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地步,你还穷作乐呢,”马有明的妻子瞪了他一眼说,但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开始,凡有家属的团丁,都抢着喝面汤,总想自己多喝几碗,留给孩子的面糊糊也多些,但是后来,团里下了命令,每个团丁只打給两碗面汤,而且很清,加进去的菜籽饼粉也很少;团丁们再想给孩子留点面糊糊已是不可能了,连蚕豆草饼都没有了,供应团丁的榆树皮和炸过油的麻渣,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孩子吃,因为容易发生便秘,而且很严重。
“你再不要存了,自己身体要紧,你们的身体垮了,没有人守城,我们母女只能成土匪的人了,男的老人小孩都会被杀光,何况吃了这种东西,孩子会被烧住,孩子解不了大便怎么办?”妻子望着马有明,心疼地税,其实她自己的脸更加惨白,脸皮几乎包不住骨头了。
不管妻子怎样劝说,马有明还是依旧把菜籽饼饼拿来,留给杏子吃,因为杏子每天在帐篷门口在等他,马有明不想让孩子的希望落空。过了两三天,杏子大便的时间越来越长,解一次大便,杏子往往挣得脸红脖子粗,终于大便秘结不通了,马有明的妻子用细木棍棍掏,才能解一次大便。马有明吃榆树皮烧住(便秘),三天没有解大便,腹胀疼痛,难以忍受,跑下城来跟妻子说,妻子让他躺下,撩起衣服,用右手来回按摩,但是仍旧不通,没有放一个屁,腹胀没有缓解,马有明起来,疼的直打转,实在没有办法,跑去向老中医求治。
“啊呀,榆树皮吃的太多了,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唉,急则治其表标,看来只能服点巴豆了,”老中医听了马有明的述说,再按了下马有明的腹部,又号了号脉,边说边给马有明取巴豆,倒开水。
“只要能通便,止住肚子疼,怎样都行,”马有明赶快答道,他接过巴豆和开水,没等开水放凉,就服下了巴豆。
马有明还未回到自家的帐篷,腹部剧烈疼痛起来,比未服巴豆前疼得厉害,疼痛未止,就已腹泻起来,过了一会儿,腹胀和疼痛止了,但腹泻不止。马有明坚持着勉强回到自家的帐篷,睡到了,本来马有明身体就很虚弱,这翻来覆去的腹泻,致使马有明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终于病倒了,躺在地铺上让妻子侍候,马有明心中过不去,但是也没办法,毕竟病来如山倒啊。在家休息了一周,马有明觉得能够站起来,就嘱咐妻子照顾好孩子,自己便摇摇摆摆地上城墙去,因为守住城墙,就等于保住了全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全城人的性命。
马有明再不敢多吃榆树皮了,虽然饿得两眼直冒金花,还是强忍着。有天忽然看见一只老鼠在自己的脚下跑过来,他连忙用脚去踏,没有踩着,老鼠钻进城墙的半截洞里,再钻不进去,马友明迅速揪住老鼠尾巴往外面拽,刚拽出洞门,老鼠挣断尾巴跑了,马有明因指甲过长,把老鼠尾巴掐断了,还捏在手里,血渍渍的,可他口一张,把老鼠尾巴丢进嘴里,赶快嚼起来,唯恐尾巴又跑掉,嘴角流下来一点点鲜红色的血。
村庄边,城墙角,土路边,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躺着各种姿势的尸体。起初,马县长等人组织民夫掩埋,后来人人饿的没有力量,组织不起民夫,死人也就没有人掩埋了,任其腐烂。团丁也仅仅能够守城,其他的一切根本无力去做。宁河城中到处是死人,到处是大便,绿头苍蝇昼夜嗡嗡地叫着,到处乱飞乱撞;整个城中臭气熏天,痢疾等泄泻疾病横行起来。每天有人走着走着,或是爬着爬着,就死在路边了。有个年轻妇女抱着十个月的婴儿靠着大树死了,怀中的婴儿含着奶头啼哭,因为没有奶水,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哪来的奶水。
马县长和董郎挺普查了下人口,全城剩下不到一万,而且多数是妇女儿童。马县长深深地感觉到董郎挺否决杀妻子儿女的提议是非常正确的,
我们不能古板地效仿古人做事,仍何事情要就事论事,随机应变。马县长想,没有董郎挺这个中流砥柱,我们能否守住宁河城,很难想象。
又是一年芳草绿,十里杏花一样红。冯玉祥的部将刘郁芬率兵入甘剿匪,昆仑山摔一旅之众,准备进击河州。
西楚霸王命令魍魉副司令摔两个军,沿兰临公路向金城挺进,至七道子梁,接到西楚霸王的命令,让第一军在七道子梁防御,炸断七道子梁公路,两边山上筑防御工事,由魍魉亲自指挥;第二军由副司令率领,退回三甲集,沿洮河防守,两军统由魍魉指挥。魍魉自以为大军驻守天险,得意洋洋,高枕无虞。
西楚霸王带着从各个围城部队中抽出的一部分,奔赴永靖段的黄河边,依河安营扎寨,修筑防御工事。西楚霸王隔河相望,对面的金城静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他认为昆仑山绝不敢强渡黄河攻击河州城,于是依旧歌舞升平,酒色相伴,不知今夕为何夕!
