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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道权跟随着雷中庭来到了书房,待父亲先进去之后,自己却停步向走廊两端看看有没有人,然后才进书房,关好门便坐在了雷中庭书桌前面的椅子上。
雷道权看着父亲那严肃而又坚毅的脸庞,心里还真有些微微地紧张。只见他定了一下神,慢慢道:“父亲大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想应该要从伦敦回来的第二天上午开始说起。”
于是,雷道权就将回国之后如何感受到哈尔滨被日军侵犯以后,民众们的无动于衷,如何那天上午在太古街广场上遇到伪军巡逻队欺负百姓,自己又如何忍不住要上前替百姓跟伪军理论,如何双方产生对峙的时候,日军宪兵队的人将他抓走并关进监狱。
说到这里的时候,雷道权看到父亲的脸已经明显由严肃坚毅渐渐地变为阴沉铁青了。他深知父亲的脾气,知道自己进监狱大大损害了雷氏家族的荣誉,连忙解释道:“父亲,本来我是牢记家训的,可是当时伪军欺负百姓的那种状况,已经由不得我犹豫了,你也知道我从小的性格。实际上,当时要是换了您在场也会这样做,对吗?而且我进了监狱以后,可一直都没说自己是雷中庭的儿子。”
雷中庭抬头瞪了一眼儿子,然后低下头鼻子重重地哼了一下,想了想暂时还是一言不发的好,点了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讲述。
雷道权心里极为紧张,从头到脚出了一身汗,看见父亲没有说什么,就接着又继续讲述自己在监狱如何认识了陆佳平,刚提到这个名字,雷中庭突然抬头问了一句:“陆佳平,是不是个车夫?”雷道权惊问道:“是车夫啊,你认识这个人?”雷中庭皱了一下眉毛,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道:“你继续说吧!”
雷道权迟疑了一下,用着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继续说自己当时,如何借助有人在监狱制造爆炸后带着陆佳平跑出来,如何又遇到了抗日队伍的战士,如何自己下定决心加入到抗日队伍当中去,如何又上了赫聚山庄与庄主等人结为生死兄弟,目的就是为了共同抗日驱寇,保卫国家等等,如何自己在山上又开始惦记家里,昨夜偷偷返回府里。雷道权前前后后将这些过程足足说了近两个时辰,其中却隐去了除陆佳平外其他众位兄弟的名字。因为雷道权看到刚才父亲听到陆佳平名字之后的惊异态度,促使他不敢再随意乱提其他人名字,想先看看父亲态度如何,然后再做道理。雷道权心中早就抱定,既然自己敢回来,就早已做好了被父亲责打的准备,自己已经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继续做下去。男子汉顶天立地,据理力争,这次的行为出于为国为民的目的,终归是件善事,纵然父亲谩骂责打,自己却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雷中庭听完儿子的叙述,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雷道权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滴,心里释然,本来开始还紧张地要命,没想到自己全都说完了,心中反倒轻松了许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竟然还出现了一点儿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雷中庭突然睁开眼睛,问道:“讲完了?”
雷道权答道:“是啊,都讲完了。”
雷中庭道:“嗯,我想送你一幅字。”
雷道权疑惑道:“父亲,你这是……”
雷中庭点了一下头,言道:“不必多言,快去研墨,备好纸笔。”
雷道权答应了一声,迅速做好父亲要求的事情,准备好笔墨纸砚以后,自己随即恭敬地退到一旁。
雷中庭表情凝重,撸胳挽袖,提笔便在纸上题了几个大字。写好后他离开了书桌,告诉雷道权过去取来观看。雷道权走进一看,不由地呆住了,想不到几年不见,父亲的字迹更加显得挺拔遒劲。再定眼一看,只见纸上书下八个大字:
“倭尽复国子才归家”
看到这里,雷道权顿时心中打了个激励,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翻涌,感动之情触及而发,想不到父亲深明大义,他用心良苦,居然送自己是这样的一副字,不觉泪如雨下。
雷中庭看着自己的儿子流下了眼泪,便从衣袋里掏出个手帕,走到儿子的身边递了过去,然后缓缓道:“道权,咱们家规一向是不许雷家子弟接触政治,过问世事。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当初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或许也有些落伍的地方,该废掉的还是废掉吧!”
雷道权哽咽道:“谢谢父亲。”跟着雷道权转过身子,满眼泪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感激之情实在无以表述,情不自禁地深深抱住了雷中庭,再也不想把手松开。
雷道权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抱过自己的父亲,而此时此刻,他突然之间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父亲的爱。在雷道权的眼中,父亲永远是那么严厉,父亲永远是那么冷酷,他感觉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对他笑过。雷道权从小到大犯错误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父亲的家法和棍棒。雷道权现在才想起来,以前父亲在每次对他施以惩罚的时候都会告诉他,父亲为什么这样惩罚他,他到底错在了哪里。为什么父亲对雷道权的弟弟妹妹们从来都没有这么严厉过,难道就是因为雷道权是家中的长子,要为弟弟妹妹做出榜样?雷道权知道了,原来这就是父亲对儿子的爱,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爱如山,溺爱是害,严厉才是爱!
