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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之时,外面早已是黑夜如墨,暴雨倾盆。若为心境正如狂风骤雨一般,泥土四溅。他走出那间屋子,身体淋雨,一直走到大树之下,放下杜美欣的尸体,借着电闪的光,用双手挖土,泥土一点点挖出,雨滴从树上身上落下,早与土混为一体。若为双手刨土,过了近一个时辰才挖出一个坑来,将杜美欣的尸体放在其中,沉默不语,又将土都填了回去。如此这般,暴雨如故,豆大的雨点沉沉落下,砸在若为身上,砸进若为心中。又过了半个时辰,若为才将杜美欣葬好,就靠在树旁,眼望着坟茔发呆,想起今日一天的经过,犹历历在目。
过了一阵,若为心中叹道:今日看来我真的是走入了绝境。虽然手刃了欺骗我的人,然而,正派的人必定不会再相信我了,邪派众人更是欲除我而后快。我救过的人理应是我最恨的人,而救我性命的人却被我逼死。正邪两派追杀我,我又如此害了好人,早就违了我本心,今日不如就一死,也算是了却这不解的仇怨。说罢便欲提剑自刎。
剑上淌满雨水,映着闪电,森然生光。若为一剑便向颈中抹去,眼见手中宝剑,忽然一愣,剑僵持在半空不动。若为忽然哼哼一声,自言道:我若是这么含冤就死了,不能为自己正名,不能亲手斩死陷害我的人,却如此退缩的便死了,那还算什么男子汉的行径,岂不是如同母猪一般窝囊。只是我现下处境不妙,若是露头出来定会被人追杀,不如暂找一僻静之所,潜心练功,待等风声过后,我再出来将仇人们一个个杀尽。当下主意已定,若为不禁望了一眼杜美欣的坟茔,心说:况且杜美欣临死之前,还托我为她正名。她是我救命恩人,我将她逼死已经是穷凶极恶,此番如不能在完成她的遗愿,那我还配做人么。为她我也决不能一死了之。于是收剑入鞘,正要离去。
夜空之中一道长长的电光闪过,一声惊雷劈下,若为心头一颤,停住脚步,念道:不行,我现在决不能退隐。李其锴已说了接下来要对白峰山下手,我身为副少主,怎能…..想到此一间,若为胸口一酸,心境黯然,又道:我早已被少主逐出门派,如今白峰山安危与我也无关了,干甚么还去趟这个浑水。正又要走时,忽然又想起宋佳阳,心口又是一阵阵猛烈的撞击,道一声:“不行,宋佳阳如今还在白峰山上,我怎能舍弃他自己躲起清闲来,那我岂不是个冷酷无情之人,这又怎能是我所作所为。况且少主虽是逐出我去,也是被奸人所蒙蔽,少主那日却也是不舍的。我逢少主恩赐,才能坐上副少主的位子。少主对我如此恩重,我又岂能袖手旁观。”于是又起身向后走去。
刚走出几步,陶若为心中咯噔一声,道:“这却也不行,我现在是大宋所有门派的仇敌,各门派都要杀我而后快,我若进大宋境内,还不被人乱刀剁为肉酱了,如何能救得少主他们。”心中又想到救少主,又想自己入大宋的危难凶险之极,一时间竟没了主意。暴雨更是猛烈,阵阵雨点落下,钻入泥土之中,四围树叶被砸得飘摇不定,啪啪作响。若为回到坟茔,坐在树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却和着暴雨的声音渐渐睡去。
雨仍是稀拉不停,忽然一阵幽幽的淡香味随着狂风卷来。若为睁开眼,见灰霾重重之中,一个淡粉色的身影轻盈而来。陶若为似乎想起什么,向那身影走去。只听得雨打落叶,突然陶若为惊道一声:“寒妹,竟然是你!”
那人果是从寒。从寒脸上滴着雨珠,两双灿目在黑幕之下更显得从然有光。陶若为喜极而泣,握住从寒的手,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言讲,只是说道:“寒妹,寒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回到我的身边。”从寒道:“为哥,我也好生想你,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只是…..”陶若为抹过从寒脸上的雨水,轻声道:“只是什么。”从寒眼中泛红,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说一声:“我来是给你个东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递到若为手中。
陶若为仍是心中狂喜,道:“寒妹,你莫要再说了,我们这就在一起,在一起,不分离,不分离。”从寒却挣开若为的手,扭脸过去,说道:“为哥,我也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和你一起挺过这艰难的日子,可是,我,我…..”从寒说着,身影渐渐远去。
若为发狂了一般,眼见从寒慢慢淡出眼帘,叫一声:“寒妹!”飞身扑出,正是若为神扑。一道流光穿梭,若为却扑了空,倒在泥地之中,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水。若为望着空洞洞的树林,四面皆是黑茫茫一片,早不见了从寒,只是放声大哭。
几阵风席卷而来,若为猛一惊醒,喊一声:“寒妹!”却发觉自己仍坐在树下,身旁是杜美欣的坟茔,却不知是梦是真。若为站起身来,觉得手掌中握着什么,一见竟是梦中的小瓶,不由得大惊失色,想道:莫非刚才那不是梦,寒妹就在附近。又四处探望,叫几声:“寒妹,你在哪里,寒妹,你在哪里?”
