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城里的清楼过夜啊,流连忘返。”
“我还在指望着能领足额月俸,哪有闲钱进清楼,云州城门封闭了一夜,出不来。”亲兵大呼冤枉,“云州驿馆也进不去,门口的契丹牙兵一听到某提出要拜见李居柏,就横竖不准进,说李居柏已经离开使团返回契丹了。”
“莫非李居柏被软禁了……”李琅心里一咯噔,让亲兵退下。“辛苦了,你下去休息。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松漠营全体将士这个月不但能领到足额月俸,还能领到双倍月俸。”
兵部直接拨付的军饷加上云州支付的军资,岂非正是双倍?
亲兵欢天喜地走了,跟着李琅混真是没错,上个月领双份,这个月还领双份,希望下个月继续领双份,老婆差不多今年就有着落了。
李琅官面行文契丹使团,要求李居柏入营来见。契丹使团正式答复称,李居柏已在凌晨先期回返汗帐筹备婚礼。
李居柏肩负着督促千名青壮实施行动的关键使命,又怎会先期离开,还不跟李琅打招呼?
李居柏被软禁无疑。
那就同时意味着,如李琅之前所料,阻午可汗的行动已经败露。李居柏不重视他的意见,终至身陷囹圄。
李琅派出归化大唐已久的十几名突厥人去草原探查突厥王庭位置,以一个名叫奴古达之人为首,不管有没有找到,消息每日一报。同时又请云州刺史府继续招募知晓契丹话的人去东北面打探契丹人和奚人的动向,自己则加快操练松漠营,应对朝廷极有可能发出的出征令。
李琅原本希望着和亲之旅能够平平安安,回来后转为文职离开危险的军队。可哪里料得到,中间偏生出事了,而且是闻所未闻的大事。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总得作点准备,避免事到临头时茫然无措。
这一日,李居柏派去契丹调查奚契松陉岭交战的人突然来到营外求见李琅。
“快请。”
“李校尉,我们俟斤被抓了。”
来人李琅认识,是李居柏的亲随之一,名叫斡特蒲。李居柏派出三名亲随去契丹调查,回来禀告时,两人在云州驿馆被契丹使团抓住,只有斡特蒲走在后面没被发现而侥幸逃脱。
“此事我已经猜到几分。阁下跟我说说松陉岭的事,说慢些,用词简单一点,我契丹话不是很好。”
“库泰将军确实在率军进攻松陉岭,但却并不是奚王牙帐跟契丹汗帐为敌。”
“怎么讲?”这话李居柏也说过,但没解释原因,李琅奇怪道,“都兵戈相见了,还不是敌对么?”
“因为松陉岭地区是李过折余部的地盘。”
在奚契交界的松陉岭周边地域,游牧着一个原来在契丹乙室活部世袭部落酋长的氏族,乙室活氏。
乙室活部原来游离在契丹大贺氏联盟以外,是继阿大何之后契丹最强大的大部落。乙室活部最后一任酋长是被泥礼所杀的李过折,契丹名叫郁捷,大唐册封的北平郡王、原松漠都督。泥礼杀死李过折后,吞并了乙室活部,并已乙室活部为基础,整合其他一众契丹部落,重新组成现在的契丹八部,拥立迪辇组里为阻午可汗,形成了取代大贺氏的遥辇氏联盟。
乙室活氏失去了乙室活部,残余的乙室活氏坚定反抗泥礼与阻午可汗,他们游牧在奚契边境松陉岭地区,坚持抗争契丹汗帐达七年之久。
奚人为增强自己跟契丹汗帐话事的筹码,一直庇护乙室活氏在边境地区的存在,并默许乙室活氏的主帐设立在靠近他们的那一面。
“这么说,奚人进攻松陉岭,非但不是大唐方面以为的奚契交恶,而且实质上恰恰相反,是奚契结盟的表现。”
“没错,表明奚王牙帐和契丹汗帐的利益空前一致,奚王才会命库泰将军进攻以前一直庇护的乙室活氏。”斡特蒲非常肯定,一脸凝重道,“而且此事亦表明我阻午大汗的权力已经彻底被汗帐贵族们边缘化了。”
“为什么?这你都能看得出……”
“契丹内部的某些隐情,李校尉有所不知,听我慢慢说来。”斡特蒲尽量使用简单的契丹词语,让李琅听得懂,“奚王牙帐庇护乙室活氏,是乙室活氏能够存在七年之久的原因之一,但绝不是唯一的原因。依照乙室活氏的实力,远远无法与汗帐相抗衡,汗帐要想消灭乙室活氏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么说,另有根本原因?”
“正是。”斡特蒲解释道,“我阻午大汗从初登汗位伊始就兵权旁落,不得不受制于人且有随时有被加害的危险,大汗必须设法巩固自己对汗帐的必要性以维系自身安危。乙室活氏作为一支对抗汗帐的力量存在,突显了联盟可汗的必要性。乙室活氏又是原来的乙室活部首领氏族,在契丹八部中有着广泛的影响,它的存在竖立了一个共同的且有可能最终翻盘的外部敌人,大大缓冲了大汗与汗帐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龌蹉关系,因此大汗不希望乙室活氏被消灭。这七年以来,阻午大汗一直坚持跟乙室活氏议和,反对任何进攻。”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李琅疑惑道,“刚才阁下说过,阻午可汗兵权旁落,那么纵使阻午可汗有自己的想法,汗帐贵族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放弃发兵围剿,容许乙室活氏继续存在下去呢?”
“汗帐贵族不把乙室活氏的实力放在眼里。他们需要的是利用阻午大汗掌控联盟,既然乙室活氏暂时对汗帐构不成大的威胁,却又能给阻午大汗带来自我感觉的安心,愿意继续担当被利用的角色,那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哪是大头,哪是小节,他们分不清。说穿了,我契丹起源于青牛白马的传说,世代传统,族人只认可大贺氏或遥辇氏为联盟大首领,大贺氏联盟溃散以后,当然得由遥辇氏来统领新联盟,汗帐贵族们需要阻午大汗的正统地位来维持汗帐的合法性,这才容忍大汗不进攻乙室活氏的决策。”
真想不到松陉岭能透出这么大的隐情,李琅暗叹,总结道:“阻午可汗与汗帐贵族之间原本存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脆弱平衡,奚人进攻松陉岭表明这个平衡已被打破,且阻午可汗处于失利的一方,阻午可汗为夺回汗位自主权而所作的努力也业已败露。”
“李校尉一点就透。虽然我不了解阻午大汗所作努力的具体计划,但结果恐怕正是这样。”斡特蒲道出自己之所以能够逃脱的原因,“计划败露,我料想我们俟斤必定无法幸免。去云州驿馆时,我有意走在了两名同伴的后面,这才侥幸脱身。”
“记得当初你们俟斤信誓旦旦地跟我说,阻午可汗的计划非常隐秘,绝不可能泄密。想必定有稳妥之处,可为什么败露得这么快呢?”
“此事我也反复想过,应该是出了内奸。”斡特蒲进一步道,“如果不是内奸现身,提供了无可辩驳的确切证据,汗帐贵族轻易也不会动阻午大汗。”
“内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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