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里有一种观点认为,茶道无分高下,尤重意境。”李琅不正面回应,“记得里面一个名叫卢仝的诗人写了一首《七碗茶》诗,刻画出饮茶的美妙意境,广为传颂。”
“七碗茶……”
刘惇不满李琅避而不答,但转念一想,又大为欣喜。诗的传播广度要远大于对单一某个人的赞扬,李琅不评价茶艺而传颂饮茶,虽无助于他个人扬名,但对推广饮茶的效果更好,“快吟出来。”
“全诗的前后文我记不太清了,只对中间几段印象深刻。”李琅微一整理思绪,缓缓念道,“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玉川子是卢仝的号。”
刘惇被同僚称作茶痴,他这样的人听到《七碗茶》后的感觉要比普通人强烈得多,李琅眼见刘惇当场石化,良久突发羊癫疯一样拍案而起,失态地大喊。
“仙人,玉川子乃仙人也,只有大千世界里的仙人才能将饮茶描绘成这等超凡脱俗、羽化成仙的无上美境……”
紧接着,刘惇做出一件让李琅目瞪口呆的事,竟然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
这是唐人的风俗,感觉自己很嗨的时候,就喜欢又唱又跳,不论男人,皇帝们也常常喜而起舞。
刘惇这一起舞,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去后衙擦掉汗珠出来时,脸上的兴奋依旧不曾平息。
多么不凡的一首诗呀,酪浆能有这般神仙意境么,没有。
“本官生平嗜茶,有幸聆听玉川子的《七碗茶》,感觉置身茶之妙境之中,情难自禁,让李校尉久候了,抱歉。”刘惇回到公案,找出一张文牒,“这是授符备案公文,你在上面签名或画花押就可以领取鱼符了。”
李琅用草书画了一个花押后,想重提刚才的要求:“刘郎中……”
刘惇摆了摆手,示意李琅不要开口,先听他说。
“李校尉刚刚入仕,体制上的一些情况你可能还来不及了解。国朝年初改元天宝,在东起渤海,西至葱岭的万里边地正式确立十大节镇,节度使赐双旌双节,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威仪极盛,集辖地军、人、财三政于一身,兵部插手不了节镇事务。”
从某种程度上讲,节镇类同于诸侯国,这个李琅不用刘惇解说也已从史料上得知,十几年后将爆发的安史之乱不就是朝廷授以节镇军、人、财三政之权所带来的恶果吗,但话又说回来,正因为节镇相对自主,京兆韦氏和其他京城势力难以直接作梗,他才要去的嘛。
再者说,节镇就算再自主,也是大唐的节镇,并非后来那些一点都不鸟朝廷的藩镇。节度使尚且是朝廷任命的,那么兵部安插个把人进去又有什么困难的呢?真正原因是刘惇忌惮他得罪的那些权贵,不敢帮他办事。
“不过,你可以自行前去节镇投效。当然,节镇未必接纳你,或者不重用你,得看你如何把握机会了……稍候。”说着,刘惇进了小茶室,出来时手中拿了一盒茶饼,交给李琅。
“赏紫金鱼袋上柱国田公仁琬曾在本官的家乡易州任刺史五年有余,跟家父熟识,今日赴任河东节度使,临行前来兵部述职。因为太原湿热多雨,家父让本官捎一盒田公这些年习惯喝的易州凉茶。刚才田公走得匆忙,本官未及送行,茶也没有送上。李校尉护送公主和亲契丹,太原是必经之地,劳烦李校尉顺道给捎上。对了,你带上家父对田公的问候,当面把茶叶交给田公。还有,此事最好不要向外声张。”
“刘郎中有心了……”
原来刚才陈希烈亲自送出兵部大门的那位男子就是新任河东节度使田仁琬,李琅听明白刘惇说的“机会”指的是什么了。
一个面见河东节度使的机会。其实就是一次举荐,但刘惇有忌惮,不敢明说出来,只说是捎茶叶。还担心外界知道,要求保密,彼此心里明白就成。
李琅借用卢仝的一首诗,收获一个进入节镇的机会,值。刘惇似乎还算厚道。当然,李琅更愿意相信,刘惇与他素未平生,肯定是基于《七碗茶》带给自己的更大获益之上。
“刘郎中,有个问题或许比较唐突,可不问实在放心不下。”临走前,李琅问刘惇,“不知田老柱国跟京兆韦氏……”
“你放心。”刘惇明白李琅的顾虑,“就本官所知,交往不深。”
翌日,长安城东,长乐坡,松漠营驻地。
李琅天未亮入营,卯时一到,便跟负责组建松漠营的兵部官员交接公文,验明鱼符,搞定所有手续。
松漠营共十五个团,全部为骑兵,单兵配备马槊、横刀、角弓三种基本武器。另外还有一个斥候队和一个主将亲兵队,编制兵力为3100人,缺额50人,缺额的主将亲兵队。
李琅临时指派了一队军士作为自己的亲兵,向这些亲兵下令:“卯时三刻已至,擂鼓,松漠营全体军士列操,诸团校尉入帐点卯。”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云层射了出来,倾洒在长乐坡上一片连绵的营帐中,映照着竖立在营帐内的黑色旗旌,旗帜上的燕尾状垂带迎风翻卷飞扬,旗面上是红色的大字“唐”。
在唐军“麾、旞、枿、旆”的军旗等级制度中,这种旗帜是第三类“枿”,供旅帅使用,表明营中主将仅仅是旅帅级别,而唐军一旅是100人……也就是说,一个领率100人的军官现在统领3000人。
“咚咚……”
鼓声中,一队队骑兵列队驰入营内校场,如林的长槊涌动,隆隆的马蹄掀起滚滚烟尘。
“亲兵队入值主帐。”
“三鼓之内,所有校尉和斥候队队正入帐点卯。”
主帐内,李琅着一身由咸阳驻军府库发放的明光铠,端坐主位。明光铠比较重,但明光铁铠,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力,蛮拉风的,身后还披有一条真正能拉风的红色披风,既展现出执甲将士的勇武豪迈,也凸显出大好男儿的自信飘逸,要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李琅感觉精神抖擞,期待一个良好的开始。
可让李琅十分意外的是,三鼓已毕,十五名校尉和斥候队队正无一人出现在主帐内。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来?”李琅问入帐当值的亲兵队正韩辅。
“这个……”韩辅支支吾吾,“也许是校尉们觉得你资历不够。”
唐军军中非常讲究资历,排资论辈山头观念重。李琅没有行伍经历,没有军功打底,上面也没有军方大佬给罩着,校尉们都瞧不上他。而且,唐军编制为火、队、旅、团、营、军,指挥一个团的校尉们品秩都比旅帅李琅高,这如何能让他们服气?所以校尉们相约不来,逼迫李琅识趣一点。趁早自行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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