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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好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院,关系好的几家人都过来看了看我,但更多的人即使路上碰到了,也会默默的躲开。我心里明白,那天晚上他们都听到了邢婆婆的呼喊……在那个年代,谁都不愿意和封建迷信扯上关系。
转眼到了中秋节,早上我爸骑车带着我去看望邢婆婆,走前儿一再的嘱咐我,进屋后一定要给婆婆磕几个头,是人家救了咱的命。我爸不知道,就是那次相遇,改变了我的一生。
邢婆家住在县城边上,属于城乡结合部。院子很大,养了鸡和狗。老伴和儿子都去世了,儿媳妇改嫁后给她留下个小孙女,比我小俩岁,叫小霞。
看到我们进门,邢婆婆有点吃惊,没想到我们会来,赶紧把我们让到了屋里。进了屋,我爸一个劲的冲我使眼色让我磕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特别扭捏,就是跪不下去。我爸急了,“通”的一声就跪下了,把我吓了一大跳。
“邢婆婆,您救了我儿子,我给您磕个头”。
我爸是搞技术的,平时不太会说话。但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哇的就哭了,膝盖一软,也跪下了。邢婆婆赶紧把我们扶起来说:
“你这是干嘛?!别把孩子吓着!”
“邢婆婆,应该的,您救了这孩子,就是救了我们全家”。
“那也不行,现在不兴这套礼数了!以后你能带着孩子多来走动走动,我就很高兴了”。
我爸痛快的答应了,说:“您家的情况我了解,我以后多过来,您也别把我当外人,家里有什么活要干的,您就开口”。说完就跑院里铲煤堆去了……
邢婆婆也不拦着,把我叫到跟前说:“让你爸忙和他的去吧,你陪婆婆唠会嗑,一会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咋样?”
我说:“行啊!咱唠啥?婆婆”。
“孩子,你这俩月身体挺好的吧?婆婆是老了,一天不如一天了。”
“挺好的,就是老咳嗽,我妈说天凉了,我可能着凉了。”
“噢……那婆婆问你个事儿,你得跟婆婆说实话!”婆婆若有所思。
“行,您问吧。”
“你得病前摔倒的时候,看见啥了?”
……
我当时后背发麻,那天的那种恐惧再次袭来。同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邢婆婆说我看到的东西,因为之前我告诉我父母的时候,他们都不许我跟别人提这事儿,说我看花眼了,我要出去跟别人说了,人家会以为我摔坏脑子了。
“别怕,孩子,看到啥了,就告诉婆婆。”
挣扎之后,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原因嘛……小霞就在边上眼巴巴的瞅着我,我怕她以为我脑子摔坏了,汗!
邢婆婆自然不明白,接着说:“那婆婆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好啊!”
为了故事的完整性,我将省去其中我提问的部分(当时我还是孩子,不懂就问一向是我的优点,汗!),采用平述的方法来讲这个故事:
“唐朝末年的时候,咱们这地方搬来了一户人家,姓黄。说是一户人家,其实就一个人,30多岁,是个年轻人。来了之后在西山腰儿请人盖了两间茅草屋,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这人平时不种庄家,靠在山里打点野物跟附近村里人时不时的兑换点粮食度日,村里人都管他叫黄猎户。至于他从哪来,以前是干什么的,谁都不知道。当时外头世道正乱,附近的保长里长看着他可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都不过问。”
“离西山不远,有个村子叫西沟子,住了几十户人家,黄猎户经常来淘换东西。一来二去的就引起了村里一个叫王大用的老头子的注意。原来这王老头有个瘸腿的闺女,是个天生的哑巴,眼瞅着快30了还找不到婆家。他思慕着这黄猎户虽是个外来户不会种地,也不会说当地话,但身体结结实实的,还会打猎,就动了招上门女婿的念头。谁知刚把想法跟黄猎户说了,小伙子满脸通红:“多谢老丈抬爱,但此事万万不可!”,撂下这么一句文词儿,连兑换的粮食都没拿就跑了……这下王老头傻了,盘算着我闺女虽然又哑又瘸,但我家在西沟子好歹有几十亩山地,到我家当上门女婿怎么着也比你在山上风餐露宿的强啊!而且,这黄猎户说话怎么也不像个山里讨食儿的人!想来想去,王老头不甘心,第二天天一亮就背着一口袋粮食奔西山了,他想知道这小伙子为啥就不愿意下山呢?”
“老王头爬到黄猎户的茅草屋的时候,天刚刚放亮。在外头喊了两声儿没人应,就知道是山里头打猎去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就进了屋。屋里头基本上要啥没啥,但屋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下面有个供桌,供着一个牌位。细看这画儿,倒是画的特别精致,画里的人应该是个将军或者大官,赤发披甲,凝神跨剑。再看画像下面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考大齐皇帝黄巢之神位。看到这儿,老王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黄猎户是黄巢的后人!”
“黄巢何许人也?!能让王老头看了如此的失魂落魄!可能现在知道黄巢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但在唐朝末年,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他本是私盐商人的后代,也就是富N代。但放着好日子不过,就因为考官不成受了点刺激,一怒之下造反了。造反还挺成功,一度把唐朝皇帝赶出了京城,自己当了皇帝。可农民起义,终归还是免不了失败。败退的过程中没粮食吃,就开始吃人,并且不是他一个人吃,是他的整个军队都吃。具体吃了多少人,不计其数。当时老百姓吓唬孩子都不敢用黄巢这个名字,怕把孩子给吓傻了,足见其在当时的知名度。所以,王老头被吓着也就情有可原了。后来黄巢兵败被杀,且被株了三族,这黄猎户由于是庶出,又不受待见,成了漏网之鱼。”
“正当王老头惊骇之下准备开溜的时候,黄猎户回来了。四目相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就相当于今天你去朋友家串门,推门进去一看,本拉登也在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茅草屋里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但几天之后,整个西沟子都知道了王老头家又瘸又哑的闺女嫁给了山上的黄猎户,不久之后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时我爸进屋了,说:“邢婆婆,煤堆铲完了,没啥事儿我先走了,今儿中秋,得早点回去,家里还有人等着呢,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好,以后常来!”说完低头对我说:“没事就过来找小霞玩,以后婆婆再给你接着讲”。
我说:“那个故事还没完吗?”
婆婆说:“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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