这时,南面突然一个人影走来,隔着重雾雨帘,朦胧可见。若为一惊,手中按住剑柄,低声问道:“是谁?”那人并不答话,若为小心向前走去,手中剑缓缓抽出。二人越走越近,那人忽然叫一声:“师父,我来了。”
陶若为定睛一瞧,正是路易宽,见他撑着一把纸伞,微微一笑,两个酒窝露出。若为本想应一声,忽的脸上一冷,道一声:“哼哼,你姐姐派你潜伏在我身边,伺机就除掉我,是不是?”手中长剑早就拔出,透着雨水放着寒冷的光。
路易宽仍是笑道:“师父,我不信姐姐的话,我来就是特意来找你的。”陶若为刚刚蒙受欺骗,早已不轻易相信他人,又道:“特意来找我,你难道能放弃你在白峰山的一切,来找我这个被世人追杀的孤魂野鬼。”说完,长剑一挥,抵到路易宽的脖子上,问道:“追兵埋伏在哪儿,快快说出。”路易宽见若为并不信他,反而出剑相挟,大出意料,然而转念一想,随即又笑笑,说道:“师父,你不必如此,你的事我知道了。”陶若为心中起疑,问道:“你知道我什么事了?”路易宽道:“师父,你离开白峰山后不到一个时辰,我便也随你而去了,一路跟着你走到此地。”陶若为道:“你休要骗我,莫说你,就是少主也绝追不上我,你怎能一路跟着我,定是谎言,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否则刀剑无情!”路易宽急道:“我没说谎,我小时曾得到高人的指点,身轻如燕,练得一身轻功,我姐姐都追不上我。”话音未落,路易宽便双脚蹬出,在周围走了一圈,虽是泥土沼地,却真如轻波凫水,平云行步,霎时便走完一圈,笑道:“师父,你现在信了吧。”
陶若为愣得一阵,仍是不肯将剑放下,只是又道:“你说一直跟着我,又知道我什么事了,速速道来。”路易宽道:“师父,我随你一起进入那楼梯下的密室之中,躲在一处角落,听闻了所有的事,你怎么被陷害的,我早就听见了。”陶若为手颤抖起来,接着问道:“那你说说,我怎么被陷害的。”路易宽便将所有的事又讲了一遍,而后说道:“师父,您不会是那样的人的,我这才随您出来,一路上风雨兼程,跟你至此。这前后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师父您是好人,是被冤枉的。”陶若为问道:“那我在恶斗之时的棍子也是你扔的吧。”路易宽点了点头。
陶若为眼中泪水流下,与雨水混成一团,手中长剑早就落地,泪眼怔怔地望着路易宽。心中委屈、伤痛、酸楚、艰辛一时间都涌出,早就化为串串泪珠,一把搂住路易宽,将所有的怨屈都哭了出来。路易宽知若为受尽苦楚,心中也是不忍,道一声:“师父,徒儿自拜您为师,不论风雨,定然跟随师父左右。莫说师父您不是金贼,您就算当真投奔了金朝,我也一定侍奉左右。”陶若为抹一把泪水,责备道:“胡说,岂能为了我而背叛国家。”然而心中听路易宽此言,早是热流滚滚。
雨渐渐转缓,东方也开始泛白,一丝朝阳沿着天缝洒来。若为看着路易宽挺着纸伞,身上也是湿漉漉的,道一声:“徒儿,你累了吧,咱们到房子里休息一下。”路易宽道:“好,师父。”二人来到那间茅屋之中,路易宽帮若为脱下湿衣,生起火来,烤干衣服。若为早已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直到正午,阳光高照,若为这才醒来,看路易宽坐在火旁打盹儿。火堆早就灭了,若为穿上烤干的衣服,路易宽听见响声醒了,睁开睡眼,轻道一声:“师父,你醒了。”若为见他睡意未却,道:“易宽,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吧。”路易宽强打精神,说道:“不,师父我不累。”陶若为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路易宽心中不解,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呀?”陶若为心道:少主的弟弟侠义之心如此,在我遭陷害之时竟然能抛弃在白峰山的悠闲,千里迢迢跟随我左右,可见其忠肝义胆。我若此刻不救少主,只怕是难以为人,也对不起易宽。便道:“我们即刻赶往白峰山,你姐姐现在有难。”
路易宽惊得一声,问道:“师父,徒儿一路之上皆看见各门派都要杀您,此刻正是风口浪尖之时,您若回大宋,岂不是…..”陶若为道:“少主对我有恩,只是被奸人蒙住眼睛。况且你又救我性命,我若是一走了之,任凭白峰山死活不管,不但日后愧对于你,我也再无脸面见人了。”路易宽道:“师父,您若救我姐姐,不必冒险,只需徒儿前往,请求各个门派火速相救,师父您还是暂避一时为妙。”陶若为知路易宽有心为自己安危着想,但心意已决,道:“不行,你这么远跟随我到此,倘若独自回去,再有什么闪失,我如何能担负的起,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你的姐姐,我意已决,咱们乔装改扮,这就潜回白峰山。”路易宽知若为平素侠义心性,便道:“好,既然师父主意已定,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二人拾起兵刃,沿着小路南去。
时正秋风飒爽,落叶金黄之时。雨过天晴,树木花草之上还嵌着水珠,火红的叶子浸过一层水更是烂漫夺人。秋风吹来,扑面拂来三分湿土的芬芳。二人乔装成商人,一直沿着小路,昼夜兼程而行,无心留恋宜人秋色。行了几日,二人在一家酒馆打尖。路易宽放下棍子,坐在若为身旁。过了一阵,路易宽才怯怯地道:“师父,您何时要传我武功?弟子也要承担这传功的责任呀。”陶若为笑道:“那要看你学哪路武功。”路易宽喜笑颜开,说道:“师父,别的武功我都不学,我只想学您的若为神扑。”陶若为问道:“这若为神扑只是一个接法的功夫,毫无威力可言,与人过招多半毫无用处,你为何要学这门武功。”若为其实这样说,并非若为神扑真的如此一无是处,而是当初张富有言若为神扑不得轻易传授他人。
路易宽道:“师父,徒儿最喜欢的便是这若为神扑,早听得过去人们讲起您的时候,无不谈起若为神扑的大名,这也是您的得意功夫,弟子早就仰慕已久,就算是没用我也愿意学。还望师父能传授我这门武功。”陶若为心道:先师有言在先,此门绝技决不可轻易传给他人,我曾领了师父遗命,只是如今路易宽要学这门武功,我该不该传授给他。想起当初师父传给他若为神扑,也是考验他忠心为国,侠骨义胆,这才肯传授与他。若为见路易宽有心护师,不顾生死,侠义之心固然有了,然而先师遗命不敢不遵,不敢草率应承,便道:“传你可以,只是这神扑若要练成可需费得功夫,不知你肯不肯吃苦?”路易宽听师父松口,连连说道:“当然,便是上刀山,我也绝不退缩。”陶若为道:“那好,路上我会指点你几下,到时要看你的根性如何。”若为这么说,只是想在沿途之中看看他是否真正忠心为国,护卫民族大义,再想该不该传授给他。
当晚二人投到一家客栈,正要睡下之时,忽然外面人影一闪,若为闻声而起,凑到窗前,见黑压压中几个人影在隔壁聚在一团,兀自商议什么。路易宽也起来,躲到师父旁边,问道:“怎么了?”陶若为脸色忧虑,道一声:“我看外面这些人鬼鬼祟祟,向来不会是正经人物,适才的身法也不像是宋人的武功,待我出去看看他们作何打算。”路易宽道:“师父我与你一起去。”陶若为道:“那好吧,你便蹲在一旁,不得出声。”路易宽点了点头,二人摸黑而出,路易宽轻功在身,只轻轻一浮便躲到了一处角落里。若为将窗户捅开个洞,侧耳听着。