也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雷道权终于松开了手,平稳好心情连忙转身到书桌前将那幅字悉心收好。
雷中庭向雷道权刚提了几句想要对山庄给予物资保障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人喊道:“老爷,您在书房吗?李谷尚先生已经在前面会客厅里等候您多时了。”
雷中庭立刻回答道:“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雷道权看着父亲,刚要说话。雷中庭摆了摆手,道:“你先回自己房间吧,暂时先不要出去,晚些时候我来找你。”说完转身出了书房,直奔前面会客厅去了。
雷道权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那幅字从怀里取出来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爱不释手地放进了卧室书桌的抽屉里。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虽然是在自己家里,雷道权也不敢贸然答应,只听门外有人温柔道:“权儿,我能进来吗?”
雷道权听这声音,立刻迎了上去打开房门,恭敬地道:“母亲,我在屋里呢,快请进。”
雷道权扶着母亲进了自己的卧室,只见她约莫五十岁的年纪,举止端庄,温和文雅,慈眉善目,珠环翠绕,一袭唐装更显得她雍容华贵。雷道权将母亲搀扶坐好,急命丫鬟去烧水沏茶,等到下人们都出去了以后,雷道权将这几天自己的经历简单向母亲汇报了一遍。
雷母正色道:“我儿所做之事,母亲都会支持,想我儿乃受过高等教育,善恶是非不会不明,只是要记住咱们雷家做事向来都是要无愧于天地,伤天害理之事绝不可为。”
雷道权站起身,道:“是,儿子牢牢记住母亲大人的话。”雷母微笑着示意儿子坐下。后来的时间里,二人闲聊一些家事,多年未见儿子,雷母自然免不了将儿子好好疼爱一番,泪水当然也早已湿透了雷母的手帕。
就在此时,有人在门外道:“大少爷,老爷让你现在到后花园去一趟。”雷道权突然打了个寒噤,转头看了一眼母亲,只见雷母微笑着点了点头,雷道权似乎明白了什么,向母亲道别之后,径直朝着后花园而去。
深秋这个季节不是雷府后花园最美的时候,可飘落下来的树叶,却总想要将整个花园盖上厚厚的黄毯。尽管下人们经常打扫,但还是可以看到有些已经发黄的树叶,都好好地躺在地上。秋风吹来,它们便随着风势悠哉悠哉地翻滚着,偶尔有几片叶子偷偷地或躲在墙角下,或留在水井旁,或藏在假山上,或隐在花丛中。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路走过来,两边美丽的花朵们现在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花枝们等着希望的来临。沿着小径走到尽头绕过假山就是一道拱形门,门上书着“静水塘”三个大字。
过了门走不了几步就可以到达水塘的岸边,折叠有序的石桥一直延伸到水塘中央的凉亭里。雷道权走到水塘边的时候,远远就已经看到有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亭子里向水塘里抛投鱼食。
雷道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沿着石桥向凉亭里走近,大约还有五米的地方,他停住了,这时高高在上的太阳已经把雷道权的阴影带进了亭子。亭子里那位姑娘看到了影子,立刻转过头走了出来,站定后那姑娘用她那透明若玉的右手在眼睛上方搭了个阳遮,微笑地看着雷道权。
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庞,那是雷道权早已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笑容。阳光的照耀下,水塘里的荷花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刚才还在水面上游来游去的鱼儿们,却忽然沉到水塘深处去了。只听那女子用银铃般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雷大哥!”
雷道权微笑着,也轻轻地回了一声:“秋晴妹子!”
