家主金秋白走上前来,站在比武场正中,朗声道:‘诸位家族的族人,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共贺盂兰盆节,供奉佛祖,济度六道。如今天下纷扰不息,三界群魔乱舞,为了光大我教,除魔卫道,亦不使族人懈怠,我四家定下比武之期,就在今日,胜者即掌管佛祖舍利。各族家主都在这里,咱们就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规则照旧,每族各出一人,捉对厮杀,胜者再相较量,若前一局胜者有所损伤,后一局可着人替换。’
各家均无异议,于是抽签分组,宫家对袁家,金家对李家。
第一局,宫湘主对袁焕成。两人走到场中,宫湘主使一竿长枪,玄铁为杆,削出一尺白刃,袁焕成使一柄利剑,古木为柄,生出二尺青锋。
宫湘主一声断喝,声如龙啸,长枪化为一乌龙腾空,夹雷吐电,直奔袁焕成而去。袁焕成不慌不忙,将古剑缓缓插入地下,刹时地面生出百十根虬松,密密匝匝的将两人围在里面。外面的人只听得雷声轰轰,见树林里电光闪闪,树木倒塌,尘土飞扬,一时又风生云聚,暴雨如泼。一炷香过去,忽的寒光闪起,树木倒了一大片,呼啦啦,树木越来越矮皆尽缩进土壤里,场地中留下土坑和断木。只见两人浑身湿透,衣上粘着碎叶尘土,袁焕成持剑站着,宫湘主却单膝跪地,用铁枪撑着。
众人还在分辨谁胜谁败,宫湘主已扶着铁枪缓缓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我输了!’
袁焕成道:‘承让!’
罗逸看得心惊,却又稀里糊涂,脑子里不断想着宫湘主是怎么输的。小白却心如明镜,心道这两人只怕是在玩瞒天过海。
第二局是李剑云对金秋白,这局似乎毫无悬念。李剑云下到场中,看着金秋白徐徐而来,他手持宝剑,金秋白却两手空空,不禁又惊又怒。李剑云知道金秋白法力高深,不过其赤手空拳而来,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望了望远处的袁焕成,心道:今天这局面,看来真要还袁焕成一场人情了。袁焕成见李剑云眼神晃来,心中一喜,知道有戏了。陆松古将袁焕成和李剑云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忽的一勾,又马上恢复成板着的马脸。
李剑云略一拱手,金秋白更不答话,迅疾冲了过去,李剑云剑锋刚抽出一半,便被金秋白按住剑柄。李剑云一惊,刷的,浑身突然生出数尺尖刺,化身钢铁之躯,而金秋白已在一丈之外。
罗逸竟没看清他是怎么避开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快’。
未等李剑云法术到老,金秋白‘呼’的一口烈焰喷出,瞬间将李剑云裹住。他口中火焰不断,旁人只见场中热浪蒸腾。火焰中,李剑云左手支出一面巨盾将烈焰挡住,右手宝剑变得极长,直向金秋白刺去。金秋白身形晃动,躲开剑锋,口中却不稍待,喷出火球,砸向李剑云。
罗逸见金秋白口中火球连珠炮似的喷出,心道这样使用法术真是事半功倍。
火球不断砸到,李剑云不免左支右绌,见金秋白在场中不断游走,他不禁‘哼’了一声,右脚在地上一踏,地上‘嚓嚓’不断生出一人高的铁尖,如竹笋般林立。土乃万物之本,五行相生,土生金是最简单的。
金秋白在铁笋间穿行已不便使出火法,被铁笋遮挡,李剑云也难以攻击金秋白,他丢开盾牌,将手按到旁边的铁笋之上,所有的铁笋便都长出尖利的枝丫,旁人就不能在铁笋间行动了。金秋白手生赤焰,轻松劈断枝丫,双手也按在铁笋之上,地面突然抖动起来,裂出一道道缝隙,铁笋摇摇欲坠,随着地面塌陷,裂隙之中冲出熊熊火焰。
李剑云攀住一株铁笋,那铁笋越长越高,越长越大,虽脚下烈焰熊熊,它却岿然不动。
金秋白在火焰中穿行,走到那铁笋之下,抬头看着笋尖李剑云笑道:‘李兄,下来吧!’
李剑云道:‘我不下去,有种你上来!’
金秋白摇头笑道:‘胜负已定,你认输吧!’
李剑云道:‘打和而已,哪里输了?’
众人见李剑云堂堂一家之主,竟耍无赖,不禁哗然。
金秋白道:‘你既不服输,就下来再打过!’
李剑云道:‘打是不必打了,你先收了法术!’
金秋白收了法术,地面又合拢起来,原来地面上的东西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李剑云攀着的铁笋。
李剑云施动法术,铁笋不断收缩,最终没进土里,他也站到地上。
金秋白道:‘你有什么话说?’
李剑云道:‘我输了。’
金秋白呵呵一笑,道:‘承让了!’
李剑云转身回到场边,儿子小白跑过来问候:‘父亲,您没事吧。’
李剑云咧嘴道:‘呵呵,金秋白到底比我厉害。’
小白瞠目道:‘厉害又如何?我们可不怕他!’
李剑云哈哈一笑:‘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下次再斗他!’
第二局一定,接下来便是袁焕成和金秋白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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