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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已经在边关戍守多年的宁夜而言,精于黑夜刺杀的倭寇杀手并不可怕,而对于周遭情况的不了解才真正让他不安。所以他手刃那几人之后,就在第一时间掠回朱剑棋的身前,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长剑,重新对准了远处重新亮起来的街头。
似乎这一次他的不安来得有些莫名了,那几个杀手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动作,而先前天神般的瓦刺勇士也只是静静倚靠在大树上,血脸之上的那双黑瞳静静看着被拢着肩膀的纪如谨,喃喃低声说了句话,然后凄然笑了下后就摊开双手就此死去。
宁夜看着他的遗体,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双臂开始颤抖起来,才缓缓放下长剑,顿时开始感觉到疲惫与酸痛开始入侵自己的身躯。
他回过头去,略微惊讶的看了眼朱剑棋怀中的纪如谨,然后恭敬的说道:“末将保护不力,王爷恕罪!”
夜风吹散了烟雾,将地面上那些尸体都尽数展现出来了,鲜血早已经汇聚成渠,在街面上四处流动着。
纪如谨突然蹲到了地上,哇哇大口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先前在酒肆之中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里的血腥气息实在太浓烈了。
朱剑棋关切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神里有令人难以察觉的宠溺。先前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哪怕那屋顶之上的人扑下来,藏在暗处的棋子也会同时护住后背。不过,他那颗早如同铁铸的心还是动了动,因为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女子的奋不顾身。
“好些了吗?”等纪如谨吐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了软软的笑容。
前者顿时双颊微烫,转而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轻声答道:“如谨感谢王爷的关心,并无大碍。”
大约有六七名侍卫还活着,他们挣扎着起身,艰难地走到几乎已成废墟的算命摊子周边。那位受伤极重的侍卫首领带着众人单膝跪下,以头触地沉痛说道:“属下作战不力,令贼子惊扰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繁星与残存的火星光泽照耀间,浑身浴血的男人们跪拜一名抱着绝色女子的男子,而他们身边却是成堆的尸体,却并没有令人感觉到悲伤,反而透着股铁血的悍意或者说悲壮。
岳平已经走到悄然从朱剑棋身边离开的纪如谨身旁,而后两个人静静看着眼前这幕画面,略微有些吃惊。羽林卫护卫王爷是本份,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份忠诚,却有些不妥,毕竟羽林卫是护卫京师,保护皇上的队伍。
稍作喘息之后,侍卫们艰难地帮彼此包扎伤口敷涂伤药,待到呼吸稍定便开始打扫战场,抬回几名受伤极重的同伴,同时将那些还有几丝余息的敌人全部砍死,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些剽悍的男人们下意识里向后方望去。
看着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的纪如谨,侍卫们眼睛里的神情很复杂,有些震撼有些不解甚至有些隐隐畏惧……他们看到了这个貌美女子在杀阵之前的镇静,看到了她舍生忘死的飞扑,跟看到了她洞若观火的全局掌控。
若她是个男子,定然是大明之幸,可她始终是个女子。
在此次鬼市刺杀中,是侍卫和宁夜一直在硬抗敌方最强大的四人,是他们干掉那位瓦刺勇士的绝大部分生命,才让纪如谨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妥与危险。
然而越是如此,他们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是个很可怕的人物。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没有人能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在谋略妥当之后就是场赌博。否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些词语也就不存在了。可这个女子偏偏就预料到了,而且还准确无误的让他们之中最为强悍的宁夜脱身,将王爷彻底保护了下来。
这个侍卫首领拄着一块木板,艰难走到纪如谨与岳平身前,拱起双手深深鞠躬一礼,他没有说一声谢字,但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感激已经全部体现在这个动作之中。
纪如谨莲步轻移让到侧方,不肯受他这一礼,就如已经死去的那位瓦刺勇士所言,朱剑棋所带领的羽林卫,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铁血风范和严明军纪,值得任何一个敌人或朋友尊敬。
“看的出来,姑娘并非出身将门。如果空手相交,我想你应该接不住我首轮攻击,但即便是我,在刚才三名刺客出现的瞬间,只怕也无法抵挡住他们的刺杀,更不要说能事先预知如何脱身了。”
侍卫首领望着纪如谨白皙而美丽的脸,压抑住心头的震惊,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姑娘,我很好奇你这份运筹帷幄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纪如谨淡然笑了下,很自然的说道:“我是只记忆好,又从小喜欢看细致的地方而已。”
现在朱剑棋正在七八步之外,她自然不可能告诉这个侍卫首领,自己曾经是广西谋逆案的女犯,从小熟读了兵书,更在广西亲眼看到了数场恶仗,现在已是宫中的锦美人。
这些事情朱剑棋与岳平等人知道,可就算是这些人也根本不知道,在遥远的广西牢狱之中,有一个少女每天刻苦默背天下兵书,拼命记住大明周边国家的情况,只为了将来能洗清纪家冤屈的时候能用上,这些对策在她胸中何止百千。
所以对纪如谨来说,不管是当日协助赵晨龙闯进百草堂并安然脱身,还是今天以寥寥数句话让朱剑棋顺利脱身,只不过是这十余年来每天看书,而后三年刻苦思索的必然结果。如果换成别的敌人,比如面前这位侍卫首领,他都很难获得如此漂亮的战果。
今天城隍鬼市的战斗之中,纪如谨终于遇到了当年恶战之中的几方施礼,或者这只是意外,又或者是命运的安排,总之老天终于开始展现出它的善意,让这个可怜的孤女开始触碰到真相的路沿。
侍卫首领抚着受伤的胸口,皱眉望着满脸平静的女子,喃喃问道:“你不过也就十八九岁,难不成看到的战场比我还多?”
“我只是看的书多,然后多想了想而已。”纪如谨笑着回答道。
“我说的是面对面的战争,提着武器杀人。”侍卫首领加重语气问道,旋即解释道:“我不是在质问什么,只是确实很好奇。”
纪如谨依然平静,沉默片刻后望着他说道:“我不知道,而且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如果你们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王爷,曾经他让我陪着赵晨龙去西直门走了一遭。”
有名失去半个手掌的侍卫跟在侍卫首领的身后,也准备向这名漂亮女子表示番感谢,他的心中也有相同的疑问,然而在听到纪如谨的回答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隐约能看到他的脚步有些乱,肩膀有些微微发抖。
一名正在旁边包扎伤口的同伴看着他疑惑问道:“左三,你怎么了?”
叫做左三的侍卫一屁股跌坐在街边台阶上,艰难地抬起伤臂,拍打着因为恐惧而发麻的脸颊,说道:“西直门那场恶战,我被赵将军亲点去当了外围。先前只觉得身影熟悉,现在才想起来,当时确实是她让老将军能顺利脱身。”
这句话一出,街边的几个侍卫脸色同时剧变,再也没有说话,有人偷偷抬起头来,望向那边的纪如谨,然后迅速低头,像是恐惧让这个漂亮女子看到自己在窥探。
他们这些羽林卫,平素就以极度凶悍著称,对于他们来说,杀人不过与吃饭睡觉般正常,而死亡如同吃饭坏了肚子般偶然,却并不会让他们感到恐惧。可能陪着赵晨龙了掉西直门那件事情的人,却是眼前这个女子,实在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谁说女子不如男。”不知道谁幽幽说了句,众人顿时更加沉默了。
而后,他们却猛然惊坐起,因为那些点路灯的人已经到了十步开外,后背上捆着的刀枪清晰可见。与此同时,正走向纪如谨的朱剑棋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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