那个叫秋晴的女子虽然满脸挂着笑容,但是眼中却含着泪光,突然她用手捂着嘴,跟着居然有了些哭声,她眼睛里有那么一些泪水终于被攒成了珍珠挤掉下来,那捂着嘴的手放下以后,立刻让雷道权听到了一句话:“大哥,我等了你这么多久,你终于回来了。”说完就向雷道权走了过去,并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雷道权轻轻地搂着了秋晴,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深深地吞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泪水也流了下来,脑子里的回忆也一下子拨回到了十多年前。
“雷大哥,你快看,这边的花多好看。”一个披着长发的美丽的小姑娘喊道。那时候,雷道权还是个大男孩,他微笑地看着秋晴在他家的后花园里又是笑,又是跳。
秋晴比他小三岁,在他的眼里,秋晴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秋晴全名叫李秋晴,她是雷道权父亲雷中庭多年好友李谷尚的女儿。在他们很小的时候,雷道权就与李秋晴认识了,他总是像个大哥哥一样的保护着她,而她每次来他家的时候,却总是记得要给他带着些好吃的。雷道权从小到大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半块蛋糕、半块点心、半块月饼等等,很多时候被带来的苹果、香蕉之类的水果居然也是一半的。这些东西家里虽然都有,可雷道权从来没有觉得会比秋晴带来的东西更好吃,那些一半一半奇怪的东西,吃起来真的是又香又甜。
秋晴十八岁那年的秋天,在雷道权家的后花园里看到树上的果子已经成熟了,她眼睛看着果子还没等说话,雷道权就已经跑到树下面开始往上爬了。果子摘好了,雷道权站在树上,冲着树下面的秋晴笑了笑,刚想挥一下手。突然咔嚓一声,树枝再也禁不住雷道权那威猛的身体,树枝断了,他用了一个极为难看的姿势从树上坠了下来。好在是断了的树枝距离地面还没有太高,等他摔到地面的时候,果子一个也没有掉出来,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秋晴跑上前去,立刻用她那樱桃小嘴吮了一下那伤口,然后掏出手帕细心地包扎好,随后秋晴将头轻轻地靠在了雷道权的肩膀上,深情地对雷道权道:“雷大哥,这些果子肯定将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的。”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长大了,他们心里老是想着对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
最有趣的是雷道权的弟弟、妹妹,他们从来都不跟雷道权和李秋晴在一起玩,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一九二七年八月,哈尔滨火车站。
开往北平的火车马上就要出发了,雷中庭和雷道权的母亲一再催促他赶紧上车,雷道权嘴里答应着,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送他。雷道权一直看着走向火车的人群,处境生情,他顿时明白了“望眼欲穿”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了。可还是没有,还是没有,一直都没有,雷道权带着极度的失望上了火车。他拎着皮包迅速地跑到了火车最后一节车厢的尾部,他站在车厢的外面,他还在那里矗立着,他还在那里等待着。
“呜……”
火车启动了,一个女子飞快地跟着火车行进的方向跑了过来,啊,那是秋晴!
雷道权挥动着手臂,大喊了一声:“秋晴,我在这儿呢。”
秋晴泪流满面,一边跑一边摆手喊道:“大哥,我会等着你回来的。”秋晴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忽然摔了个趔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雷家上下赶紧过来扶起她。等到她再抬起头看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很远很远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雷道权挥动手臂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雷道权和李秋晴在石桥上已经相拥很久。
李秋晴小声道:“大哥,这次我们再也不能分开了,你快跟雷伯伯说一声,我也跟我爹说去,咱们成亲吧!”
雷道权听到这话,皱了一下眉,慢慢地把手放开了,然后把两只手放在了石桥的栏杆上,身子随势也靠了上去,眼光有些迷离,不敢望着李秋晴,看着远端的水面,一言不发。
李秋晴不知道雷道权为何作此神态,连忙道:“大哥,你是嫌弃我了吗?是不是因为你走的那天,我没有及时赶到火车站去送你,那是因为……”
雷道权回过神来,立刻打断了李秋晴的说话,道:“不,不,不,妹子,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李秋晴着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呀?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是不是出去这么多年,你早就把我忘了。”说着说着,秋晴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雷道权极是委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李秋晴说。
李秋晴痛苦地看了他一眼,一跺脚哭着跑回屋里去了。
雷道权欲哭无泪,长叹了一声,直接坐在了石桥上。他心想,就算秋晴妹子恨我一辈子,也只好如此了。
原来,他去伦敦这些年也一直在往回写信,但中华民国很久以来始终处于兵荒马乱之中,邮出的信又有几封能被送达至目的地,更何况他身在国外,因此二人也就失去了联络。前段时间,雷道权回国以后,第二天一早便是要先到李秋晴家去看她,可路上遇到了伪军巡逻队欺负百姓,因此惹出了后面这许多事情。现在他既然已经参加革命抗日救国,那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这时候接受秋晴无疑是在伤害对方,面对秋晴的百般指责,他又如何敢以如实相告。
柯行知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走街串户,横野中尉让他在民众当中做调查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正好他也可以了解一下百姓们的反应,看看在群众中开展抗日工作有没有可能。可是调查的结果很让他失望,绝大多数的人对现状很是满意,有的居民甚至感觉这日子过得简直比国民军统治的时期还要好上几倍。
这天上午,柯行知走访到了雷府,雷中庭看到来人是日本宪兵队的翻译官倒也不能怠慢。二人在会客厅闲谈许久,柯行知问明主人名叫雷中庭,顿时想到雷道权曾经提过他的父亲的名字也是叫雷中庭,马上就又旁敲侧击的问候起他家里人的状况。雷中庭何等人物,岂能上当?来来回回答的都是日军政策和生意上的事情,对家里人只字未提。
雷道权在自己的房间听下人们说家里来了个日本翻译官,心里念叨莫不是老九来了,正好想找到他。于是自己轻手慢脚地来到了会客厅后门,悄悄地探头往里一看,嘿,还真是老九。
雷道权赶紧到后面告诉下人,去到前面会客厅把父亲请过来,他有话要说。
不一会儿,雷中庭就来到了后面的走廊里,雷道权看到父亲过来马上迎了过去,道:“父亲,会客厅那个日本翻译官不是汉奸,他也是抗日队伍中的。”
雷中庭愣了一下,道:“哦?嗯,刚才他听到我名字以后,言语之中立即变得甚是恭敬。”
雷道权道:“父亲,你一会儿出去告诉他直接来我房间就可以,怎么样?”
