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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悄悄深了,桥下的江面升起了缥缈的雾气,忙碌了一天的城市带着地震后的疲惫,似乎都沉睡过去了。“军民桥”岗亭外地面的水蒸气,形成冰冷的小水球,向两位年轻的小伙儿轻轻袭来,两人双腿顿觉一阵寒意,都不禁打个冷颤。
“兄弟,你贵姓?”路政执法人员轻轻拽了一下赵云的衣角。
“哦,免贵,姓赵,这位大哥,你呢?”赵云把脸转向这位路政执法人员,很客气地回答。
“呵呵,我姓钱,叫钱潭,是西城区路政所的执法人员。”
钱潭笑呵呵的跟赵云聊起来,没等赵云开口说话,他又说:“地震后,领导就安排我和另一个兄弟轮流值守这个桥。加上你们城管的兄弟,反正每天有两个人在这儿值班,白天比较轻松,基本没有大货车过这儿,师傅们都知道那么大一个家伙走这上面,怪显眼的,就是有关系,老百姓看见了,也不好意思。”
“你的意思是?……”赵云疑惑不解,知道钱谭还有下文。
果不所料,钱潭接下来,压低声音,故弄玄虚,瘪着嘴说:“哎,给赵兄弟你说,白天没有车过,并不意味着晚上也没有车。一到晚上两三点,多的去了。以前,都是上面领导给我们所的领导打招呼,他们说让过,我们就让过。没有打招呼的,不听话的,懂不起的,坚决得绕道。”
“你们,你们这分明是不拿安全当回事儿!”赵云很不耐烦,这是什么执法人员,他哪叫钱潭,应该叫“钱贪”,不对,应该叫“贪钱”。说罢,欲站起身往岗亭外走。
钱潭似看出赵云的心思,拉着赵云的手,让赵云继续坐下,然后又说:“不会出多大的问题。我们早听说这座桥至少可以过40吨以上的车,现在这个社会,能搞点就搞点嘛。昨晚,我另一个兄弟和老黄在这儿值班,有两辆大货车硬让他拦下,我兄弟说那是熟人,让他交100块钱,大家二一添作五,各分50元,车又不是很重,就让他们过一过,可老黄这个死脑筋,一把把钱给扔在地上,硬是不准过,两位师傅看在他年纪大,不好跟他计较,只是骂了几句就走了。后来,看他那么‘敬业’,我那位兄弟索性在岗亭里面睡觉,让他一人值守,这老头儿昨晚竞然一夜没睡,站在岗亭外,生怕有重车从这儿飞过去。所以,才酿成他老先生今晚昏倒过去这一幕,你说,这值吗?”
“钱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老黄肯定值!”说完,撒开钱潭的手,使劲拉开岗亭半掩的铁门,大踏步朝外走去。
看到赵云离开岗亭,钱潭掀翻凳子,破口大骂,“妈的,有钱不赚,又来一个脑壳长乒乓的人!什么玩意……”
听到骂声,赵云气上心头,后退两步,本想回去揍这人渣一顿,可想了想,罢了,还是不要跟他计较的好,我又不是城管局的职工,也只不过是替大哥手下兄弟一晚上,何必关系搞这么僵呢,不与之为伍即可。
坐在桥头,赵云双手撑在路沿石上,摸着冷冰冰的石头,望着眼前这衰老的桥梁,心里很不是滋味,军民桥啊,军民桥,要是没有像黄钟这样正义的城管老大爷,都像钱潭这样的败类,你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搞垮,不知什么时候会闹出人命。不行,我得坚持原则,不能过的坚决不能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离钱潭估计的过桥时间就要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01:30”,快两点了,趁混水摸鱼的时间要来临了。
想到这里,赵云打起精神,猛一下站起,整理一下象征自己责任的“城管”反光背心,拿上反光牌,等待“敌人”的挑战到来。
“咣当,咣当、咣当……”
一辆重型货车辗压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凭赵云的感觉,这车至少不下30吨。
