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到底,你究竟是来自来世,还是旁界呢?”
吴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张彻冷静下来,细密思虑了一番,知晓这是关乎自己所求的大事,组织了些语言,然而终究难掩语气中的激动。
“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应该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未来。我那个世界的过去,也不是现在这般。”
他的语气轻轻颤抖,这是自己所来之求,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线索。
那么,若真有了那希望,自己前行的身姿,是否能够义无反顾真正做到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
应该是不能的吧……
张彻微一晃神,看见吴解方正的面容一丝不苟地盯着自己,知道自己患得患失起来,苦笑两声,继续道:“此来所求,便是想问那回家之路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我并不太懂,敢问先生,是否有些线索?”
“这个嘛,我周游各地多年,倒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类事件。不过那些传说多过于悬异,我探查过后,也多以无果告终。真要问这方面的事情,寰辰的一些老头,倒是好像对此颇有研究。西泽佛门,轮回之始,好像也对这类的东西,有所了解。”
吴解思索片刻,坦然道。
“当年我借力破开片刻虚空之时,那刹那间,美则美矣,然万千繁复,语实不能述其一,因果律线,世界交洽,我能看到的东西,都十分有限,然而那种东西,的确不是凡尘能沾染的。以小兄弟的修为,恐怕要触到此类,还很需努力。”
对于吴解能看穿自己真实修为,张彻没有意外,自然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皱起眉头,虽然有了线索,但好像还是很难的样子。
“气运万千,一魔坠而殇殉生,世界出则眷顾逝。小兄弟若真想寻那飘渺的界外之道,不妨跟着这流传千年的预言看看,即便没有线索,想来修为方面,也会有所收获。”
“那是什么?”
张彻淡淡皱了皱眉,殇与殉的名头,他已自云凌处得知,这些日子在小酒馆打探到的,这里之所以突然这么多修士的原因,也是因那传说之一的殇被人预言会在此出现。然而这个预言竟然已经有这么久的历史,而且,气运?
“宁。”
吴解面向远方,木讷的表情第一次显得那么深沉。
“或者说,寂。”
“世界将失去眷顾,一切将迎来安宁,同时气运也将被剥夺?”
张彻回忆起了当初云凌对他所言的这段话。
“不,那也是争。”
吴解呵呵笑了声。
“这对小兄弟来说,还言之过早,但我总觉得,你总有一天会达到这个层次,并且明白这些话的。”
“小兄弟修行半年,便有如此成就,若说出去,只怕惊世骇俗。这黑蚕袍隐匿的效果着实不错,但若真有些老怪物成了心窥测你,就如我这般,看出你修龄,那麻烦便大了。别的不说,小兄弟想要静静自己去求那界外缘法,恐怕是很难的了,所以若不嫌弃,我倒可以授予你一种隐匿之术,静敛之效,更为显著。”
“先生今日指导,我铭记于心。将来若有能帮上先生的机会,必舍身以报。”
张彻微微一礼,指导了他方向,教他如何更好地生存,然后强大,这些都是恩情。
“你认为我对你施以援手,是有此所图?”
吴解转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
“小子不敢,我知道我没有地方能让先生上眼,只是这份恩情对先生来说或许是随手可施,然而对我来说的确弥足珍贵。所以即便先生不要,我将来也必有所报。”
“那倒不必,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对我的报答。另外,你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半年元婴,这在任何时代都足以称得上旷世。这些与你本身灵魂的强大与韧性有关,但绝非仅仅如此。你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运。”
吴解诡异的神色化为一抹轻笑,隐藏在那憨厚中,方正的脸也有了那么丝诡谲的味道。
“所以,你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是对我的报答。我仅仅是好奇而已,被我教导后,能好好隐藏自己安全成长起来的,身居异世文明被气运加身的,有混魔逆天魔痕护体魔魂附身的人,最后能给这东荒,搅起多大风浪。自师傅走后,我已经两百年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我有预感,这次我将玩儿一次大的,那就很有趣足以让我满足了。”
“所以仅仅是为了满足这点儿好奇心而已,你并不欠我什么。我平素不喜欠人,也不喜人欠我。干干净净,才能走得一身利落。”
吴解肃穆面色,一板一眼道。
“可是先生你虽如此说,从客观上来讲,的确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张彻苦笑,心下感激,虽然对吴解一眼看穿拼命躲藏在封印里的云凌很震惊,但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也算不得什么了。
然后,转身。
面对那凝重如山的气息。
首先入目的,是一行为首的,名为陈雪绮的女孩。
其后,一左一右,便是两道如山气息的来源。
张彻并不知道具体,但他能感应到。
那是元婴离体,独立孕神,超凡入化,动辄移山填海,臻至极境的出窍气息。
而且,是两道。
张彻在极东,从未感受到这种强大到逼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若只有一道,他尚可逼迫自己,以血涂剑,以超前度过心魔的元婴极限战力,与之一搏。
而两道,已经足够击溃一切呼天抢地只能搏命的无力。
但现在,这两道却在身前一尺,凝滞得那么自然。
“……不究……先生?”
名为陈雪绮的绮丽少女,虽然竭力保持着自己大小姐的高贵姿态,然而头已经微微昂首成仰视的姿态,那试探性的出口,也是如此小心。
身旁两道凝重如山的气息,也早已收起自己放肆的招摇,面对对面那方虚怀若谷恬然无事的天地,他们感受到了即便面对分神期浩瀚如海气息时候也未感受到的压力。
“正是。”
没有多言。
名为吴解的,身高九尺有余的大个子,背对海岸阳光,轻收颔首,五官方正,执手有理,坦然应之。
“不知不究先生在此,冒犯之处,还望海涵。我等川青陈家之人,还请问先生,可否先行告退?若先生有不愉之处,请看在川青百姓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家财予取,尽可随意,虽知先生非在意此类之人,我等百年,也是收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万望先生勿怪,请容我等告退。”
陈雪绮毫无犹豫,跪下得坦然自若,身后十余人,气息不一,衣容华贵不一,甚至隐匿在虚空中的左儿右儿,尽皆现身,长跪低头。
“去。”
吴解轻飘飘一句出口,随头转向海岸,似乎这群不乏美女佳伶的跪者,尚不足烂礁可看。
陈家一行人,如蒙大赦,原地轻站,倒退徐徐十步,方缓缓转身,急急而去。
对站在他身旁的张彻,竟仿佛从头至尾,都不曾相看一眼。
就像忘了他们原本所来的目的,以及今日之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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