其中有一人道:“这些日子陆掌门约我们赶往白峰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一个人又说道:“你也太糊涂了,这都不懂。陶若为现在被人杀了,白峰山上就剩个娇滴滴的少主和一个傻乎乎的宋佳阳,这时不一举挑了白峰山,更又要待何时?”先前那人道:“只是未必吧,白峰山上高手如云,就算陶若为不在我们也不能取胜。”又听见一人说道:“老弟,你就放心吧。陆掌门老谋深算,当然不会算失了数。”路易宽在一旁,心中连连笑道:那个陆掌门就是在能掐会算也绝不知我师父早就脱险了。
这时,最先说话那人道:“只是陆掌门还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找帝释阁的位置。”陶若为心中猛地一惊,精神陡然振奋,突然想起那日做的奇怪的梦,摸出那瓶子来,发现里面藏着一个纸条。此刻屋中漆黑,若是点灯自会引起旁人怀疑,若为便将纸条收回,接着听到:“帝释阁听说是白峰山的镇派之宝,历来只有掌门知道位置。”一人又道:“这就要考验我们北山五鼠的本事了。”陶若为心道:原来他们便是北山五鼠,向来以盗取经书为长。听闻他们连少林寺也潜入偷过经书,可见一斑,决不能让这五人来白峰山。又听一人道:“听说白峰山的藏经阁里有不计其数的武功典籍,这些武功只消会上一星半点,就会凌驾于众人之上。”陶若为往事浮现,暗叹一声:想不到树大招风,帝释阁让人垂涎三尺,当初很多武林人士也是为了这藏经阁不惜进攻白峰山。只是可惜少主如今也不知帝释阁的位置,这帝释阁看来是要失传了。那日若为与少主在屋中写的纸条,正是若为问少主有关帝释阁的事情。然而少主却是一无所知,恰巧此事又被少丈知道,可谓祸不单行。
众人沉默了一阵,有一人问道:“只是咱们兄弟五个虽说这偷盗的能耐不小,可是这白峰山那么大,找起来也是杯水车薪呀。”另一人说道:“你糊涂呀,咱们五人将机关可能的位置告知众人,大家一起找,不就行了。”那人反驳道:“只是,若是让别人找到,这武功秘籍岂不是被人家抢去了,咱们那就是白费力气。”众人又是一阵无语,有一人小声道:“这倒是个事情,不如我们自己潜入白峰山之中,哪怕找他一年半载,也绝不能将这经书拱手送人。”一人道:“咱们就这样,不过如果不听陆掌门的,陆掌门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要知道咱们独吞了帝释阁,咱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又听得一人说道:“帝释阁的经书肯定不止一本,到时候咱们挑走几本重要的,把帝释阁其余经书毁了,回头再说我们没有找到。”一个声音接道:“那也不行,我们五鼠也是忠心为国的,不如咱们挑走几本后,再把其余经书交出,到时大金的将士学了白峰山的武功,再一开战,宋人还不得束手就擒。”众人皆称是。陶若为小声道:“绝不能让帝释阁的武功传入金人手中,否则,到时金人学会了武功,大宋则真的要亡国了。”冲路易宽一作手势,忽的冲入隔壁,抽剑出鞘,压低声道:“你们这些人,想偷得白峰山武功秘籍,真是痴心妄想。”这几句话虽是低声,却内含内力,震得人耳膜发痛。
众人惊了一下,都抽刀出来,黑暗之中,见二人立于前,委实心惊胆战,一人沉沉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夜半偷听我等说话。”其时,众人早就提刀在手,只要一言不对立时便上前将二人砍倒。陶若为冷笑一声,说道:“我是陶若为。”北山五鼠大惊一声,皆是不敢乱动,一人钢刀落地,颤颤巍巍道:“你,你,你是人是鬼?”陶若为走上前去,众人见若为的身影只是黑乎乎一团,更是心惊肉跳,都不敢上前。陶若为道:“陆修远想要杀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北山五鼠见陶若为说话沉重,知道若为还未死,手心渗出汗来,心中自知若是拼斗定然不是若为对手,眼见陶若为在黑雾中提起剑来,在手中抖动几下,剑气寒光透来。
一人忽的说道:“陶大侠,休要妄动干戈,兄弟等有几句话想对陶大侠言说。”陶若为道:“谁要听你们说话,谁是你们兄弟,跟你们这些人没有什么可说的。”说罢就挺剑上前。最前的两人向后一跃,听得康康两声,火光四溅,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陶若为越剑正欲再打,只看得说话那人又说道:“陶大侠且住,我真有话要对您说。”陶若为心道:此刻屋中黑暗,倘若趁我不备,突然袭击,我则无事,只是路易宽他定然会遭到毒手。当下也不停止舞剑,冲着几团人影又挥剑而去。
忽的一人点亮了火折,屋中登时明亮起来。陶若为眼见屋中,那五人皆是皮毛衣服,头上梳着几束辫子。一个矮个子,双目似柳叶掠地,走上前来,冲陶若为一抱拳道:“陶大侠,我等今日有几句话,还望大侠能屈尊听上一听。”若为见他们点亮火折,屋中明亮,不知他们又有什么阴谋,便靠在路易宽身边,冷冷说道:“有什么话,快快说来。”那人道:“小的名叫索五奇,是我们北山五鼠中排行老五。早闻陶大侠前日遭人陷害,陆掌门设下天罗地网,不想大侠武功高强,聪慧无双,竟能脱险。只是大侠可知,现下宋人武林界提起您,各个都是欲除之而后快。您虽有一身本领,却是走投无路,遭人追杀。”陶若为浓眉瞪起,道:“这还用你说!”索五奇微微一笑,说道:“陶大侠一身武功,倘若这般荒废,岂不是太可惜了。”陶若为心中一战,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索五奇转过身去,眼望着其余四鼠,又扭脸说道:“陶大侠审时度势,此刻金强宋弱,况且陶大侠还被宋人排斥,此刻何不转投大金,想来陶大侠您这一身本领,定会受到重用。到时和我们一起铲平宋人武林,一出您被逐出的恶气,您也可英名远扬,永载史册,陶大侠您看如何?”
路易宽气的脸色涨红,大骂道:“呸,我师父是何人,岂能与你们这等宵小鼠辈同流合污。”陶若为却脸色发沉,道:“易宽,不得多言。”路易宽心中一沉,不知若为此言何意。
陶若为说道:“只是我若背离大宋,岂不是更被人所不齿。”索五奇哈哈一笑,说道:“大侠此言差矣。大宋的名将岳飞,何等本领,连完颜宗弼这样的大将都怕他,谁知他一心为国,仅落得个惨死风波亭的下场。”陶若为暗暗荡动,听得路易宽啐道:“呸,岳武穆忠良万世,虽是身死也会流芳百世。我师父向来敬重岳帅,怎会背弃祖国?”路易宽虽是如此说,然听若为先前言道,心中委实镇痛,只得说此言来提醒师父。陶若为却说道:“易宽,你不得说话,去一旁站着。”路易宽急如火燎,然而不得违反师命,这才走去。
陶若为道:“小孩子不懂事,莫要见怪。你适才所说,若我投靠大金,真能如你所言?”索五奇道:“我等所言句句是实,只要陶大侠金口一开,我等愿以性命担保您定会大金所重用。”路易宽急道:“师父,你还不快斩了这恶贼。”陶若为不理路易宽,低下头去,轻道一声:“你说的也委实在理,我为少主出生入死多次,她竟然如此就逐我出去,还通告各个门派截杀我,可谓是无情无义。这口气我早就想出了,只是找不到机会。”路易宽脸色煞白,道:“师父,你说什么?”
