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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以北。
越过上京那条能供四架马车并驾齐驱的凯旋大街,便是这上京城中豪门贵族的聚居之地。这一片不仅有商贾豪门,也有王公贵族。连着,祁王府也是在这个位置。
在这一片高门大阀之间,一个身着玄服的中年男子站在祁王府门口,看着府门两边那两头巨大的石狮子发愣。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脚底延绵不绝,从祁王府一直铺到楚国驿馆的红毯,嘴角勾起嘲弄的微笑。
“真是喜庆。”
……
祁王府内,谢永筍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人端着各种喜事用品走来走起,透过有些泛黄的妆镜,他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正红色滚金丝的礼服,脚踩鹿皮嵌玉片的短靴,头戴中正玄玉冠。端得是俊朗无比,让京城的闺秀们都脸红心跳。
……
祁王府前的凯旋大街已经被戒严,路的两边,隔上十几步便会有城卫军守着,街头和街尾也已经被城卫军的人封路。平民这个时候是不得入内的,只会偶尔,有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路中缓缓经过。
车轮在红绸上压出一道有些污秽的印记来,原本是火红一片的街道,留下了难看的黑色印记。红绸下面的雪水也渐渐化开,道路开始变得泥泞。
这个时候,坐在车里的,不知是哪家的达官贵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然后问了句,“好好的路,为何要变得这般不堪?”
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却是望着不远处那座华贵的祁王府出神,然后回了一句:
“我们坐在车上,总是要碾轧什么,这路,也不过是无辜罢了。”
……
他们是前来祁王府贺喜的官僚。
马车行驶到祁王府便停下了,以车上这位年轻官员的身份倒是没资格将马车驾进祁王府的。
年轻的官员和他的妻子分别下了车,并肩站在祁王府前,与门口那个中年男子交谈起来。
“陈大人。”
中年男人听到他的话,回头微微一笑,便问道:“怎么罗大人来得这么早?”
被唤作罗大人的脸色并不好,叹了一口气,又看看面前这座巨大的府邸,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随后,才又缓缓地说道:“最近不太平,陈大人这是想要?”
表忠心吗?
当然,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做了个大致的口型而已。
陈临风摇了摇头,想要对面前的罗大人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口,而是轻声道:“既然罗大人来了,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
罗晋点了点头,便挟着自己的夫人跟着陈临风,在王府管家的迎送下,缓缓进了祁王府。
……
……
像陈临风和罗晋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炴帝驾崩,大皇子谢永摩有胡人血脉,且如今已经驻守边疆,现在想要赶回上京已是力有未逮。而二皇子谢永言,他本是太子,后被废,现在也是没有希望争夺那把椅子。剩下的除却谢永暮之外,却都是不足三岁的孩童,就算背后的外戚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是没有资格的。
如今谢永暮还在赶回上京的途中,而谢永筍却是因由成亲,在炴帝为驾崩之前,被召回了上京。
炴帝却在这样的时候驾崩……
局势便变得有趣起来。
谢永暮这个正牌太子远在楚国,在上京有能力争夺椅子的人,也只有谢永筍一人。
而今他成亲……
也正好是,给了这上京众多官员一个机会。
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所以罗晋才会问陈临风,是否是想要表忠心。
……
……
罗晋和陈临风走进祁王府之后,便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息。虽然那亭台楼阁间红绸飘扬,来来往往的仆从,脸上也是挂满了喜气洋洋的微笑。但府内,却有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黑骑兵,将刀出鞘,将弓上弦,面上,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杀气腾腾的模样。
罗晋隐约感受到,这王府内的气息,犹如一把上了弦拉满弓的箭,一不小心,便是一触即发的场面。
而面前挂满红绸,却又是银装素裹的王府,也似乎平添了积分肃杀之气。
罗晋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陈临风,心中越发的生出几分不安来,只是这份不安,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出自哪里。
……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罗晋便跟着陈临风走到了王府边上的那座风雨亭上,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御林军的黑骑兵们,穿戴着崭新的铠甲,列队而行,将其中骑着黑色骏马的谢永筍团团簇拥住。
谢永筍穿着一身华服,向王府内已经来了的宾客们拱手致意,随后在宾客们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出了王府,踏上延绵不绝的红绸,往楚国驿站行去。
轰鸣的礼炮声传来,将本就是喜庆无比的凯旋大街衬托得更加热闹。出了凯旋大街后,便能看见两边观礼的人群了。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有闲心看皇家娶亲的民众,还是闲得有一箩筐。
当谢永筍的队伍来到驿站外面的时,正好是正午时分。
那位远道而来的楚国公主叶容殿下,身穿一件正红色的华服,外搭了玄色红毛大氅,头顶朱玉金步摇,在嬷嬷的搀扶下,款款的,从驿站之中走出来......
