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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终于是有了些睡意。
昏昏沉沉里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空就已经泛白了。夜里还能感受到的微风早已停下,半个天空的厚厚云层压了下来,空气闷热得令人以为身在热气隆隆的蒸笼中。
萧容早已经醒来了,洗漱完毕之后,披着件薄纱就出了来。看到淑佩之后,开口问道:“这天儿这么热,怎么不摆些冰水,大家可能都没睡好。一大早就这么热,到了午时,怕是都不敢出门了。”
淑佩脸上露出了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摆放早膳用具的青檀见了,轻声答道:“小品子一早就去准备了,等会儿就该取来摆好了。”
酷暑时节,这宫里的妃嫔们都能分到些冰块。用铜盆装了,外面装上凉水,置放在室内用来降温。只是不知道为何,猗兰馆的冰块总是不够。往往是前半夜还能凉爽入睡,后半夜就会直接被热醒了。
萧容点了点头,说道:“倒是小品子有心了,知道这天气炎热过头,我就会毫无胃口。”
看了下桌上饭菜,她眉头微蹙,看来确实是没有胃口了。
纪如谨站在门边,因为昨夜的事情,她并不能确定,萧容现在是否已经完全放下了。因为那手绢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证物般的存在。其实若是落在自己手中倒是好了,若真是让她相信落在关铁山手中,怕是会百般设计取回来吧。
等她坐到桌边之后,纪如谨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到小品子正气呼呼的走过来,赶紧出门迎上去小声问道:“怎么现在才来,让你准备的冰块桶呢?”
小品子涨红着脸,看了下屋内之后,回答道:“咱们馆中的冰桶早已经用完了,不然也不会让主子后半夜难以入睡。刚才见天气更加闷热,就想赶紧去内务府取些来,哪里知道那班人竟然……”
看他的样子,当是没有办成这事了。纪如谨也只好小声安慰道:“现在天气炎热,宫中妃嫔众多,一时用尽了窖中所藏,也是正常。咱们先等等吧,他们有了自然会送来。”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害怕房间里正在用早膳的萧容听到了。
小品子应了声,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转回来,愤懑说道:“内务府那些东西真不算是人,不给就算了,还那般冷言冷语嘲笑。”
纪如谨有些奇怪,就开口问道:“不就是要些降温的冰桶么,又不是讨要他们克扣下的银子,怎么会胡乱嘲笑。”
“如谨姐姐有所不知。”小品子看了眼屋内,压低了声音答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说我几句也就算了。但是他们说的都是主子,话语不干不净。”
纪如谨脸色微沉,转而又平和起来了,对他说道:“你先下去吧,主子那边我去说。”
正在为难该如何去禀告的小品子,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躬身谢道:“如此就劳烦姐姐了。”
回到屋内的时候,萧容恰好放下筷子,见她走了进来,随口就问了句。“你们在院中说些什么呢?”
纪如谨几步上前,略微施礼后,答道:“回主子的话,馆中冰块已经用尽了,小品子去内务府取,但是并没有拿到。”
她话音刚落下,性子急躁的若雨就将正在收拾的碟碗重重落在了漆木盘子上,发出咚一声脆响。“这些混蛋是完全不把猗兰馆放在眼中了吧。每月发下来的银子都不足分量也就算了,这般天气的情况下,去求些冰块还不给?”