陶若为收剑入鞘,道一声:“各位,坐下再说。”路易宽见陶若为似有动摇之念,心中焦急,但只能不行于色。北山五鼠见陶若为并未有抵触之意,心中窃喜,笑吟吟地便坐下了,索五奇道:“陶大侠,北山五鼠对您好生敬佩,常听起您的大名。”陶若为笑道:“惭愧了。”路易宽见索五奇一脸奸笑,不由得觉得恶心。
索五奇道:“这四位是我的师兄,这位是大师兄齐贺,这位是二师兄梁世成,这位是三师兄严武,这位则是四师兄马昌。”陶若为一一行礼,道:“这次五位来此地,有何贵干?”齐贺道:“陆掌门约我等一起,进攻白峰山。邀我们五位是为了找寻帝释阁的事情。”陶若为心中一凛,问道:“此次来进攻白峰山的有何高人?”齐贺道:“这可多了,不光是与陆掌门相近的几个门派,就连金国第一高手南宫凌也大驾而至。”陶若为心中猛地一刺,接着问道:“帝释阁的事,诸位可是知道。”五鼠相视摇头,说道:“我等不知此事,此番还需陶大侠帮忙。”陶若为叹道:“可惜那少主贪功多疑,怕我偷去了帝释阁的经书,不肯将帝释阁的位置以实相告。”五鼠脸色暗淡一下,随即说道:“陶大侠既是不知,那也无妨,待得到时候攻破白峰山慢慢找来。”
陶若为道:“这几日,我也看出了,大宋也好,大金也罢,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宋人如此对我,何必还要拼死为其卖命。大丈夫生在当世,自然要建立一番功勋。既然在大宋不成,去大金也是可以的。”
北山五鼠见陶若为似乎有意言转,心中大喜,走上前来,说道:“陶大侠能有此一见,那是再好不过了。”
路易宽听得言语越来越不对,心中颤动,不信师父会说出如此之言,连拦住若为道:“师父,您在说什么胡话,他们是金贼,您怎能与他们为伍?师父!”陶若为这才瞥眼,见到路易宽,道:“易宽,师父以后便要投靠大金,不顾大宋了。”五鼠一听,皆是心中窃喜,洋洋得意。路易宽如同五雷彻顶,向后退过几步,战战兢兢道:“师父,您说什么,您不是平素最恨金人吗,您,您怎会要投靠了金人?”
陶若为叹一口气道:“若不是你姐姐将事情做的如此绝,我也绝不会这么做的。都因你姐姐冷酷无情,那也休怪我无义了。”言语甚是坚定,五鼠相视一笑。
路易宽急的哭道:“师父,您怎么会这样,师父,您为什么,为什么?”陶若为冷笑道:“哭什么,你不是说师父便是要投靠金人你也跟随吗,怎的现在又改口了。”路易宽见若为真的打定主意,便道:“师父,我那日如此说,是因知您绝不会投奔金人,这才为表明我跟随您的决心。不想您今日竟然真的要投靠金人,那我,我….”路易宽忽的瞪起眼来,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我誓死也绝不随您投靠金人,这样一来我违背师门,师父您若是要杀我,那便来吧”说罢便引颈以待。
陶若为心下不忍,听得齐贺小声道:“陶大侠,小的不除,后患无穷呀。”陶若为仍是犹豫不决,听得索五奇道:“陶大侠,既然您答应投靠金人,这小子不肯离宋,此刻正是您表明投靠大金的决心的时刻。”陶若为举起剑来,缓缓搭在路易宽脖子上。
路易宽呜咽一声,笑道:“师父,路易宽敬您,这才拜您为师。既然您此刻心意已决,恕易宽不能遵命,师父您要砍便砍。”说罢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缝中渗出。陶若为嘴角边微微一动,挥剑而去。
路易宽打个寒战,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路易宽睁眼看时,见若为一剑匀出,直斩在索五奇的脖子之上,登时鲜血飞溅,人头滚地。路易宽怔了一下,听得陶若为冷笑一声道:“我陶若为,生为中国人,你们这些鼠辈,妄想勾我和你们一起,今日便让你尝尝瞳风的厉害。”提剑上前,剑出如同一阵怒风。
那四人哪知若为突有此一变,皆是猝不及防。严武离若为最近,还不等回过神来,早被若为一剑刺倒。眼见顷刻间便折了二人,那三人皆是挥刀上前,与若为战成一团。陶若为喊一声:“易宽,快躲到邻屋去。”路易宽正要走时,突地齐贺早一刀劈到,朝着路易宽面门而去。陶若为见路易宽凶险,嗖嗖攻出三剑,使一招吴刚伐桂,三剑刺出却如同一张剑网,罩住马昌和梁世成身上的十大要穴。二人急忙挥刀挡时,听得一声轻响,刀口被斩出三道缺口。
若为攻完三剑,早就登步而出,一剑直拦住齐贺的刀。路易宽眼见这当口,直跃到自己房中。齐贺不等一招落定,单刀使得如同浪潮,劲风嗤嗤,直朝若为砍来。若为续点一剑,看得齐贺刀来之时,直直刺出一剑,如同龙破长蛸。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找准齐贺破绽,一剑便中要害。齐贺大惊之下,刀片往胸前一放,若为腕身翻转,剑身凛动,片刻之间,朝着下肋疾削三剑,剑身处似要端出寒花。齐贺见若为变招之快,心中陡然,只得将单刀向肋下侧砍。这一刀却是灵动之极,倘若三剑挡上,定会忽的转守为攻,好似两股生力从天而降,威力无比。若为不等他招架完,忽的剑刃勾回,在空中劈一道弧线,力道钧猛,内力显出,登时一道白气透出。齐贺正欲挥刀砍向若为胸口,若为不顾招架,使一招回花吐珠,剑身到处,犹如花开花落,燕过南徐,一颗珍珠倩透其中,那一珠却是伤人利器。齐贺大惊之下,急忙回刀一档,听得康康两声,齐贺手掌虎口生疼,早已震出鲜血,小臂酸麻。不知若为这一剑内力贯涌,登时便觉身上麻木。若为又挥剑而来,将十六剑术招招使出,虽未及少主百变不失其本的灵活,然而一招一式,招招速快至奇,加之内力深厚,附在剑上,双臂舞动,那杆剑便在空中舞作一团,混明月盘,剑招似清光撒泻,齐贺只有招架之功,逼得连连后退。
路易宽在一旁见师父几招之下便将齐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连喜,却不知为何若为要适才假意投奔金人。马昌和梁世成接过若为那三剑,剑气忽的顺着刀刃涌入胸中,却是一彻,鲜血喷出。此刻眼见齐贺陷入险境,不多时便会丧命,急忙运一口气,提刀朝若为背心砍去。路易宽惊呼一声:“师父,小心背后!”刀刃过去,易宽脸上好似被一阵风沙刮过,睁不开眼。若为正与齐贺酣斗之时,齐贺见自己两位兄弟出手,急忙道:“快,攻他下身。”一语还未说完,若为沾手一剑,剑尖闪动,蝴蝶群舞,姗姗点点,只得再往后退,脚下早已乱。客房本没多大,四人一战更是狭小,眼见后退便是墙了,齐贺只得盼望二人能快速攻到。
