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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越过了望都崖,整个营地都进入到石崖怀抱之中,风沙吹不着,烈日暂时也无可奈何,一些动物开始活跃起来,人们也该各奔东西了,这个地方虽然安全,距离理想地生活却还很远,大家都补充了水袋和食物,爽朗的人早已结成一块,内向的人也快要丢掉矜持了。只有几个少年商人还要留几天。
长长的驮队也准备出发了。善先问白先生来意,白先生理了理白衣,说:“早就听说这里地势奇特,这才过来看一看。像这样万丈的高崖,天底下果然少有能够跟它相比的。”
善先道:“这山虽不错,我却更喜欢这口泉。没有这小小的泉水,这长长的驮队怎么能成行呢?”
书生也说:“是啊,这队伍把数十万人的衣食运到西边,又把那里的玉石、金铁、盐运到全天下去,光是这千里的行程,便不是能够轻易做到事。”
白先生却说:“当年第一代孤月将军远渡这片沙漠的时候,没有人认为他会成功,他却找到了这口泉水,这片阴凉。于是西方立起了城池。千万年以后,这座登天的山也会被风沙磨成细沙,这口泉水也会枯竭。但是人类的脚步却不会停止,人总会找到新的方法达成目的。也许等到人能够理解天地间一切的时候,这片沙漠也能变成森林。”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竹笛,笛声清越,如鸣如啸,少时,天空一阵鹰嗥,一对苍鹰自崖上飞出,雌鹰游弋在上,雄鹰俯冲而下,如离弦之箭,离地还有三丈,便已经刮起风沙阵阵,遮天敝日。这对大鸟不知已经在这崖上住了多少年,方圆百里,没有敢来对抗的。众人无不失色,连最好的士兵都为之动容。善先知道白先生的特异,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那只猛禽围着白先生飞了一会,高鸣几声,便冲天而去。白先生收起竹笛,说道:“鹰目如电,见前方五十里有沙暴,请将军小心,后会有期了。”便自往南去了,披风的猎猎声渐行渐远。
在场的人除了善先,没有不目瞪口呆的。书生说道:“在下南来北往多年,自以为见识也算渊博,今天看见的事,以前想都想不到。真想知道仙人的家在哪里,能去拜访一次也就此生无憾了!”
善先悠悠道:“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先祖父便见过这位白先生,茕茕而行,熟知天下秘事,且容颜不改,实乃异人啊。”
驮队出发,善先邀请书生同行,书生欣然应允。问他名号,说是周游。真是个贴切的名字,石铸心想。这时候,白先生已远远地隐入风沙中了,大漠茫茫,杳无踪迹。双鹰又重归巢穴。顺风营地又恢复了平静。钱老板又神气活现地骂人了,小伍果然把客人打赏的钱财都交给了柜台,石铸却偷偷地藏一些,全放在石崖的小洞里,厨子和老帐房在酒馆里喝茶,一个士兵正在修理栏杆,驿馆门前又站上了没精打采的兵丁。
后院,石铸和小伍正在干活。石铸问小伍:“伍子,今天那个强人有没有打伤你啊?”
小伍上下摸了摸,傻笑道:“呵呵呵,我可一点没能事,他自己却被小将军打了一顿。”
石铸笑道:“你也是有傻福,正好那位白先生救了你。你说那位白先生一个人往南走,以前可没见人走那边的。”
小伍说:“他可是仙人,仙人哪里都能去呀,不是吗?”说完不解地望着他。
石铸只能苦笑道:“是,怎么不是呢。你还是去找老郎中看看吧,别有啥内伤的。我去换水了。”
小伍道:“噢,好吧。”
天黑了,石铸去换水的时候,一个少年客商正在那里徘徊,见他来了,还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然后也不等他答话,自顾自地走了。真是个奇怪的人,石铸心想。
第二天早上,石铸又去崖上的烽火台送食物。接他的是杜离,一个年轻的军兵。出来就问有没有他的回信。没有他也不生气烦恼,吹着口哨便走了。
下来的时候,石铸又看见昨天那个瘦弱的黄衣人在泉水边喝水,今天他是站着的,左手还拿了一把细窄的刀,这刀连护手都没有。连柄带鞘,也是通体的黄色。看见石铸过来了,又向他买食物。吃东西的时候,他仍是只用右手,他那缠着布条的一直左手握着剑。阳光下,他的脸色森白。
石铸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嗯。”
“你昨天没有离开么?”
“嗯。”
“那你住哪儿啊?”
“后面的山洞里。”
石铸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却不知道那有个能容身的山洞。石铸发现这个瘦瘦的黄衣客跟其他客人都不相同,其他人或骄傲,或冷漠,或悲伤,或热情,或蛮横,他都没有。他几乎没有情绪,像一张白纸,读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你从一张白纸上读出了什么,那一定是你自已的感情。可是,纸会永远纯白么。
“你怎么愿意住在山洞里,而不去酒舍呢?”
“我在这里等人,住酒馆不方便。”
“你能带我去山洞么,我想去看看。”
黄衣人又把包纸掩在泥土中,没有拒绝。转身向山后走去。路上,石铸问他的名字,他想了想,说:“我没有名字。”
石铸并不怀疑,这个人虽然说的不多,却没有谎话。
约摸一刻钟,渐渐转入山后,早上的阳光照不到,风沙却非常大,几乎睁不开眼睛。又一会,来到一处山壁前。那人手脚并用,很快在上方十来丈的地方不见了。后山虽在风沙刮擦下,不像前面光滑,却也陡峭难攀。石铸试了试,无处着力,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上面掉下一根绳子,他便沿绳而上。上得十来丈,见一系着绳子的大石,沿着石缝钻进去,便是一圆圆的甬道,一人多高,地势向上,洞口沿还能见,待转了个弯,便漆黑难以见物了,也听不见风声,黄衣人又不知道在哪里,只有他的呼吸和脚步声,他有些害怕。用颤抖的声音叫道:“你在哪?”声音一路瓮瓮地响到洞口深处。身前亮起火折,原来黄衣人就在前面,他递给石铸一个火把,又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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