传说中的过桥时间终于到了。
赵云第一次当“城管”,而且是帮别人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这感觉好像读书时他第一次老师让他上台演讲一样,胸口不停地跳动……他努力克制自己,镇定,镇定!装模作样的学着电视里交警检查时的动作,左手举起反光警示牌,右手做着靠边停车的手势,示意师傅靠边。
“吱——”大货车一阵紧急刹车。
“滋——……”紧随着又是一阵气刹声随之而来。
车停了,一位年愈四十,光着上身的胖师傅探出头来,大声叫道:“小钱,小钱……”
钱潭好像在岗亭睡着了,听到外面的叫声,迷迷糊糊地从岗亭里钻了出来,边走边揉眼,还不停地打着呵欠,远远地弯着腰,低头看了一下车牌号。
“哦——,501”
忙跑到货车驾驶室跟前,一下抓着驾驶室门外的拉手,脚一踮,站在驾驶室的踩脚台上,跟师傅说着什么。
“小钱,感谢你小子啊,要不是你下午电话里说昨晚那个老城管今晚不值班,我今晚真要从绕城上过去,城里面又不准进去,只有走那段正在修的烂路过四桥,得多跑两个半小时的路,要是车陷了的话,遇到没有工人帮忙,那还不得了,得等到天亮才能绕到江对面,……”胖师傅边说边从驾驶室掏出一包中华烟递给钱潭。钱潭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装在自己的衣兜里。
“宋哥,你昨晚真从那边绕过去了?”
“绕个毛,昨晚你那个兄弟不是说今晚老城管不值班,他能说服今晚另外一名值班的城管,不说准没有问题吗?昨晚该给的钱我象往常一样一分不少地给了他的哈。嘿嘿,今天下午我又装了一点钢材,准备今晚一并过去。”
“宋哥,昨晚那个老城管今晚确实没有值班,而且,早些时候他累得晕倒在这儿,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
“哈,哈,哈……活该!老东西,那么认真,给钱都不要……”宋师傅很得意地拍拍钱潭的肩膀,又说:“小钱,好小子,感谢你了,我明天一早要给人家下货,别人等着用这些钢材,我就不跟你吹了,我先走了……”说着,扭动钥匙,启动马达,准备开车过桥。
“慢着!”他们俩大声对话,毫无顾忌,赵云早已听不下去了,站在车前,拿着反光牌,指着师傅。
钱潭刚跳下车,听赵云这一喝,很是吓了一跳,差点跌在地上。
什么情况?肿么了?宋师傅哪料到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喂,兄弟,搞什么?你吓死我了,我车发起了哟,让一下!”胖师傅探出头来,以为赵云在跟他开玩笑,继续对赵云说。
“让开哟,兄弟,我们不是说好的嘛,今晚我可以过的哇……”
“过什么过?哪个允许你过的?你没看见这儿立着这么大的牌子吗?你这车不用上检测仪就知道超重了。”赵云顺势指了指立在桥头的那块“危桥!禁止8吨以上大货车过桥!”的牌子。
“不要开玩笑了,兄弟,我确实等会儿要给别人下货的嘛,别人上午有工人等起的,我答应了别人的,嘿嘿,走了,你让一下哈……”
“师傅,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要么把车停在路边,把货卸了从这儿过;要么把车倒回去,走四桥绕过去。这儿昨晚不能过,今晚照常不能过。”赵云故意看了看钱潭,一脸严肃地对宋师傅说。
“钱潭,你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搞的?”宋师傅见情况有变,气冲冲地对钱潭说。
“我,宋哥,你等一下,我……”钱潭笑嘻嘻地走到赵云跟前,“嘿嘿,小赵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今晚我们就让他过一下,我保证,只让他过一下,等会儿如果有其他车来,我绝对不管,你尽管说他们回去,啊?行不?”