那两人果劈刀砍向若为下身,若为继续朝齐贺使剑,齐贺已然眼前缭乱,手中单刀越来越沉,忽的若为花剑一挑,剑影幢幢中递出,正中齐贺肩头。后面二人抡刀便至,眼见刀便要落下,瞬息之间,若为脚下一抹,清流馥馥,宛如鹤飞腾舞,竟是如同影子一般避开两刀。若为抽身而出,使一招踏罡步斗,十几剑如同快箭,看不清剑路,只闻得剑气横秋,二人身中数剑,倒地流血便亡。
齐贺见若为出手便杀死二人,知今日必死无疑,只得贴住墙壁,问道:“陶,陶,陶若为,你为何要故意说出投靠金人之类的话,难不成要使我们放松警惕吗?”陶若为冷笑一声,道:“将死之人,哪里还有如此多的话说,还不受死。”一剑扫出,齐贺大笑一声,身首异处。
若为回剑入鞘,一掌扑灭火折,转身便往路易宽处而来。路易宽仍是如梦方醒,不知若为究竟何为,只得眼神不住地盯着陶若为。陶若为笑一声,说道:“易宽,适才师父真是为难你了。”路易宽急的就要哭道:“师父,你可不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投奔金人。做大宋的叛徒呢。只是您为什么要假装答应他们?”陶若为叹道:“易宽,适才师父想试探你对国家是否忠心,果不其然你没让我失望。前日我答应你传授若为神扑之事,只是你的师祖有遗训,所传之人必须严格审视。而你侠义之心却有,而爱国之心又盛,正是这神扑的最佳传人。”路易宽心中释然,笑道:“我就知道师父您定然不会背离国家的。”陶若为微微一笑,放眼看邻屋,悄声说道:“这里不宜久留,适才你也听到了,陆修远集结了大批好手前来攻白峰山,这倒不是最危险的,最致命的是少丈如今还在少主身边,你姐姐现在恐怕是危如累卵。我们这就赶往白峰山去救。”路易宽心急如焚,一路上记挂少主安危,早想快些回到姐姐身边,听师父如此说,唯有点头称是。二人趁夜出来,摸黑便上路。
走了两个多时辰,东方渐渐泛起肚白,一抹清晖从黑暗中泻下。陶若为见路易宽摇摇欲坠,精神萎靡,便道:“易宽,你累吗,要不我们歇息片刻再走吧。”路易宽强打精神,却也掩不住疲惫,说道:“不,师父,咱们快些赶路,不然我姐姐就有危险了。”说着说着两眼就贴在一起了。陶若为心中感叹: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这般具有侠骨丹心,如此记挂姐姐安危,我能收到这样的徒弟也算是万分幸运了。然而路易宽此后走路却是一步三摇,跌跌撞撞,眼睛低迷不起。若为见状,身体也感烦劳,只得扶着路易宽坐下,自己也靠着树睡去。
二人醒来,已近正午。二人走到附近一家镇店,要了饭菜。路易宽问道:“师父,那日我听见那人说金国第一高手叫南宫凌,不知是什么人呀。”陶若为愁眉一簇,道:“那人我先前曾经见过,当时我还似你这般大小,被人拐到金国,见过南宫凌一面,然而并未见他出手。他不太干涉武林间的事,算是金国管府里的人,但是陆修远此刻把他请出,可见他武功定然不弱。”路易宽道:“和师父您比谁厉害呀?”陶若为叹气道:“我也不知,到时候交手难免一场恶战呀。”路易宽心领神会,劝道:“师父别担心,您的武功定然胜过这些金狗百倍。我听姐姐说起您当初一人和南山派数百人相斗,竟然全身而退。想来那南宫凌就算本事再大也绝不能似您这样。”陶若为会心一笑,道:“你这个小鬼头,嘴还挺甜的。”二人笑得一阵,吃了饭,又匆匆上路。
走了数日,这才到白峰山下。陶若为眼望山上,硝烟蔓蔓,一路之上多有脚印歪歪斜斜,心中一惊,道一声:“不好,他们想来已经攻上山去了。”路易宽冷汗渗出,问道:“那我姐姐会不会有危险?”陶若为见路易宽脸色惨白,心如刀绞,道:“我们需赶紧上山,先除掉李其锴再说。此人待在少主身边,却是是个极危险的人物。”路易宽不等若为说完,早就一步跃出。若为跟在后面,手中剑紧握住。
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山门,陶若为全身如同一震,见山门处早是血迹斑斑,横竖着几具尸体,孙吕不见了,灵儿却瘫倒一旁,旁边淌着一大片鲜血。陶若为急忙上前,扶起灵儿,见她双唇发白,脸上三道血痕,鼻处尚还有一丝余息。灵儿睁开眼睛,见若为在前,脸色松弛,嘴唇处一笑,颤抖道:“副少主,您,您回来了。”陶若为急切问道:“灵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来攻白峰山了。”灵儿点了点头,又猛烈咳嗽,呕出一口鲜血。
陶若为于心不忍,急忙给灵儿送内力,灵儿抓住若为的手道:“副少主,别管我了,孙吕,孙吕,她现在被人围攻,您,快,快去救她…..”说完此话,双眼一闭,溘然而逝。陶若为轻轻放下灵儿,沉落谷底一般,路易宽早已是泪流满面,哭道:“坏人们来了,不知道我姐姐怎么样了。”陶若为站起身来,冲灵儿鞠了一躬,起身道:“易宽,拿好棍子,我们冲上山去。”
却说此时孙吕正与一人酣战,而其余之人则是刘毅应付。刘毅此刻正欲是大显身手之时,见孙吕被围,当真是心急火燎,而又柔肠百断,挥刀而出,与众人战成一团,剑来刀往,火星点点,银光四射。战孙吕之人,生的却是四方大脸,尖腮扁脑,手中舞得两把月牙弯刀,孙吕手持长剑,虽是身娇体弱,然而气场丝毫不败,长剑舞出,空中宛若一条绸带,随风招展,此一路剑法虽说是剑法柔情百寸,然而使出却辣辣生风,这一招就如此神风般刺向那人。那人眼眉一挑,叫一声:“好美的剑法!真是剑如其人。”双刀斩出,双刃相对,蹭蹭冒出两道白烟,直往那剑上夹去。孙吕急忙向后退一步,剑风却仍是不减,空中画个圆圈,劲光彤彤,破开那人双刀齐下。那人似有怜香惜玉之想,只是斡旋,刀上嵌着三分内力,与孙吕的剑在空中舞动,如两只蜜蜂戏舞一只艳花。孙吕回收一剑,待得那人双刀斩下,忽的身法一盈,剑从肋下擦出,直捣那人丹田。这一招凶险至极,孙吕本暗暗得意,谁想那人只是一笑,刀锋略向下一拨,同时另一刀撩起,刃出生着银光。孙吕大惊之下,只得回退后挡,刀剑相交,一股强力涌入,孙吕小臂登时僵住,手中长剑也不听使唤。
那人笑笑道:“小美人,何必要打下去,你跟了我何涛做老婆岂不是更好,省得你在这里拼拼杀杀。”眼神流露出爱意。孙吕虽是小臂受阻,仍然大义凛然,冷笑道:“别痴心妄想了,要杀便杀,男子汉却如此多话,真是让人笑话。”何涛听了他激将,却也不恼怒,又笑吟吟道:“小美人,我保证你跟了我,我从此金盆洗手,和你一起快活去,岂不是更好?”
