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板后面全是一排排的死士,合力强大,被挤在中间的人与马无力反推。空间只能向上,人马交相叠加,互相践踏。
长柄镰刀从木板底端伸出,挥割不停,不是扎在健马身上,就是扎在倒地的捕吏身上。
人惨叫,马嘶鸣,不时夹杂着人马临死前的尖利悲嚎。
崔家为害一方,很多死士之所以愿意赴死,缘于他们跟崔家有着深仇大恨。仇恨冲走了初次参加战斗的紧张,顶着木板的死士狠命往前挤,挥动镰刀的死士使劲左右割,劲头比收割庄稼要足得多。
两面木板墙中间的惨叫声逐渐稀落,死士们向两边后退,撤开木板,露出驰道中间呈一条线状的人马死尸,血肉模糊,腥味刺鼻。
崔顾手下三十名捕吏,当场被挤死、割死、踏死二十四个,余者皆伤,倒在地上痛呼哀嚎。坐骑死伤二十九匹,只有两匹马侥幸完好。
死士方面,零伤亡。
骑马的三十一名官差占据压倒性的装备和单兵优势,然而从一开始就受制于不断缩小的空间,失去发挥机会。
死士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参与战斗的包括骊山百余死士,其他各乡汇集的四百多死士,共计五百余人,是官差的近二十倍。死士们扬长避短,将自身人多力量大的优势顺利地演绎出来,整个战斗仅仅持续了一刻多钟就完胜敌人。
看到往日里赛似饿狼的官差变成一条条死狗,死士们士气高涨,欢呼声震耳欲聋。
崔顾没死,身上被镰刀割伤好几处,连同其他六名未死的捕吏被带到一手策划并在村中指挥这场战斗的李琅跟前。
李琅昨夜将自己的战略和战术阐述给韦寅,韦寅随即派族老通报给陈家洛等人,陈家洛完全赞同,今日白天就开始实施行动,准备拒马、长柄镰刀等战具。现在进行的行动都在遵循李琅的意图。
五十岁的潼水百姓首领辛易吉同在,以居于次位的姿态征询李琅:“李大郎,如何处置这几个披着官衣的强盗?”
在由谁来担当新丰百姓聚义的首领,以及行动决策权和队伍指挥权等核心问题上,李琅已经跟陈家洛、辛易吉等人在秦始皇陵村达成了共识。
京兆韦氏和新丰崔家给李琅扣上了陈硕真第二的帽子,李琅如果担任新丰百姓聚义的首领,岂非自己主动坐实了对方的说法?
李琅打出的是受公主委托查办落水真相诛杀废太子余孽的正统旗号,不能担任与陈硕真类似的义军头领,可李琅又必须拥有实际上的决策和指挥权,使得聚义控制在正统范围内。诸如义军出现滥杀、抢劫等等失控行为,无疑将背离李琅的正统旗号。
而这一切,都需要取得新丰其他各乡公推的首领陈家洛支持。
李琅在骊山各大族姓话事人公议时不反对担任骊山头领,用意只是想取得跟陈家洛会商的资格和份量。
陈家洛首倡清除崔家势力,早有抱义而死之志,不以争取权力和地位为目的,因而跟李琅有共同目标,却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
陈家洛豪爽仗义,极有担当,欣然同意由自己担任朝廷眼中的“贼首”,在实际的决策权和指挥权上,陈家洛也认可了李琅的主导地位,所以现在辛易吉请李琅示下。
“他们在潼水杀人夺地,罪行昭彰,相信潼水乡亲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交给你们处置。”
“喑呜弯弓,睚眦挺剑,乡亲们要用这些强盗的血祭奠受害亲人。”辛易吉年轻时是民间游侠,崇尚轻生重义快意恩仇,“官府强征土地连老弱妇孺都杀,此番聚义,我们本打算杀尽崔家势力中的每一个成年男子。既然李大郎认为这样会造成失控滥杀,那就作罢,可像崔顾这种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是一定要杀的。”
“该死的当然不能留,我们绝不当东郭先生。”李琅颔首道,“现出我们去诛除县衙主力。”
李琅吩咐死士们将所有拒马都移到靠近县城那一方的村前平地,在跟驰道垂直的横向很长一段距离内设置路障,然后抛下长柄镰刀,统统换上另外一种更长的非铁器战具。
留百余人由辛易吉统领,持缴获的弓弩和这种非铁器战具守住路障,其余四百人跟他去会合陈家洛带领的近千主要由一无所有的潼水青壮组成的死士,歼灭后面的县衙主力。
崔成用骑着大马,敦促五十多名步行的捕吏,近百不良人和百余名番役在探路马队后面约六里处。
前面突然响起爆竹声,崔成用便预感探路的马队遇伏了。正常情况下,谁会在夜半不睡觉玩爆竹?
