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江湖不古 > 第十三章 庙堂登高 江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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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鄄坂皇宫。

  普元王释端的心情很紧张,缘何如此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徐号哉的上谏的确打动了他,对于此次司马恒的北行,他抱有了太大的希冀。以至于他在得知密探们都如同石沉大海般不知踪影后,破天荒的有了些紧迫感。

  鄄坂与北匈的战争不是常有发生,所以探子在这期间的作用是事关重要的。普元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探子死在了北匈,也不知道杀掉了多少的探子被自己斩杀。这其中有太多的盘根错节,外人不得而知。就像普元从来不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会干干净净,没有谁能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挺直腰板,自己并非神,不可能算无遗策。就像“伎弧之殇”,普元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可它还是发生了,那一头的白发就是为此付出的代价。普元从来没有回避自己的错误,这个错误也只有自己来承担。

  到底错在谁?普元知道,但他不想承认。那是他的武断,他的失策,如果当时自己能让司马恒领军,肯定不会会发生这么大的惨剧。施稷山是由自己一手提拔,他的骄傲容不得父亲有比自己更高的眼力,他开始冷落前朝老臣。他自认为的滴水不漏在大臣们看来就是个笑话,老臣们的心被他伤了,但也不会像他一样冷落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是他们一起见证的,她的成长,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先皇给的恩情是支撑着他们为这个国家付出的最后一根稻草。

  普元错了吗?没有,他不过是想向大臣们证明一个事实,他王释端一点不比父亲差,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扶植自己的势力。他的错不在于他所做的事,是在于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做了正确的事。一个国家的走势应该是先皇开路,后人铺路,这样百姓才能幸福的走在这条帝国的康庄大道。普元不顾众人的谏言,依旧选择了在开路,这就是他错的根结。伎弧之殇给他上了一课,他还不过不惑之年,没必要做成父亲做了一辈子的事。整个国家都是他的,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座城、每一棵树,甚至是每一棵草,都镌刻着王家的印记。他没要必要去刻意区分,他完全可以去争取他们的依赖,这是普元不久之前才掌握的。这份厚礼来的太迟,而且也太过惨痛,但他终归是来了。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人能让你停止笑容。对于普元来说,施稷山算一个,徐号哉以前算半个,现在已经不算。王豹鼎也算一个。施稷山是普元的心腹,是普元一手提拔的,也是让普元失望最大的人,他把鄄坂军士葬送在一个本来可以不失一兵一卒的地方,普元觉得杀了他不会有任何的作用,也就留了他一条命,以此警醒自己。徐号哉在给出了鄄坂未来的发展大计后,他在普元的心中的地位已然直线上升。前两位可算事出有因,后一位就有点牵强了,王豹鼎是谁?他不是别人,他是未来王家的掌舵人,也就是鄄坂帝国的太子殿下。

  王豹鼎为什么会让普元停止笑容,不是因为王豹鼎不争气,而是普元对他的期望太大了,大到普元觉得自己只有扮演一个严父,才能给他树立一个榜样,一座丰碑。这是普元作为一个父亲所能做到的最大的付出,金钱和地位不是王家人应该担忧的。相比于其他的东西,普元更在意内在。他甚至想好了,自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培养一大批能臣,这样即便自己百年之后,王氏江山不至于凋敝。

  普元的苦心也确实收到了不小的成效,王豹鼎也在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除了王豹鼎的及冠远行之外,其他的都看的上是顺风顺水的。

  普元给儿子定了及冠礼远游的提出者并非普元,而是另一外当事人王豹鼎。王豹鼎以什么理由说服的普元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情。在普元看来,无非就是个远游,他在外面待腻了,他自然会回来的。外面的世界虽说很美,但那也必是带刺的玫瑰。而且普元也坚信儿子也大了,十八岁的年纪已经足已让他拥有自立的能力,他满心欢喜的为儿子准备的及冠礼到头来却成为他的一桩心病,久久不能自已。(陂阳大陆的及冠礼是十八岁,并非二十岁)

  王豹鼎是个非常会隐藏自己内心世界的人,他清楚的知晓父亲的期望,也想要做为父亲所想要的那样。也曾试着和父亲的规划去契合,可越长大,他就越觉得自己有了自己的思想,越来越发觉父亲的思想与自己的想法的悖行。刚开始他还能压制住心中的见解,时间越长,他的想法就越成熟,也就越难抑制自己。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绝对的顺从就是一种悖逆。

  在不知道多少个不眠不寐的夜里,他苦思冥想,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逃离这里的最佳机会,他的及冠礼。他以自己想要体恤民情为由,劝说父亲自己要进行一次远游,而且不会要任何钱财,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其中也包括普元。