“不行!今晚他的大车不能过,等会儿如果再有大车来更不能过!”赵云没好气地回了钱潭几句。
“你——”钱潭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狠狠地瞪着赵云。
“小钱,你给我让开,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敢挡老子的路!”说着,宋师傅已将档杆推到一档,右脚刹车全部放开,左脚慢慢松开离活……
“军民桥”中间高,桥两头低,由于有一定坡度,大货车启动后,屁股后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呛得站在一旁的钱潭捂着鼻子往开跑。
大货车的车头慢慢向赵云靠近,看来,昨晚没有冲开这个岗,今晚这胖师傅是吃了称坨铁了心的要冲过去。见此不守规矩之人做出如此不明之举,赵云索性横下心来,扔掉反光牌,双腿用力一蹬地,一个纵身,从地面跃起,双手紧紧扣住货车前档玻璃上的雨刮器底座,双脚站在前保险杠上,然后一个转身抓住货车右边的反光镜架。没等胖师傅反应过来,他已将驾驶室右侧的门子打开,钻进了驾驶室,稳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停车!”赵云一声大喝,然后伸手抓住方向盘,要宋师傅靠边停车。
宋师傅看这小“城管”今晚是要与他为敌到底,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全然暴发,右手擒住赵云的手,使劲往开掰,可他哪知,这赵云天生神力,在少林寺又苦练了5年,这手犹如铁钳般死死地套在了方向盘上。
“妈的,松手,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了!”宋师傅牙关紧咬,脸显狰狞,没把赵云的手松开,气得全身发抖。
“你不要乱来,赶快停车,你这车真的超重了!万一过桥,出了事你会后悔的!”
“超你妈个头,这桥修在这里,哪个规定的不许过,老子今晚就要过!”说着,宋师傅已顺手在驾驶室左侧的杂物缝里举起一根铁榔头,准备砸向赵云放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右脚还使劲加了一下油门,准备向桥中间冲去。
“师傅,那你就不要怪我对不起你了啊!”赵云意识道,对待这种已经丧失理智的人,用文的对他已经不管用了,非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猛的松开方向盘,气沉丹田,使出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抓住宋师傅的两只手腕,用力在桡骨一压。
“哎哟——”宋师傅手上的铁榔头自然滑落,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的两只手腕依然被赵云控制住,这开车的师傅哪经得住少林真功夫的折腾,幸好赵云也只用了三成力道,平时不说像他这样没有练过的功夫的人,就是少林寺的同门师兄弟,也没有几个受得起赵云的几成力道,何况是在硬骨头上这么一捣,这下可整痛了宋师傅,他感觉这两根骨头快要碎了,疼得眼泪簌簌直流,哇哇大叫,腿下这时已自觉踩住了离活和刹车,车“吱”一下停了。
“老弟,老弟,哎哟!哎哟!你松一下,我停……我停车……不行吗?”宋师傅乞求道。
这一招果然管用,赵云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缓缓松开宋师傅的双手,宋师傅慌忙中用颤抖的右手习惯地拉了一下档杆,将车牢牢地停在了桥头。
赵云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牛人师傅总算被制服了。
“宋师傅,没事吧?”
“没事……没……没事……”宋师傅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赵云的话。
赵云斜瞟了他一眼,“扑!”差点笑出了声,原来光着上身的宋师傅比女人还要大的胸脯和那肥油油的肚皮因疼痛过度,还在颤个不停……
“好了,宋师傅,你还赶时间,我就不留你在这儿休息了。不然,天亮了,你给别人交不了货,这会儿离天亮还有那么四五个小时,你快把车倒回去,老老实实掉头从绕城上过去,在东城那边正在维修的那条路绕一下,过四桥到江对面吧……”
说完,赵云轻轻拍了拍宋师傅的肩膀,下了车。
过了几分钟,从恐慌中醒过来的宋师傅慢慢的将车倒回了辅道上,很快消失在刚才驶来的方向。
守在一旁的钱潭只看见赵云不可思议地飞身上车,在车前耍把戏似的转来转去,至于车内发生的一切,他从货车紧张制动,似乎也感觉到了七八分,见宋师傅掉头走了,他狠狠的望了一眼赵云,向岗亭里走去,边走边还嘀咕着:“算你他妈的行,到嘴的肥肉让你给扔走,不要又成了下一个黄老头子,老子不管了,你一个人好好守吧……”
赵云只听见“咚”一声,他知道是钱潭关上了岗亭的铁门。不过,今晚能成功阻止宋师傅过桥,让他绕道,心里总觉得对得起老城管黄钟了,也对得起大哥刘备交给他的任务,不管什么钱潭了,还是振作精神面对下一个挑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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