刘毅听见此话,心中恼恨,哪里顾得身旁数人围困,刀刀生风,内力注入,一刀斩下将二人兵刃劈断,后面三人早已齐齐赶到,刘毅回的身来,长刀快似风雷,虎虎有威,与那三人搅成一团。刘毅放个截手,扣住一人手腕,夺下兵刃,两人便往刘毅后心砍到。刘毅手腕一转,长刀绕过身子,鬼魅一般递到二人面前。二人急忙后退,脚下不稳,刘毅转过刀来,一刀劈出,当真是快如闪电,但见一道白影荡过,二人早已血溅当场。刘毅转过身来,对何涛道:“呸,孙吕才不会嫁给你这个老流氓的。”正说着,忽的身后一阵汗毛直立,原来早有人挥剑赶到,一剑刺出。刘毅急忙回身,那一剑却是躲不及了,刺到了左肋,幸得只入肉半寸。刘毅滚落一旁,忽的见空中十几件兵刃同时落下,好似剑雨刀海,一齐刺到。刘毅大喝一声,挺刀而上,半臂只得旋起,长刀登时横过,纹身而动,如同蛟龙过江,从兵刃中插过,而后刘毅猛一运力,一股股瀑布般的内力生出刀刃之上,搅得十几件兵刃僵持不得。
然而刘毅深知此法只得撑得一时,一旦内力竭尽,恐这些兵刃落下早把自己戳成笊篱。心中暗恐之时,忽的听到孙吕喊道:“刘先生,我来助你。”刘毅听得此言,如同听了天籁,心中神魂飘荡,柔情百般。想来这些日刘毅缠在孙吕左右,孙吕却很少说话,今日孙吕竟要相救自己,如何能不心中狂喜,此刻竟希望双方接着僵持下去。
孙吕却是小臂肿痛,内息不匀,听得何涛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是中了我的隔空点穴的功夫了,现下你小臂被我点中,别想着救你的意中人了,跟随了我岂不好?”刘毅气的眼冒火花,大骂道:“老流氓,臭狸子,还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我若是此刻得空,定然将你斩成八段。”说着双臂一镇,向上抬起,众人渐觉下面如同磐石一般坚硬,压不下去。然而刘毅突然双臂颤动,胸口一阵翻腾,知道内力将尽,心中害怕不已,又恐何涛对孙吕非礼,当真是心如火燎。
突然之间,一道金光闪出,众人被震开,接着便是嗖嗖几声,剑出如雨,点点落下,却含杂冰雹之势。刘毅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若为,心中一喜,叫道:“若为,你来了。”刘毅深知若为为人,自然不信若为是内奸。
陶若为笑一声,长剑递出,破于得水,剑刃出招快似一快,如同一箭离弦,片刻间便刺倒数人。若为身法一跃,剑身在空中画个五行,却是五道气刃砍下,与空气无二,却能斩人于无形之间。若为回身到后,手中如同掷飞镖一般,刷刷齐齐点出数剑,剑剑含功,招招似幻,每一招皆是虚晃一下,却神出鬼使一般抖而转向刺到另一人。如此灵妙剑法,众人看得只发呆,不敢上前,只得用兵刃护住周身。若为早就看出破绽,一剑云来,罩住三人,那三人自是挺兵刃而出,三道青光,一道白光,交替之间,若为早就心动,三指一换,剑竟在半空旋过一半,顺着那三件兵刃的缝中劈下,一剑刺破千山万石,力如钢锭。三人唯有惨叫一声,就此倒地。
那几人见若为剑法灵幻不已,都道是仙人在世,只得用兵刃虚晃几下。若为眼见面前十几件兵刃交互挥去,映着日光斑斓多彩,却是一团散沙。早就心知,剑身灵动,手腕不停地旋动,剑身摇摇摆摆,在空中渐渐成了一道波浪,钻入兵刃之中。何涛见若为独对众人毫不下风,心知此人厉害,便突然挥舞双刀而来,一刀掷出,嗖地一声飞过,若为身后一凉,右手仍是剑舞不断,左掌早就金气漫横,待听得刀将至之时,忽然在腰间打出一掌,竟是看也不看,一道金气似一条云瑶,又如一件暗器飞针,破的一声将弯刀打飞。何涛大惊,不知若为竟有如此神力,能在舞剑之余挥出一掌,刚要挺刀再出时,忽的刘毅跃起,一刀截住何涛。刘毅早对何涛所言恨入骨髓,长刀所向,早是怒火飞至,招招狠辣,取人要穴。一刀便直朝面门而去,何涛急忙挥刀招架,刘毅砍出一刀,又跟着砍出一刀,后来竟是手中如同捏面团一般,刀路生生,,好似万条白蛇蹁跹。这一路刀法使出,何涛唯有后退,适当之时还上一招,点向刘毅肾俞穴。刘毅长刀一挺,左掌早就劈出,扣住何涛手腕,却又被弹出,暗道:好内力。谁知刘毅适才用力过猛,内力耗尽,此刻自然不得手。眼见一刀砍来,刘毅脚下一蹬,长刀顶出,刀尖和刀尖相撞,刘毅拿捏寸力,一刀削去,竟是将何涛的刀尖剜去。
若为剑如同点水一般,力道生猛,看似绵软实则刚劲透生,顷刻间十几人皆中剑而倒,却又有几人迎将上来。若为见刘毅斗的正是凶猛,见何涛又是被刘毅一路快刀攻得唯有后退,便跟上去,长剑在空中抖动三下,使了一招魁星点斗,点点剑法,正拿人要穴,剑尖透力,好似毛笔在宣纸上飞书泼墨一般,剑出飒飒,登时就笼住何涛身后要穴。何涛背心一紧,知后面有人,只得一跃而起,刘毅飞起一刀,刀斩乱麻,用尽生平之力,一忽白道闪现,挥得空中阵阵发响,却仍是晚了一步,然却把两只蜜蜂齐崭崭劈成两半。
眼见后面几人又将刘毅和陶若为围住,二人又上前酣斗之时,忽然听何涛一声大笑,道:“陶大侠,你看看我现在手中何人?”陶若为抬头一望,心下大骇,原来何涛将路易宽揽在怀里,用刀抵着,大笑道:“你们二位倘若再打一下,顷刻间便让这小娃娃命赴黄泉。”说完又把刀往里挤了挤。路易宽拼死挣扎,却奈不得毫无内力,自然挣扎不过,冲着若为喊道:“师父,不要管我,接着杀那些金贼!”还未说完,何涛刀入肉内,雪白的肌肤上印出一道血渍。
陶若为急的脸色大变,慌忙道:“你放开我徒弟,若有事咱们单独了断。”刘毅也气的大骂:“你这老流氓,这手段也太下三滥了。”何涛道:“哼哼,无毒不丈夫,你们快点放下兵刃,否则休怪我无情。”又把刀往里推了一分。
