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阿登高地东侧
天昏地暗。
风沙仿佛忽然间就大了起来,肆虐的狂风在耳旁呼呼的咆哮着,卷起遮天蔽日的沙尘。盘旋在头顶上方的黑影逐渐消失在铺天盖地的黄褐色里,洋带上防风眼镜四处扫视,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让他的视野大打折扣,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千篇一律的黄沙,只有引擎的声响越来越大,仿佛蛰伏在沙暴里的凶兽们愤怒咆哮。
“该死!”皮耶尔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洋!这是沙尘暴!快趴在车顶!”
“我倒是想!”洋以一个难度极高的姿势在车顶翻身,避开了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射击的同时甩手一枪,左轮子弹带着尖啸的破风之声窜入沙幕里,风沙之中顿时传来一声惨叫,军用机车发出的刺耳刹车声在响起的瞬间就被厢式货车被远远甩在了背后。
“可你得问问他们答不答应!”洋剧烈喘息着回答,才堪堪站稳,又是一连串的子弹从沙幕中窜出来,卡勒特机动队剩余的队员们正紧紧的咬着货车后方用轻机枪来回扫射,他只好吃力的再次重复刚刚的一套动作,“这和刚才峡谷里的那帮熊孩子真的是同一支卡勒特机动队吗?跟现在比起来他们之前的战斗力根本只有5!”
“我想他们应该服用了带有致幻效果的精神药物!”皮耶尔表情凶狠的将油门直直踩到底,“现在他们应该是处于情绪亢奋的状态!沙暴对他们的影响比起我们要小得多!”
“不用你说明,我已经看出来了!”洋紧紧地捂住腹部的伤口,呲牙咧嘴的单手连射,又是一声低低的惨叫隐没在风沙里。刚才大意之下,一颗子弹擦破了他腹部的血管,此时此刻汩汩的鲜血正从那里流出来,“给我直接讲重点!现在该怎么办!”
“等!”皮耶尔双手死死稳住方向盘,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他们减轻的只不过是精神上的影响,换句话说,他们在自欺欺人!军用机车对路面的压强比厢式货车大,他们在沙暴中的真实危险性远比我们大得多!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偏离公路进入沙地了,但我给这辆货车装备的车轮可以适应除了流沙以外的一切路面!不过他们却没有,我想他们马上就会自己陷进沙堆里了!”
“真希望我可以活着看到你说的那个结果!”洋哭笑不得,“有没有见效快一点的办法!”
“有是有,不过……”皮耶尔的声音忽然吞吞吐吐了起来。
“那就去做!立刻!”洋的吼声和枪声交织在一起,嘈杂的声音在车顶响成一片。
“好吧……系好安全带!”皮耶尔松开油门一把横过方向盘,将刹车一口气踩到底。
时间仿佛静止。
卡勒特的机动队员们同时一愣,之前他们都是在猛烈的风沙之中通过货车高速行驶所发出的巨大噪音来追踪目标的,然而这一瞬间,目标却从他们的感官中消失了。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空气,厢式货车突然速度骤降,整个车身都横了过来,十条车轮在顷刻之间从极速的转动中完全停滞,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货车庞大的体型贴着地面滑出长长的一段距离。
皮耶尔最终的办法居然是急刹车。
洋的脑袋撞击在货车外壳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一瞬间更大的风沙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他的眼里天地倒悬,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双脚离地,整个人差点凌空飞了起来,还好他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车顶的栏杆,全身在半空中奋力一翻,顺势在猛烈的沙暴中紧紧趴伏在车顶。
货车最终缓缓停下,车顶静静的趴着死狗一般的洋。
“这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洋一只手抓住栏杆不放,另一只手不知道是该捂住腹部的伤口还是该捂住鼻子,“连我的老命都差点交代了!”
“至少咱们甩掉了他们!”皮耶尔趴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在精神过度集中的驾驶状态下,他先前的处境丝毫不比任何人轻松,“他们现在应该还一股脑的在风沙里往前冲呢,就算回头也晚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根本找不出我们的位置。”
“可是这下子我们也失去方向了,看来我们只有等这场沙暴停下才能离开……”洋苦笑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然压低了下来,“……皮耶尔,你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皮耶尔挠头,“别告诉我机动队的精神病们真找回来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可没辙。”
“声音。”
洋的回答忽然压低在喉咙里,不再去理会皮耶尔,炽烈的狂风在他耳边发出巨龙般的咆哮,细密的黄沙仿佛接天的潮水一把又一把的拍打在他的头顶,他屏住呼吸,在漫天狂舞的风沙中闭上双眼,像是在迎接什么的到来。这一瞬间风和沙的咆哮声都达到了顶点,然而突然之间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却有种混沌初开天地寂静的错觉。
最终风和沙都消失在洋的听觉世界里,他听见了,军号声、呼吼声、呻吟声、枪声、炮火声。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厮杀已经开始,他能听见传令官奏响集结的军号,成群结队的士兵在猛烈的炮火中高唱着嘹亮的军歌前进,子弹和爆炸尖啸着夺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将死之人捂着残缺的身体痛苦的哀嚎,活着的人一边吼叫一边践踏着他们的尸体冲锋。在那片看不到的地方,地狱正在敞开怀抱迎接着亡魂们的到来。
“战斗……又要开始了,”洋喃喃的说着,不禁想起了货车副驾驶座上那个缩在女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娇小身体。
“又会是一场噩梦吧?”他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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