盈盈可握的纤腰,犹如远山的黛眉,以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她被谢永筍牵着,走上了一架双人马车。
两人就在马车上肩并肩地坐着,随着车轮缓缓转动,在前后队列整齐的黑骑兵的簇拥之下。沿着道路上那似乎不曾绝迹地红毯,开始巡视,接受两边民众的注视,以及...欢呼。
……
谢永筍转过了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位可人的妻子,微微一笑,随后捏了捏她因为紧张而出汗的手心,轻声问道:“一路来,可还辛苦?”
叶容一愣。
这应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谢永筍的语气却是如同询问一个多年老友,轻松地,似乎如同问你昨晚吃了些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随后便回答道:“多谢殿下挂念,妾身一路来并不幸苦。”
谢永筍便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转过了头去,看着道路两边祝福的民众,微微点头致意。
……
在仆从的引导下,罗晋和陈临风很快地便进入了宴会的正厅。这个时候正厅已经有了一些人了,也陆陆续续地有军方上的官员来到王府之中。
没过多久,一群年轻的军官便踏着被刷得锃亮的皮靴,走进了宴会厅。
他们的军衔都不是很高,但是却大多年轻,最老的,面相看起来也最多三十来岁。
罗晋一看,便看到了自己的两个熟人。
“俞飞白,夏瑾?”
罗晋微微一笑,便带着自己的夫人迎了上去。那两人一见着罗晋,也哈哈一笑,脱离了自己的队伍,朝着罗晋走来。
“你们也来了?”
俞飞白无奈的点点头,随后夏瑾便苦笑着说道:“还不是父亲逼来的。这场婚宴,怕是没那么好过,我才不想来呢。”
俞飞白才接口道:“谁说不是呢,你看吧,来的都是实权派的后裔。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谁敢孤身过来?等那位回来之后,好戏才算是真正开始。”
罗晋皱了皱眉,小心地问道:“若是等分出了高下…再…”
夏瑾摆摆手。
“无妨。”这是俞飞白说的。
“无论是谁…总归是要依赖军队的。”
……
罗晋听到这话,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你们有不选择的权利。可是,我呢......
……
谢永筍和叶容的马车缓缓地转过了半座上京城之后,才驶入凯旋大街,驶入...祁王府。
这个时候祁王府的宾客也已经完全来了,这样微妙的时刻,没人会选择与这位势重的祁王作对。所以在祁王与他的王妃叶容来到王府之前,只要是接到了邀请函的官员,便一一到场。
吴国能过排得上号的贵族豪门,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们……以及军方的护卫,宫廷礼仪的官员,都聚集在了宴会厅内。将本能容纳上百人的宴会厅都挤得有些狭小。
这个时候,谢永筍的生母,端妃也已经坐到了主位上。等着刚刚下马车的新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好为两人主持这一场礼事。
……
谢永筍牵着叶容的手,缓缓地踏进了宴会大厅,迎接着来自吴国贵族们的注视。
她的生母坐在主位上,面带喜色地看着下方拥挤地官员们,也看着自己俊朗的儿子。脸上的喜气,怎么都掩盖不住。
******
安云城。
谢永暮坐在微微有些颠簸的马车上,看了一眼上京城的方向,侧耳听着外面未曾停歇的风声。
他微微一笑,咧了咧嘴。
“谢永筍…哼。”
谢永暮的笑容里满是嘲弄。
这个时候,大概该是他与叶容的婚事吧。
而那些帝都的官员贵族们,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五年不见的太子爷呢?
谢永暮朝着车外的农月似乎说了些什么,马车便缓缓停下。
他给自己穿上了一件特制的,黑色的衣衫,然后缓缓地骑上了农月的马。轻抖缰绳……
“架—”
******
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大雪。
叶桢坐在马车上,望着外面一望无垠的银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便抬手为自己倒了半杯清酒,缓缓饮下。
也不知...上京如今的局势,究竟是如何?
.....
“嘶--”
马鸣声兀的响起,叶桢皱了皱眉,正欲开口询问时,车窗便却传来了陈启明恭敬的声音。
“殿下,您休息了吗?”
“何事?”
“......”外面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才说道:“有一匹老马,跟了我们三天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发疯了,跑到了我们前面...”
“嗯?”
......
“就是来时...发情的那匹马。”
叶桢一愣。
便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一匹老瘦却不失神骏的马跟着陈启明,在他的一侧跑着,见到叶桢掀开了车帘,便朝着叶桢所在的车窗,狠狠的打了个响鼻。随后蹭开了陈启明,将巨大的马头对着叶桢的车窗,似乎在埋怨她,“嘿,女主人,怎么现在才把我想起?”
“流火?你怎么来了?”
叶桢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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