  普元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儿子这些年的表现自己看在眼里,是当真不错。但他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觉得儿子还可以再进步。这次远游算是对他这些年的成绩的检验,普元也相信儿子会做的很好,也自然而然地同意了他的想法。

  普元原以为远游至多也就一年,太多了既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也很容易腐蚀一个人的思想。他最多的忍耐限度也定在一年。但王豹鼎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五年。整整的五年王豹鼎都没有回来,这个结果是普元想不到的结果。

  他不是不想找回儿子,而是他根本做不到,也不可能这么做。首先是王豹鼎自己摆脱了普元安排的所有的暗哨和死士,而不是手下人跟丢了王豹鼎,这个结果是普元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份来自手下人的答复让普元迟迟不能相信。为什么一向乖顺的儿子会这么做,他不敢全国大范围的追寻王豹鼎,那样对于敌人来说可就是杀掉王豹鼎的绝佳机会,他除了等待就只剩下希冀儿子活的好好的。

  要不是得知敌国并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普元真的以为儿子被俘虏了。他派去的人不是死了,而是他们没能看住王豹鼎。普元怒了,那么详细的安排,那么多的人手,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轻轻松松地摆脱了,那么多年的侦查能力这么就在这么个小事上折了?普元由开始的不相信到后来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儿子的能耐。他除了愤怒之余,剩下的还有不解,他不明白一向温顺的儿子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为什么要脱离自己安排的轨道?为什么要自己去冒险?其实这个问题不知他不懂,天下成千上万的父母也不是不理解自己儿子的叛逆吗?不是别的,就是一个原因,代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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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豹鼎这些年可算是过的自在了,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会遭到父亲的责骂了,不用担心明天怎么应付父亲的安排了,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的安危了。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是他这些年慢慢领悟的,他知道了原来早上起来叫自己起床的除了钟声外还有公鸡,他还知道牛羊猪是当着不一样的,他还知道了原来橘子是不能长在邺京的(桔生淮北则为枳嘛),他还知道花生米的外面是有一层壳的,而且他还是长在地下的,不是自己想像的树枝上的;他还知道不是所有的作物都适合在春天播种秋天丰收的;他还知道了如何通过太阳的位置和树叶稀疏程度判断方向……这一切的一切是自己父亲不曾告诉他的,在有一次他问及此类问题时,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告诉他作为一个未来的一国储君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大费脑筋,还不如多修习些古文杂谈,修身养性之类的书籍。可在王豹鼎看来,这些东西对自己的吸引力远远要大于那些只能想得到却摸不着的东西。

  在这里,王豹鼎在自己院子里修建了个小园圃,自己能在这里种任何自己想要的作物。看着它们一天天的长大,他觉得比四书五经有太多的意义。闲暇之余,他甚至还会想起自己摆脱密探的手法,他甚至不曾想的到,那么简单的隐藏技巧就能甩开那些自诩明察秋毫的探子?他是怎么做到的?其实很简单,衍气化。他的衍气固化就是全身,他把自己的身体完全的衍气化,融进空气,进而躲开了探子们的跟踪。

  王豹鼎也能感知衍气,他听过梁木连关于衍气的等级划分,在得知金衍的难度之大后,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利衍。因为他的未来必定要在庙堂上展现,太高级衍气一来用不着,二来也是极其浪费时间和危险的事。他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江湖和自己的距离在自己决定返回家的时候必定会越来越远,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在庙堂和江湖之间,自己只能做一个单项选择题。他选择了庙堂,江湖虽好,可他不觉得自己能在那里闯出个什么名堂来,也就是现在能过过瘾而已,一旦自己走上了庙堂,那江湖只会是一个过去时。这也是他千方百计要远游,后又脱离父亲暗中安排人的原因,他不想自己还不曾感知到江湖为何物时就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庙堂中。

  五年的时间,让他能真正的明白了底层人士的辛酸和悲痛,也更加地痛恨统治阶级对他们的盘剥。他知道珍惜自己的劳动结晶,知道底层人民的希冀是如此的简单,他懂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暗暗发誓自己在能力范围之内必定要帮助农民们翻身,一改他们的遭遇,胆敢阻挡农民上升的人,都将是他王豹鼎的敌人。正是这个想法,后来造就了他和司马艳楠的矛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豹鼎在这个小山村里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教书先生,他给自己又起了一个名字,叫玉安鼎。寓意自己能在这儿安安静静的度过自己最后的江湖梦,“安鼎者,安为首,鼎力四方,磐而不动。”王豹鼎很享受这种作为先生的感觉,教书授业解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乏味。自己能和小孩子们一起探讨他们的梦想和追求,也适时的给他们讲解一下他心中的江湖。在他的江湖里,可以没有大侠,可以没有豪强,也可以没有金戈铁马,唯独不能缺少百姓。他一直都认为百姓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他们不同意的事必然是正确的,也必定和自己的庙堂所悖行。这就是他在司马艳楠提出要改革的时候他死活不同意的原因,也造成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隔阂。