这时,孙吕见此状,无奈双臂酸胀,只得悄悄走来,走到身后,若为和刘毅见了,刚要惊呼,突然孙吕双脚登出,扑到何涛身上。何涛大惊之下,刀离开路易宽脖子,手臂却仍是不放。孙吕苦于双臂无力,见此景只得冲着何涛手臂一咬,何涛痛的大叫一声,脸色血红,放开手臂,路易宽便施展轻功逃走。何涛把刀向后一刺,正插入孙吕腹中。孙吕玉口之中,吐出一口鲜血,两眼渗血,脸颊上顿时血色大起。刘毅惊得瞳仁睁开,发了狂一般的冲上前去。何涛随势一脚,将孙吕踢到身后悬崖之中。刘毅大叫一声,长刀如同雷电彻下,一道白虹赫然涌出,那何涛早被一刀斩的身首异处。
刘毅杀了何涛,却不停手,又向前奔去,似要与孙吕同跳下悬崖。陶若为大惊,叫一声:“刘先生,万万不可!”双脚瞪出,身后狂风大起,身子似千涛骇浪之中一叶扁舟,随风破浪,正是若为神扑,早拽住刘毅脚踝。刘毅道:“若为,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说着一脚踹出。
若为落在地上,但见刘毅跃下悬崖,抱着孙吕,露出一丝笑容,二人便随着秋风秋波秋水,随着万千落叶,徐徐而下,淹没在云雾缭绕之中。
路易宽跪在悬崖边上,眼泪汪汪,望着崖底不语。久了,若为淡淡说道:“易宽,走吧,咱们还要去救你姐姐呢?”路易宽抹一把眼泪,提着棍子,和陶若为一路奔上。一路之上,四处散落着兵刃,血迹点点,尸体遍地,显然是激烈的交手过。陶若为越往上走越是惊若天人,路易宽念及少主安危,心中扑通直跳。
二人再往上走一阵,突然间听到兵刃相接之声,隐隐约约,却越传越近。陶若为远望去,见对面山头之上,兵刃映着日光,闪出点点的流光。二人不多停留,便继续向山上奔去。
却说此时,少主在屋内听得外面喊杀连天,知必有一场恶战。正欲提剑而出,忽的少丈赶来,满身血迹,少主急的问道:“锴郎,外面究竟是怎么了?你为何这般模样回来了。”言语中充满怜爱之意。少丈道:“童童,陶若为那厮带着金狗们来打白峰山了。宋兄弟和白峰山的众位掌门都在正堂之前的山头恶斗,敌人来势很猛,怕是,怕是….”少丈言语黯淡下来。少主道:“想不到陶若为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看来还真的没有冤枉与他。”少主在若为被逐出后,一直心觉对不起他,此刻听少丈此言,心如冰石一般。
少丈道:“童童,眼下咱们还是先到后山避一避,否则我们真的顶不住了。”少主道:“这怎么行?我身为掌门,在白峰山有危难之时,如何能自己逃走。”不顾少丈阻拦,冲着洞中喊一声:“所有侍女,门人,都出来,随我出门应敌。”说罢便拔出长剑,奔了出去。
正当少主奔出之时,忽然洞口后门砰地一声被踢开,接着便是喊杀之声传来。少主回头一看,见敌人已经冲了进来,大吃一惊,竟怔在原地。少丈微微一笑,心道:看来陆掌门他们已然将白峰山遏制住了,可以按我们的计策行事了。冲进来的有一人,朝着少丈递眼色,少丈心领神会,转身跑过,对少主道:“童童,敌人已经冲进洞了,想必前门已经守不住了,此刻还是快快走吧。”少主道:“不可,今日我便要同这白峰山共存亡,方尽我掌门之职。”言语中似有千愁万慨难以表露,然而语出有力,已然下了必死的决心。
少丈正要再劝,听得张东晴跑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门人侍女。张东晴道:“少主,少丈,敌人杀进来了,兄弟姐妹们拼死抵抗,然而已然不敌,现下是走是拼死一战,还听少主吩咐。”少主眼中含泪,走到前面,冷冷道:“今日,我路童无能,近千年的一大门派便栽在我的手中。”说着又转身一看众人,又道:“各位若是要走,那便走吧,我路童在此与敌人斡旋到底,与白峰山同生同灭!”众人听少主此言,心中都是一阵颤抖,然而随即一股豪气上涌,一齐说道:“我等愿跟随洞主,与白峰山共存亡!”少主心中感动,手中长剑挥出。身后强敌涌到,杀声不断。
众人正要拔剑迎敌,少主在前,手中长剑递出。早有几人先行赶到,举刀便朝少主砍来。少主心下早已生必死之心,也不躲避,长剑一捅,在下腹间一阵摇摆,宛若一根藤条,那几人刀未赶到,小腹早被一剑搅住,倒地而亡。众人见少主出手,各自迎上前去,手中长剑炫舞如飞,皆是抱了必死之心,此刻但觉多杀一人便多得一分安慰。
少丈见众人同仇敌忾,心下焦急,想道:若是如此,虽是能将少主杀死,然而必然损失许多好手。但见少主剑出如风,虎虎生威,一阵剑风驶过,剑影无数,旁人无不跌倒,所使皆是白峰山上乘剑法。少丈见少主片刻间又刺倒几人,心中一急,忽的心生一计,跌倒在地,惨叫一声:“童童,快来救我。”
少主正与众人死战,听少丈呼救,心中咯噔一声,急忙画个剑雨,使一招百卉含英,剑合而又分,分而又合,映光点点,众人皆不敢上前贸然接过。少主趁得众人不敢上前之空,一个身影窜出,奔到少丈面前,柔声道:“锴郎,你,你怎么了?”少丈双目含泪,说道:“童童,我,我中了一掌,怕是不行了,你,你能不能快,快走,别管我,了。”少主心急之下,想如何能救得少丈,却不顾与众人拼杀。少丈见少主果然中计,心中又是悠然。少主见少丈双唇发紫,难过一阵,却仍是犹豫不决:我若是在此地与他们拼到底,那锴郎定然命丧黄泉,可我随他一起出去,岂不是逃离此地,怎配的掌门之位。一时间也是拿捏不下。
正当此时,张东晴见状,急忙赶来,劝道:“少主,青山不变,绿水长流。您为掌门之尊,倘若有了损伤,白峰山可就此再无再起之日了。”少丈听张东晴如此说来,暗中一阵窃喜,也说道:“童童,张冬青说的,有理,咱们今日,暂且一避,到时求援各派再杀将回来,仍能正白峰山之名,岂不比在此战死做孤魂野鬼要好得多。”少主见二人皆是这般言道,想到白峰山灭门之辱倘若不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白峰山的历代掌门,心中一沉,说道:“那好,张东晴,你聚集所有现在能找到的人,咱们这便朝后山撤去。”说着又扶起少丈,张东晴传令下去,仍有几十人闻讯而来,随着少主一齐向后山而去。冲入洞内的人,早知此计策,却也不出门追赶,任由他们而去。
