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派人严密监视了汤泉宫驻军动向。”韦寅双眼布满血丝,昨晚组织族人忙活了一夜,通宵没有睡觉,天明后才小眯了一会,见到李琅,韦寅背着杨湛通报了基本情况。
“从现在起就要隔断汤泉宫驻军与长安的任何联系。”李琅点头,“否则长安发觉不对劲后增兵汤泉宫就麻烦了。”
“希望朝廷能依法处置韦府,不要演变到我们不得不起事那一步。”韦寅叹着气,将一份诉状本和一份统计清单交给李琅,“韦府恶行昭彰,朝廷不予处置,天道不存。”
“说得好,但我们也只能是一厢情愿的希望。”
李琅独处一室,拿出《说文教义》,利用书中单个繁体字的注释,再结合上下文语境,粗略地看明了诉状本和统计清单上的繁体字内容。当即就被里面罗列的事实和数据震惊了,这简直就是盛唐衰败的根源所在嘛。
午饭依旧在韦寅家吃,菜单上多了一早从骊山上采挖来的新鲜蘑菇、蕨菜、春笋,都是难得的山珍,连舌尖挑剔的杨湛也赞叹不已。
吃饭的时候,杨驸马的另一个亲信家仆杨映匆匆从京城策马赶到清江村,找到李琅和杨湛,跟李琅说了前来查实骊山祥瑞的那位内侍省宦官的情况,嘱咐李琅一点都不用担心,今日的查实就是一个过场,咬住痴哑顿消这个奇迹就成,不要自乱阵,也不要节外生枝。
“竟然是他。”
从杨映口中听到查实祥瑞的宦官名字,李琅心里琢磨开了。他曾读过历史教科书,也在网上看过涉及此人的历史小说,对其人有很深的印象,这绝对是个牛人。
杨湛拉杨映到一边,把自己被李琅以透露韦府事先知情的内幕为筹码,要挟他做这做那的无奈悄悄告诉了杨映。
“我立即回京,禀告驸马,大理寺派员按临新丰前我再行赶来通知你。”杨映皱着眉头走了。
饭后,李琅和韦寅、杨湛等人一起赶去驿道上迎接内侍省宦官。韦姓一族昨天已经串联骊山百姓,借着内侍省宦官前来查实骊山祥瑞之机,约定在两京驿道、新丰县驰道和汤泉宫驰道的三岔口聚集,控诉韦府。
皇帝行宫汤泉宫位于骊山北麓,宽阔的两京驿道从汤泉宫数里外通过。
连接西京长安与东都洛阳的两京驿道是国朝最繁华的驿道,从早到晚,行人车马川流不息。今日一早,已有数千老少百姓聚集到两京驿道的骊山段,还有更多的百姓从远处陆续赶来。
新丰是畿县,户数逾两万,平均每户近六人,全县总计有十几万人口,光是大骊山周边就有一两万百姓。如此数量的百姓不断聚集,声势浩大。
晌午时分,驿道和汤泉宫的入口分岔路段被阻塞,车马通行极其缓慢。议论声,呵斥声,叫骂声,纷纷攘攘,人喊马嘶,一片喧嚣。
常驻汤泉宫的金吾卫左执戟皇甫攸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担心乡民聚众暴动,在派人出宫打听详情的同时,赶紧分出多半军士驰往桃花林太真观,保护太真观不被乡民侵扰。
护送太真到骊山的千牛卫并非常驻骊山的兵马,护送任务结束后,昨日已经回京,整个骊山行宫的日常防务由他手下的一队金吾卫全权负责。
经常在汤泉宫亲眼目睹皇帝和太真相处的的皇甫攸认为皇帝对天纵绝色的太真是发乎于内心深处的挚爱,若是太真观有任何闪失,在皇帝心中远比汤泉宫失守严重。
出宫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告情由,皇甫攸得知乡民聚众是为了迎接前来查实骊山祥瑞的内侍省宦官,这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询问骊山祥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吾卫守卫汤泉宫,并不知悉宫外的民情动态。
清江村韦府,韦鸣今日没去县衙署事,韦家三父子都在,韦元魁脸色阴沉得可怕。
“李琅小儿,竟敢假代公主查办落水真相之名,纠集乡人暴动。”
昨日晚上,打探到韦姓一族在骊山周边四处串联,韦元魁预感到乡民们痴心不死,想要闹事,韦府背景深厚丝毫不惧,所以也没太在意。今日一早,听闻骊山乡民纷纷往两京驿道上聚集后,韦元魁终于有点淡定不下去了,田舍奴们敢玩真的呀。