  “玉先生,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王豹鼎的思绪。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这不是品格高尚的人吗。”

  “人们不理解他他也没必要怨恨啊,那他的心得多小啊。”小孩捧着说继续说道,他的脸颊有着小孩子特有的红润,一双眼睛更是传神,他盯着王豹鼎的眼睛,看到的是浓浓的关爱,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就觉得自己长大了也一定要做向玉先生一样的人,那是他的梦想,更是追求。

  “哈哈……你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人不被人赏识是会当真有怨言的,哪怕在高尚的人也做不到不起一点点的涟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豹鼎笑着说道。

  “玉先生说的对哦,我还小,现在不明白的以后肯定可以的,谢谢先生。那我走了哦?”

  “嗯。”王豹鼎笑着对小孩说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感到一丝丝的不耐。

  等小孩子离开了,王豹鼎自言自语道:“这离开家也快五年多了,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了?前些天的红光想必会真的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吧。五年了啊,时间好不禁用啊,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啊。我也该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震惊小山村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宁静的世外桃源:玉先生又走了。当初玉先生来的时候就说过他会走的,可是不曾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村长不是没有想过将村里最俊的丫头嫁给王豹鼎,可每次都被他婉言谢绝了,村长也就觉得是人家看不上自己小山村的姑娘了,也就没有自讨没趣了。可后来王豹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小村的教育上,起早贪黑,从不曾说过一丝的累,村里的所有孩子都受过他的教育,那些本来不同意自家孩子上学的家长在王豹鼎次次的拜访中也不得不妥协。王豹鼎从来不曾收过一分钱的学费,他的吃的、住的、用的都是自己种起的小园圃所收获的东西换来的。如此兢兢业业的先生要走了,大家都觉得发自内心的不舍。

  “玉先生,可以不走吗?”一个小女孩红肿着眼睛问道。

  “先生这不是走,是要去完成我自己的使命,每个人的使命都得他们自己去践行,去奋斗。我已经不能再停止我的追求了。”王豹鼎摸着小女孩的头笑着对她说道。

  “什么使命必须要你离开才能实现?”小女孩问道。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会回去。我已经逃避了五年了,在逃避下去就不能做你们的先生了。我必须要兑现我的诺言,这是他对我的信任,也是我对他的承诺。”

  “他是先生的什么人啊?”

  “父亲。”

  “是不是先生不去的话就算是不守承诺,不是个男子汉?”

  “嗯,男子汉当顶天立地,信守诺言。”

  “那我懂了,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先生啊。”

  “记得先生和你们说过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吗?”王豹鼎对着小孩们说道。

  “记得。”大家都擦干眼角的泪水,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是不是应该祝福先生呢?”

  “是。”

  王豹鼎笑了,他觉得自己的江湖梦在这个“是”字里了。他王豹鼎来过江湖,走过自己魂牵梦绕的江湖,此生无憾。

  “先生走好。”大家都朝着王豹鼎离去的方向道。

  王豹鼎没有回头,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是背着手向后面挥了挥手。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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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邺鄄坂皇宫。

  “五年啊,整整五年啊,你让朕好找啊。”

  “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王豹鼎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罚?我罚了你不就等于告诉众人我欺骗了他们吗?我可是从来没有向众人说起你的离去啊。”

  “全凭父皇定夺,儿臣绝无异议。”

  “不罚了,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普元妥协了,他害怕了,害怕儿子又一次远游去,也是真的感谢儿子肯回来。

  “谢父皇。”

  “你为何又走,又为何回来?”普元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

  “为了江湖,之后为了庙堂。”

  “那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

  “庙堂。”

  “你可想好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选择了庙堂,你要绝对的远离江湖,你真舍得?”

  “为了帝国,我舍得。”

  “好好好,吾儿好啊。”普元道。

  至此,“远游”五年的太子王豹鼎正式返回了庙堂,没人知道他的离去,也更没人知道他的到来。

  “江湖……走好啊。”王豹鼎对着天空大喊道,两行男儿泪在风中渐渐的隐去,唯余双泪痕。。

  这是一个侠者对江湖的告别,此去,决不回头,誓死不悔。江湖不见,江湖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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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回归主线,下章定名“那石高来,这人高”,敬请期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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