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赵云楷看气氛稍有沉闷,开口笑道:“你也不要担心太过,我看起来言辞锋锐,实际上还是有所斟酌,以他的性格,会明白我想说什么的。”
张明明少见地笑得有些安静有些柔,幽幽的作为回答。
想起这几天郑子棠在空间上发的感慨说说,赵云楷扫了还有十余个选择题的卷子一眼,扔笔轻叹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你知道穷人么?穷人的时间是不值钱的,有时甚至多余的想让人仍进垃圾桶。他们可以因为买一斤白菜多花了一分钱而气恼不已,却不为虚度了一天而心痛。这就是典型的穷人思维。穷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甘愿受穷。”
“致富之道,发达之道,心旷能容人容事者,方能容财。开源节流,说白了根本也在开源而已,过度节流,从细缝里筛下来更小的一点,那点儿心思眼光,也就能容下这点东西了。其实虽然现在社会是以经济发展为中心,拜金炫富潮也愈发盛行,笑贫不笑娼更是常态,但人生各种,追求不同,我本来不想对别人的人生轨迹指手画脚什么,但他们既然求富,却行这等愚蠢之事,实在不堪。”
骨肉为仇,这放之任何一个家庭都是悲剧,偏偏从来没有绝迹过。
人情冷暖,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呢?
他这声叹息很轻,轻到只有张明明一个人听见。
“换句话说,政府城市化向农村扩展,拆房都有指标赔付,人们听到开发消息就趁这个机会去在将开发的土地上修房,不求质量安全美观舒适,装修草草,只求建筑面积越多越大越好,就等着拆迁赔钱,都说官员贪腐谋私,这种人嘴上骂得厉害,政策涉及自己的时候,做得反而是最过分的。若让这些人当官,恐怕天下无民可利。”
“就他家里这种情况,到了城市后,祖屋本来只是个可要可不要的破烂,政策出来后就突然成了香饽饽,就为了几万几十万的钱个个反目成仇,争得脸红脖子粗,以往拜年过节其乐融融到老死不相往来。”
“一个利于民生,本意为好的政策,也可以争出这么多风波,可想政府工作是多难做,而内有蛀虫,就跟日本八百万神明一样,中国的小官小管也四处皆是,又哪儿能自清,自然是被黑成了时尚。”
一时说起,就有这么多感慨,可想为何现在社会上这些破烂事儿,他都不屑得说。
“吕老师曾说过,这个社会……戾气太重了一些。”
张明明小心地看着他,那声叹息很轻,却似打在她心头般,触动匪浅。
“是啊是啊,吕毛这话说得是不错的,网络尤甚之,所以乖乖女,千万不要上网哦,wow啊d8啊猫扑天涯网易什么的,碰都不要去碰。”
“你管我。”
张明明这才发现自己态度过于柔顺了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鬼脸道。
你这么了解这些,我不知道,又怎么了解你?
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总之表面还是俏皮的不依样子。
“是真的不要去碰。”
赵云楷初时还有些玩笑,皱了皱眉,现在却认真了起来。
“那里面染缸太污太黑太脏,虽然有智慧,也有极致黑暗处的光明,但终究是一个充满戾气的地方,他们最和谐的时候是黄调子,最骂战激烈的时候是黄喷子,天下万事无一不懂,什么都要去评论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一下,偏偏其实狗屁不通。他们不会在意别人说了什么,只会在意自己的立场,坚持自己的看法,顽固不化……这个世界上的奇葩很多的,你性子又拧……到时候气得委屈几天不说,万一慢慢麻木,玷了自己,那……总之,我是不愿的。”
最后一句有些**,但他想了想,终究是说了出来。
张明明的父亲在市委工作,母亲是老师,从小家教很好,也有属于自己的小俏皮。但因为家教甚严,其实是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的,虽然有时一幅小辣椒模样,但其实确乎是个乖宝宝无疑的。赵云楷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她污染了。
那可真是罪恶。
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看到这么朵儿白莲,他是不愿它变色的。但其实赵云楷没有自觉的是,自己无意识中对这朵白莲的影响,其实已经很大,颜色没有变,生长的方向却已经完全迥异了。
……
虽然好像发生了好些事,但其实一个上午真的过得很快。高中的生活极其充实,或者说,只要投注精力到了某一件事,对他们来说那段时间都会过得很快。
昨夜是因为混乱失落了,才跟朋友分开回家,但现在显然也不能跟他一起走了,望着楼梯间拥挤的人潮,赵云楷有些头疼。
走到人潮奔涌相反的方向,直到僻静处,看着那个果然空灵静待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头疼更甚了。
女孩儿不知究竟多少年纪,毕竟某个时期之后身高已经完全不能判断女生的年龄,然而她生得……空灵若谪仙,或者说,仙子。
简单明了地说,就是有些**的倾向,因为容颜精致,而气质纯净,赵云楷昨夜第一印象她只有十五岁,现在实在也不知她究竟年纪。
虽说问女生年龄是种忌讳,但显然学生时代可以问询对方初几啊高几啊这种问题巧妙地得到答案。问题是女孩昨晚开始话便很少,通共认识她到现在,一共也就两句话而已。
赵云楷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想至此处便一阵恼火,自己真是被人跟菩萨换了心肠,猪油蒙了心。
女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说没有管他在想什么,看见他便静静地过来,走到他身边。
就如他昨晚蹲在她面前一样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赵云楷感觉节奏好像都被牵引,但是自己还真放不下她不管,纵然不爽,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让她上车回家。
她的身子很轻盈,赵云楷从蹬踏板的使力中都没怎么察觉到多了个女生,侧坐在后车位,不用说环抱着他的腰,两只手连座下都没有扶,却也坐得安稳。
估计是学过芭蕾什么的,平衡性特别强吧。
赵云楷如此想道。
于是他就这么,一路骑回了家,若不是途中路人惊且艳且羡的目光,如平时一样的过程没有任何出奇。
更让人惊讶的是家中竟然无人,父亲要加班,母亲回乡看外婆去了,饭菜都在锅里热热便是,于是本打算让她在外等自己的打算也没有必要了。毕竟中午要在父母眼下带一个女孩回家还要瞒着,几乎天方夜谭。
女孩到家之后似乎轻车熟路,径自往自己卧室去了。身为原主人的赵云楷有些郁闷地看了卧室房门一眼,打上火热饭后,到书房放好课本。
回身要到厨房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偏转到书房正墙上的一幅字上,随即停了下来。
那是他十六岁生日时,那个人送给他的,那个直到现在已经很少被父母提及的哥哥。
隶书并不怎么工整,然而一笔一画极为用心,看得出来为了准备这一幅亲手的墨宝,他还是花了些心思去练。
用笔稚拙,便自然称不上什么笔风,
只是若细心看一会儿,有些眼光的,还是能发现,下笔之人当时的心情与腔中意气。
“少壮不努力,不如自挂东南枝”
随意截取而成的一句,初看有些搞笑,细念一遍,意味其实便已经有些了。
其下,认真搜索的话,还能发现一句钢笔小字,同样称不上什么书法,只能算得工整,然而一笔一画划痕极深,似在铭刻般。
那是十七岁生日的那天,那个赠书之人已然远离家乡后,他自己添对上去的一句。
“老来斑驳鬓,徒穷四壁且搔头”
且与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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