雷中庭疑问道:“他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吧。”
雷道权笑道:“父亲尽管放心,绝对没有,我们已经义结金兰了。”
雷中庭道:“嗯,那就好。”说完就向会客厅走过去了,雷道权也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雷道权进了房间,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抽屉把父亲送给自己的那副字又拿出来看了看,突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秋晴哭着跑回了屋里,正好遇到了雷道权的母亲,雷母拉着秋晴长谈了许久许久。雷道权可以不用痛苦了,秋晴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了。晚些时候,秋晴回头又找到了雷道权并告诉他,无论他要去做什么,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并会不顾一切地支持他。
“当,当,当”敲门声打破了雷道权的回忆。
雷道权快速地过去把门打开,一把将柯行知拽了进来,笑着道:“是朋友!”这句话,这个场景立刻让柯行知想起了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景象,顿时二人相互一视,哈哈大笑起来。
柯行知道:“四哥,原来这就是你家啊,好阔气啊!”
雷道权笑道:“也没什么阔气的,都是祖辈们以及家父打拼出来的,昨天晚上父亲还特意找到我,问了问革命的事情,还说看看有什么是他能够帮得上忙的呢。”
柯行知惊喜道:“哦?雷伯伯同意你参加革命了,真是太好了,去了你一块心病啊!”
雷道权道:“那可不,开始跟父亲说这事儿的时候,把我弄得提心吊胆的。对了,九弟,监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柯行知立刻收住了笑容,道:“抓捕你和七哥还一直没有停止,不过今天来你家,我倒想出了一些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点儿忙。嗯,还有一件事情,通过我的调查,我把七哥的事情再跟你详细地说一遍,这里面还有很多是以前咱们都不知道的。”
于是,柯行知就将从张府管家张福禄那里得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向雷道权说了一遍,并提到日本宪兵队警备局的局长张博涛,就是张府张博昌的弟弟。
雷道权听完以后告诉柯行知先回去,并且约他后天下午再过来一趟,这正中柯行知下怀,他也刚想这么说。柯行知走出房间以后,雷道权又陷入了沉思。柯行知来到了前堂,跟雷中庭打了个招呼,看左右没人,突然在雷中庭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雷中庭表情凝重微微点头。
当天下午,柯行知出了雷府直接奔着宪兵队警备局而去,到了局长办公室,正好撞见横野中尉也在那里。柯行知将走访的情况向横野中尉汇报了一遍,横野听完极为满意,对着柯行知连连翘起大拇指。随后三人又对滨江市的治安问题谈论了半天,张博涛局长向横野中尉再三表示了抱歉,并保证以后相似案件绝对不再发生。等横野中尉先走了之后,柯行知直接告诉张博涛想跟他商量一件事情。
柯行知道:“张局长,我在城里走访了一圈,访到雷中庭雷老板家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张博涛道:“哦?翻译官,是什么事情?”
柯行知笑了一下,道:“原来前段时间趁着监狱爆炸越狱跑出去的雷道权,居然是雷家的大少爷。”
张博涛大吃一惊,道:“啊!竟然有这种事儿。”
柯行知道:“张局长,雷中庭小到滨江市,大到哈尔滨都可算得上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儿子被咱们抓进监狱这事要是闹得满城皆知,恐怕是不太妙吧!更何况雷道权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听说当时也没什么太过激的行为,宪兵队未必能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依我之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咱们不追究,这事就算过去了,怎样?”
张博涛点了点头,道:“翻译官说得有理,但是如果要是让横野中尉知道了这事这么处理,那该如何是好?”
柯行知笑道:“横野中尉那边好说,我跟他说一下利害关系,他能理解的,毕竟日本人在中国的地界上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这些大老板支持的。”
张博涛心里一想,马上领悟了其中的道理,道:“嗯,对,对,这事儿就这么办吧。”跟着张博涛当着柯行知的面,马上给下面的巡捕房和监狱那边挂了电话,通知他们立刻烧毁雷道权的所有相关材料。
柯行知冷眼看着张博涛的行事,暗自微笑,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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