少主与少丈搀偎着走了一阵,几十人前后护卫。少主听得身后兵刃相接,喊杀连天,想起白峰山昔日荣耀,今日却付之东流,又想起宋佳阳,想起失踪的路易宽,感慨万千,百般愁绪一齐而来,不觉泪水涔涔而下。少丈劝道:“童童,莫要悲伤,待得咱们聚齐救兵,再杀回来,一血今日之耻。”少主默默点点头。
眼见前面是一片松树林,几十人正要走过,忽的一声炮响,从丛林中立时便涌出了数百人,似是早已隐伏好的。少主大惊失色,白峰山众人也是各个惊慌不已,不知此处仍有伏兵。少主叹道:“看来今日是天要绝我白峰山呀!”手中长剑早就抽出,对少丈道:“锴郎,今日咱们便一起战死在此,生往一处,死聚一方。”说着就要挥剑上前。
忽听得少丈冷冷说道:“哼哼,不必了。”少主后背一凉,竟是被人点中了穴道,立时跌倒,回头见时,见少丈满脸堆笑,不知何故,问道:“锴郎,你,你怎么?”少丈仍是笑吟吟地走出,与埋伏好的一个头领走到一起,少主看得心魂出窍,但觉五雷轰下,不知其故,只得又问道:“锴郎,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心念之中,不知少丈究竟何为。
少丈哈哈一笑,说道:“童童呀,说起此事,话却长了,咱们还是慢慢道来。”少主不知少丈何意,被这一变震得发蒙,一时心猿意马,竟不知从何问起。少丈道:“童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陶若为根本没有叛国,真正的白峰山的内奸,是我!”此言一出,白峰山之人无不惊呼,少主顿觉眼前金花飞舞,脑后嗡嗡一片,竟是站立不稳,口中道:“锴郎,你,你开玩笑吧。”
李其锴说道:“我当然不是开玩笑,可怜我们的少主至今仍然蒙在鼓里,今日便讲给你听听。”说着便把那日对陶若为之言一一陈明。
少主每听一句,如同尖刀剜下身上一块肉,鲜血淋漓,热泪滚滚。少主只觉神魂早已出窍,身子便似一摊烂肉,堆在一处,苦笑几声,想起与少丈几年来卿卿我我,甜蜜无间,恩爱有加。却不知枕边之人,竟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最爱的人,竟应该是自己最痛恨之人。少主心中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唯有刀绞之痛。
少丈讲完后,白峰山诸人气的咬牙切齿,纷纷怒骂,要与众人拼命。少主脑袋轰鸣,仍是久久发呆,听得少丈道:“我们最得意的便是既能除掉白峰山,又能借你之手除掉陶若为这个心腹大患。看来当初少主果然没有发现,还道陶若为是内奸,这才逐了出去。”说完后,与埋伏的几百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遍,在空谷间久久回荡。少主泪如雨下,道:“若为,想不到,你,你。若为,你救了我多次,我竟然,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少丈哈哈大笑,说道:“少主呀,无需如此自责,很快你便会与陶若为见面了。”说的身后众人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白峰山众人气的脑中火气大盛,言道:“我们同你们拼了!”说着就要出手。少主道:“住手!”又对少丈道:“锴郎,要杀便就杀我一人,这些是我的手下,你就放了他们吧。”张东晴哭着道:“少主,我等绝不离弃少主,要死我等也愿追随少主。”“对!追随少主。”“和这帮金狗拼了。”
这时,少丈旁边的人道:“想不到白峰山还挺团结的,那好,便依了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各个送你们去见阎王。”说着双手一挥,身后的人皆将兵刃举出。张东晴等人紧紧护住少主,少丈拔出剑来,剑身抽出之时,寒风凛凛,握剑在手,缓缓举出。
少主忽然一声大叫道:“李其锴!”李其锴愣了一下,随即道:“还有什么事要说?”少主嘴一撇,泪水又漫了上来,呜咽道:“李其锴,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少主说出此话,早是泪痕满面,嘴处却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少丈本来一副得意之态,忽的听见此话,双臂一抖,剑竟从手中落下,盯着少主久久不语。少主也脉脉注视着少丈,二人对视一阵,李其锴竟将头转过去,这一举使得双方皆大惊失色。少主流着泪,却是笑道:“好,锴郎,不枉我们夫妻一场。”又喝道:“众人听命,都退下!”众人哪里听得此言,仍是将少主团团护住。少主又厉声喝道:“众人退下!”这才渐渐退开,听见少主说道:“锴郎,与你同床共枕,与你风雨同舟这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尽管这一切现在都是虚幻,但却早已埋在我的心头。你若是不爱我,当初君山岛上也不必为我挡那三刀。”李其锴被一席话说的竟然默然不语,嘴角抽搐几下,眼圈泛红,听得少主又说道:“锴郎,也许今生我们道路不同,我不怪你,你,你砍吧。”说着,闭上眼睛,将脖子伸出。
李其锴拾起剑来,一步步走去,手中不住颤抖,脸色苍白。众人见李其锴上来,皆要上前拦住,却被少主喝退。众人眼睁睁看着李其锴走到少主面前,缓缓将剑举起,却迟迟不肯下落。那伏击的头领见了,冷说一声:“李其锴,莫要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李其锴闭上眼睛,双臂一振,剑竟陡然间向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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