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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来望都崖,公子玄都要去崖上的烽火台呆一呆,这坐烽火台同他的国家一样古老。
当时望都崖东边的王国叫西凉。西凉与南面的华汉国交战,西凉人勇悍,华汉国一时难胜,于是皇帝请一众王侯将相献计,群臣莫敢言语,只有孤月将军请战。将军说:“西凉人虽然勇武,却很骄傲,如果派奇兵从西边的荒漠出发,一定可以直达他们的都城石城,攻其不备。”大臣们都说西极沙漠太过险恶,难以生还。将军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交战日久,耗资甚多,军民都很疲惫。不妨以精兵奇袭,如果上天庇佑成功了,是国之大幸;若失败了,则是上天注定了还不到灭亡西凉的时候。王上可以从长计议。”于是孤月将军领八千兵,以一个月为期限,出西关而去。粮尽水绝的时候,遇此崖下之泉,士气大振,竟然一举成功。皇帝赞许孤月将军的功绩,用西凉北边的地方,封他做孤月国的王侯,世代镇守帝国北边。由于望都崖地属要扼,孤月将军便设此烽火台,拱卫京都。
这是他的家族第一次征服这片沙漠,那是千年以前的事了吧!公子玄的思绪继续漫延:接下来的两百年,国家都不富裕。因为西凉北边的这六百公里地,几乎一半都是石头,能够种下粮食的地方,实在不多。由于南边是宗主国华汉,东边有富庶的东阳国,北边住着高大强壮的雪岭人,于是八代孤月王启决定向西进发,向着无边的沙漠,建立新的城池。最开始只是在小石镇种粮,又经过了五百年,又从新的城市获得了新的物资,国家才渐渐富庶。由于先前东阳国时常来骚扰,二十八代孤月王铭请求华汉一同攻打,然后东边建立了新的袍泽国清流。时至今日,孤月已经成为北方最重要的国家之一了。
这时候,一位又老又跛的军士走过来,边走边咳,提着一把茶壶。
他的面容苍老而瘦削,颧骨、皱纹、伤疤和青筋结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又倒了一杯茶,他的手微微地发抖,他的眼珠比杯中的茶更浑浊,可是他的腰背却又直又挺,就像他的骄傲与荣誉一样。
公子玄的眼框已经湿润了,正是有了这些默默无闻的人,才能让国家安定繁荣。
他接过了这杯茶,喝了下去。茶总是涩的,可是这一杯,却另有其它的东西,更苦楚,更温暖,更悠长。茶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老军头却没有哭,他说:“公子跟老将军一样地仁慈啊!公子不必为小老头伤心,我当年曾追随王爷,戎马半生,也不知砍下了多少敌人的头颅,饮下了多少美酒,何其快意。我的儿子血战沙场,也没有辱没祖宗的名声。我的朋友们回到家乡,都跟我说乡里的富足,我完成了自己的事业,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老人停下来咳嗽了一阵,“咳咳……咳……,公子还年轻,身负重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啊!”说完便行礼走了。
公子玄看着他沧桑的背影,茶水的苦涩仍未散去,心里像是压了一堵厚厚的城墙。风声呼啸,永无休止。远处的沙尘飞扬起来,像是一面轻薄而淡淡的黄纱在风中游弋。这时候,远远地看见有一骑正狂奔而来。
公子玄下得崖来,驿站里见到了赵元漠。这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经过最严酷的训练,打磨的像是一把锐利的刀。
赵元漠上来行礼。公子问道:“走的这么疾,是边漠发生了什么事吗?”
“禀报公子,末将随善先将军追捕刺客,没有任何踪迹;路上遇到小股强盗,击溃了他们;在明火城时有人纵火,虽然已经扑灭,但意图不明,所以派我先回王城报讯。”
公子玄道:“旬月之间,就有这么多事情发生,这些平日里闻风而逃的马匪也来作势。”说完若有所思,接着道:“这些事情,我让手下人去传报,你跟我就去这大漠探一探这股邪风。”元漠领命而去。
过了两天夜里,公子玄换了身沙漠衣着独自离开了。沙漠的夜空难见星光,孤月晦涩不明,寒风凛冽,毫无生息,公子把面巾蒙上。路过山崖的时候,隐约看见有个人在山边练刀,个子矮小,沉默无声,没什么章法,但或砍或刺,都坚决无疑。公子叹息,“力量弱小而能怀有义气,身处忧患而能自勉图强,真是难得啊!”
此时是六月十八,月亮向东的一面被抹去小小的一角。
公子循着地图往西北,一路孤寂而荒凉,只有些耐寒的虫子在外面觅食,安静地觅食,吵闹的家伙将成为第一只猎物。偶尔有一些低矮的灌木,长着细长锋利的叶子,外表坚硬,用以抵挡风沙,它们看起来虽然枯黄,可是它们的根又深又广,只要很少的水分,便能顽强地生存。
月亮快下山的时候,他终于遇见了一个小村落。
村子建立在一小片古老干涸的湖泊上,就像很多其它的小村镇一样。
公子走到村口,脚才迈进一只,就见前方有个人跃出来,手持长矛,大声地说:“你是谁?”
公子玄道:“我叫古玄,是去西边投亲的。”
“哼,夜半独行,哪有好人?如果不是大漠里的惯盗,怎能找到这里!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枪下无情!”
公子苦笑道:“这……月之将尽,风寒露重,实在无奈才来投宿一下的,在下并无恶意,身上也不曾携带凶器。”
那人想了想,道:“包袱扔过来!”
公子依言扔了过去,那人摸了几下,只有几件衣物和书本,别无异样,便走了过来,把包递还,又打量了他一番,公子取下面巾,也不恼怒。那人见是个俊郎的书生,面色渐渐温和,说道:“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就行。
公子见他年经不大,步子飞快,衣服破旧,拿着一杆过顶长矛,干练精明。
少倾,来到一茅舍前,那人说:“村子里没客栈,你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公子道:“如此谢过了。”
这时听见屋里有个苍老的声音说:“二娃啊,外面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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