崔成用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十分兴奋,大声催促手下人加快脚步:“跑步前进,快,杀光前面的乱贼,人人有重赏。”
崔成用出身市井,官儿是买来的,以前在道上混,斗狠杀人很在行,谈战术素养就有些苛刻了,既不派人先行探查前面发生什么事,也不分路包抄,完全是混混群殴一哄而上的架势。
刚过而立之年的陈家洛单手提着一柄刀把足有一米四五的长柄朴刀,伏在驰道边一座微微起伏的小丘后,注视这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千余潼水青壮伏在驰道两边。
“陈壮士,官差的骑队顺利解决了,前面的路也已堵住。”李琅带人从丘陵后绕过来,冲陈家洛点头。
李琅今夜才知道,首倡清除崔家势力的陈家洛文武全才,不但习得一身好武艺,竟然还是开元二十二年甲戌科进士。23岁就中了进士,非常难得,可惜一直没被授官,后投军青海湖。开元二十五年,皇帝改征为募,非长征者一律放还。陈家洛虽非征调入伍,但家在关中不愿长征,遂也被放还归家。
“太好了。”陈家洛笑道,“你率人堵住退路后,两侧便开始进攻。”
“呜……呜……”
正在沿驰道疾趋水阳村的崔成用再次听到突发的声响,这次是沉闷的牛角号,响声不在村中,就位于驰道两边。
崔成用立即勒住缰绳,狂喊道:“停下来,弩箭上弦,准备发射。”
“喝……”
牛角号过后,千余人的爆喝随之响起。清淡的星月下,一排排影影绰绰的人从驰道两侧站立起来,距离驰道不足百步。
“放箭。”崔成用大声下令,百步早已处在臂张弩的有效射程以内。
臂张弩上弦本就不快,加之星月光线暗淡,捕吏、不良人和番役们共两百多人,好一会才稀稀落落地射出几十只弩箭,且大多是捕吏射出。不良人和番役平时基本没用过弩,现在赶鸭子上架,很多人手忙脚乱,良久才射出一箭。
好在对方推进速度不快,在行进到离驰道不足二十步的过程中,崔成用的人射出了两三拨弩箭。可弩箭落点处没有引起惨叫,也没有人影倒下去。箭矢明明射进人影的身体,人影却继续向前移动,离驰道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短兵相接了。
崔成用大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贼人能刀枪不入。
“抛下弩,拔刀。”二十步以内,弩已经没时间再发射一次了,崔成用喝令拔刀杀敌。
“呜……”
牛角号再度响起,原来中箭不倒的人影相继倒了下去,但更加密集的人影在原地站立了起来。
“好狡猾的乱贼。”
崔成用这才恍然发现,原来的人影只是一些穿着衣服的稻草人,真正的人匍匐在地上,推动着稻草人前进。官差的弩箭根本就没起到丁点杀敌效果。
崔成用气急败坏,大喝道:“杀。”
即便弩箭不起作用,他们还有横刀,而贼人有的大概只是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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