她并不知道内务府那边到底说了些什么,萧容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开口说道:“你若是有证据,那尽管去指证,我肯定全力支持你。若是没有证据,那以后就不要这样说了,我不想你死在这宫中。”
若雨顿时失语,有些哑然的看着她。
“你个傻瓜!”若云上去拍了她一下,然后开口说道。“这话在咱们馆中说说也就是了。若是传到了外边,指不定就惹火了。你也不想想,内务府凭什么能克扣主子该得的东西。”
若雨恍然大悟,惊得脸色发白。
萧容沉声吩咐道:“明晚就是七夕,你们都不要胡乱添乱了。”
“是,主子!”众人齐声应道。
若雨其后恨恨说道:“就凭咱们主子的容貌才学,等到明晚在御花园中艳惊四座之后,定然会得皇上宠幸。到时候,让这些瞎眼的狗奴才们好好的害怕下,竟然敢这么欺负一个将来必然会……”
“够了!”萧容厉声斥责道。“入宫之后,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
若雨被她骂了之后,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见如此局面,纪如谨赶紧开口说道:“她也是想主子好,为主子鸣不平而已。主子还是别生气了,生气伤身。”
“既然没有冰桶,就让奴婢给主子扇扇风吧。”说话之间,她将案上放着的纱扇拿了起来,轻轻扇着。
萧容脸上怒气微消,却不再纠结若雨的莽撞了,开口说道:“你陪我下下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来扇。”
已经快哭出来的若雨脸上露出了笑容,赶紧几步上前,接过了扇子。“奴婢保管让主子不会感受到热。”
纪如谨见此,去书房之中取来了棋盘棋篓等物,然后摆放在了昨夜那紫藤花架下。然后又吩咐梅韵去沏壶茉莉蜜茶,用凉水冰在旁边。
正在忙碌之间,突然听到了院外传来了密密匝匝的脚步声,赶紧上前去迎,竟然是沈筱薇与楚若兰两人到来了,于是赶紧跪下施礼道:“奴婢见过沈良嫔,见过兰贵人。”
“起来吧。”两人几乎齐声开口,而后娇笑着对内屋说道。“容姐姐,还没有起床么?这太阳可都要晒到被子上啦。”
萧容出将门来,脸上的不快已经完全消散了,笑容灿烂如阳光,指着紫藤花架下的棋盘说道:“我正在想怎么样才能打发掉这时光呢,结果你们就来了。正好,咱们来个车轮棋战可好?”
楚若兰好奇的问道:“姐姐,什么样个车轮棋战呢?”
“这个简单。”萧容解释道,却先吩咐纪如谨。“再去沏些茉莉花蜜茶来。”
让过沈筱薇与楚若兰两人落座后,她才接着解释道:“咱们一起来下棋,落一子后换黑白方向。棋局上每次只留两人,轮空的那人吟诗。等落子之后,吃掉对方棋子的人出局,然后轮空接上一个人的诗句。”
“姐姐当真是个知诗书的才女。”沈筱薇笑着说道,然后当仁不让的落子天元。
作为主人,萧容只得坐下,然后在地乾上落了子。
这可就苦了平素本来就诗书读得不多的楚若兰,见到棋局上落了不下二十子,才终于崩出了七字来。“山径分云牵古寺。”
沈筱薇恰好被吃掉一子,扭头看着她,微微有些吃惊的说道:“想不到若兰妹子也是诗书满腹,平素都给你骗住了,以为完全不识得诗书呢。”
楚若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替代萧容坐到了棋局边,解释道:“我也是看到婢子们泡茶用的器具,那茶盘上不就是这般情形吗。不然,哪里去寻这等意境。”
“这诗句却是妙极,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让我必须得好好想想了。”萧容被换下来之后,就得接上这句子。
这诗句意境极其美妙,想要对上十分不易。不过楚若兰被吃掉棋子倒是极为容易,转眼就被沈筱薇拿下了一颗。
“有了,清泉洗笔慕晨钟!”看着茶盘上的茶水,顺着盘上的山川纹路流过,若清泉潺潺,萧容开口答道。
沈筱薇已经被换下来了,笑着道:“姐姐这个可有些搪塞了。虽然对得上,但是意境上可差了不少。”
萧容落子三次,才答道:“我也是没辙啊。哪里知道若兰妹妹给了这么大个难题。”
她的话音刚落,似乎正在思虑的沈筱薇就已经开了口。“幽梦疏怀曾抱月。”
正在下棋的两人,都开始暗暗思索该怎么对了。楚若兰棋力本来就弱,被分心之后,刚落下一子,就发现自己的白子被吃了一颗,顿时就恼了。
“哎呀,姐姐欺负我,明明知道我对不上来!”
被换下来之后,她懊恼无比的立在旁边,纪如谨递上去的茶杯,她也根本不接,小嘴嘟得高高的。
似乎是故意为难她,沈筱薇与萧容两人的落子明显慢了起来,而且都是空白地方周旋,并没有刻意吃掉对方的意思。
楚若兰懊恼之下,突然回头盯着纪如谨,开口说道:“姐姐曾说你诗书满腹,不亚于后宫妃嫔。我却偏偏不信,今日就问问你,这诗句当如何来对!”
听到她的话之后,纪如谨心中突然寒了下,这不亚于后宫嫔妃一句,就已将她置于死地了。不过就是个带罪的宫女,哪敢值得这般夸赞。
但是,她却咬牙应道:“无情柳岸送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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