昆仑山是久经战阵之将,他虽知自己军队,很能吃苦耐劳,战斗力也强,但不愿强攻,因为土匪都是亡命之徒,硬拼会送损失自己的将士,那样就不值得了。他命令一团长潘振云,率领老弱残兵,护送军需辎重,大张旗鼓的向兰临公路进发,但是速度非常迟缓。昆仑山自己率领张金铎团和石玉修骑兵营,夜行晓宿,潜至永靖段的黄河岸边,当夜凌晨一点,突然发起进攻,以如虎搏兔之势,击溃西楚霸王,占领永靖渡口,穷追猛打,没有让其有喘息之机。昆仑山一鼓作气,解除了河州城的包围,分兵进击宁河之敌。
西楚霸王带着残兵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狼奔豕突,逃至围子山,才安歇下来。
“哎!天亡我也!”西楚霸王怅怅哀叹了一声,泪如雨下。
想想当初,才十六七岁,英俊潇洒,威武不俗,自比西楚霸王项羽,有万夫不当之勇。本家族人人称羡,父母兄弟以他为荣。本族的一个父辈在部队做大官,后来来到他家,怂恿他造反,说少有大志,有天命在身,以后反必成功,荣华富贵不可限量!
他听信父辈的话,并在这个父辈的支持下,买枪买炮,准备军用物资,趁机叛乱。然而没有到半年,上至中央下至地方,旅京社团,强烈谴责西楚霸王的暴行,中央并责令地方军阀剿匪,百姓不仅痛骂,并且自动武装起来跟政府一道抵抗。西楚霸王四面楚歌,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曾今支持他的人,现在敬而远之,生怕弄脏了他们的名声,影响了前程。
“日奶奶的,这些做官的长辈不是东西,竟然让我火中取栗,烧了胡子燎了手,无人管了!”西楚霸王对着他的十几个妃子骂道。
警卫们站在远远的看着。
其中一个妾,容貌一般,但很有古文学知识,由于时代的影响,悲观多泪。平时,受西楚霸王的影响,也常比西楚霸王为项羽,自比为虞姬。此时她看看四周荒山,寂寥风景,不禁悲从中来,突然哀唱起来。
“汉军困垓下,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安得生!”
这个小妾唱的哀艳动人,旁边站的卫兵个个唏嘘滴泪。
西楚霸王平日刻意学习项羽,所以项羽的一举一动学得像而外,还把垓下的悲歌背得滚瓜烂熟,乌江自刎的动作也学会了。他听了小妾的唱词,意兴顿发,也拔剑高唱:“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西楚霸王唱着,真的悲从中来,声泪俱下。这个小妾得到西楚霸王的对唱,喜出望外,表现得更加悲切,缠绵悱恻,令西楚霸王舍不得抛下。
昆仑山带旅主力,越过无名山,穿越东乡,一举击溃洮河守军,又乘胜攻击七道子梁叛军。魍魉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慌忙带着残兵败将,逃奔到马家梁山去。同时,昆仑山的另一只偏师,也紧*宁河城。西楚霸王逃到围子山,魍魉逃到马寒山,围攻宁河城的土匪连忙撤围离。
半月之后,督军府派来一河州籍的前清进士,带着一万现大洋到河州赈灾,然而雷声大雨点小,起不了作用。宁河城的百姓意识到唯有社会太平,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保证,光靠政府救济,永远也改善不了生活,而且越救越急,这既是真理,也是铁的事实。这位进士在设棚施粥的仪式上,神情激动地说:
“宁河的士绅百姓在董郎挺卓越领导下,粉碎了土匪十天之内攻开宁河城的幻想,一道坚守宁河城整整一年,迫使土匪兵钝宁河城,宁河城牵制了土匪的大量有生力量,致使其他地方避免了兵毁之苦。宁和百姓的剽悍顽强,令人可敬可佩......向全城的父老兄弟们致敬!”
前清进士说到最后,挣破嗓子高喊了一声,便率先三鞠躬,他的随员也跟着鞠躬。
马有明和马子元带着家小辞别董郎挺,拖着疲惫的脚步,慢慢地走出了宁河城,他们觉得宁河城到西关这段路似乎太远了,不像是以前的路。小杏子走不动了,马有明虽然非常疲惫,连自己几乎走不动,但是他还是抱起了杏子,一步一步的挪着,终于到了马子元的家门,就跟着马子元走进去。马子元的家已被烧毁,七倒八塌,大家很想吃一点东西,哪怕是一口都行,到处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一点点,大家只有呆呆的坐着,一直到了傍晚。马有明想,这里既无吃食,又无房子可住,坐在这里干什么呢,不如回去看看自己的家。马有明向涵子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就和妻子辞别马子元,抱着杏子回杜家河了,马子元也没有挽留他们,因为自己也没有办法,回去兴许好一点。马有明抱着杏子和妻子走进马巷,但见残垣颓壁,横倒竖塌,茅草房化为灰烬,断墙残瓦,被烟熏黑;庭院中臭黄蒿一人多高,杂草丛生。马有明夫妻面对一片废墟,黯然伤神,泪珠涟涟。
夜间,碧空无云,繁星满天,清风徐徐;宁河的夜依旧那样静美,而两人心情全非,再感觉不到幽静的美。马有明抱着小杏子,和妻子坐在草丛中,渐渐感到莫大的欣慰,感到莫大的舒服,感到莫大的亲切,疲倦似乎也消去了,复杂的悲喜忧虑,伴随着马有明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四周万籁俱寂,多么宁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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