“骊山乡人聚集,意图不轨,速报县衙调拨大批捕吏武力弹压,保准他们一个个逃散不及,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韦祁大吼,他常年接触骊山百姓,对百姓的懦弱性把握得很准,百姓完全是以为有公主撑腰才敢聚集,别看闹得挺欢,一碰到官府大开杀戒,必定四散奔逃,如同绵羊炸群。
韦府这边正要遣人赶去县衙报信,县衙的人先到了,带来了李琅被奏报为骊山祥瑞,内侍省派下“辨瑞使”前来查实,辨瑞使已经抵达县衙的消息。
李琅竟然被人呈报为祥瑞。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意外了,韦家三父子一下子全都怔住。沉默片刻,韦元魁一脸黑线道:“这不公平……”
从杨洄派人保护李琅和内侍省派下辨瑞使这两件事上,杨洄的介入已经很明显了。韦府能跟杨洄相抗么,显然不够份量。
见父亲颇显紧张,韦祁不以为意道:“贞顺皇后已薨,杨洄失去了靠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我们没必要怕他。”
“二郎,不要搞错对手。”韦鸣摇头道,“杨驸马没理由针对我们韦府,他肯定是在利用李琅。”
“大郎说得没错,我们的对手是那群田舍奴。”韦元魁认可韦鸣的看法,杨洄必有自己的目的,多半是在利用李琅,不会替李琅出头。
但利用往往是相互的,李琅难道就不能反过来利用杨洄对他的利用,对韦府采取行动么?
乡民是孤陋盲从的,在李琅的鼓动下,到底能干出些什么事很难预料,那可是几千个人,并非真的是几千头羊,一旦激起民变,韦府首当其冲。
虽然百姓在京师脚下暴动纯属脑残,很快就会被官兵镇压下去,但他们三父子只怕看不到百姓在官兵血淋淋的屠刀下尸横遍野的壮观场面了,首当其冲的韦府将成为骊山乡民暴动的牺牲品。
“大郎,你赶去京师,将消息告诉长房那边。二郎,你赶去县衙跟崔家商议对策。”韦元魁未雨绸缪,防止三父子被暴动的乡民给一锅端了,“不等到骊山局势明朗,不要回来。”
韦鸣和韦祁都明白韦元魁的潜在意思,担心道:“父亲大人,那你……”
“我就留在府中。”韦元魁酱紫色的老脸闪过一抹阴狠,吩咐管家韦谦,“命府内众人,各具刀剑,死守府门,一旦有田舍奴胆敢闯府,将闯进来的田舍奴无论男女,不分老幼,一概杀死。”
拥有得越多,就越害怕失去,韦府的土地房产只能多不能少,韦元魁决意死守家产,贱如猪狗的田舍奴想从韦府拿走一针一线,都得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是。”韦谦赶紧出去打开私人兵仗库,给府内所有护院家奴分发刀剑。
两京驿道骊山段三岔口,人流如潮水涌动,李琅与韦寅、杨湛等人赶到了现场。
晌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北面新丰县县城方向响起了成片马蹄声,左右两列红色的竖线由远及近,那是骑兵铁盔上迎风飞扬的红色帽缨。
渐渐地,红色帽缨下身着黑色盔甲的数十骑兵迭次呈现,骑兵每人右手持着一柄环手横刀,前胸、后背的圆形护镜和肩部的两重护肩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反光。
“甲骑。”人群哗然,“宦官来了,来了。”
国朝不禁刀剑弓,然禁止枪、槊、陌刀等长兵器和弩,特别是严格管制盔甲,民间不允许拥甲,各级官员身边的随扈甲士数量都有等级限制,宰相也不超过五十甲。现在看到有数十甲骑随扈,来的不是王公勋贵就是宦官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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