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阿登高地
“尼尔斯,看到了么?”
“北边的装甲师依然驻扎在蓝河的对岸,虽然在我们的射程之外,但他们要想渡河就势必会成为我们的活靶子,吉赛尔的机械化部队虽然号称卡勒特的王牌,但他可舍不得白白牺牲大部分来换得区区一条小河的阵线推进;西边和南边的突击队依然按兵不动,看起来兰蒂卢斯并不敢再自讨苦吃了;至于东边的公路……那里风沙太大,我看不清楚。队长,他会从那边回来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
“可是队长,是你说今天补给车会到达的啊。”
“补给车不管从哪里回来都是一样的,你等着看吧,兰蒂卢斯根本就不会管补给车,他会强攻高地。”
“这是真的?”
“当然,我对自己的猜测一向很有信心。”
“猜测?队长,你居然是靠猜的?”
“嗯,有问题吗?”
“……没、没有。”
临近正午,阳光有一丝毒辣。
队长和队员两个人并排匍匐在高地边缘的掩体里。灰白头发的队员一副少年人面孔,戴着防风眼镜,身穿一席墨绿色的作战服,不时将头探出掩体,望向沙尘漫天的战场,稚嫩的面孔上挂着认真的表情。
所谓的战场,其实是片一望无际的沙海,无法地带很少有土壤肥沃的地方,绝大部分区域都被沙漠与戈壁覆盖。灼热的烈风把沙土刮上天空,整个天地都是黄褐色的一片,队员看着风呼啸着吹过沙地,偶尔有几块惨白色的骸骨从地下露出来,他知道那是在上一次卡勒特总攻时死去的人们。紧张的对峙已有半年了,队员所在的守备队和卡勒特都无暇派人去处理这些尸体,于是这些战死的英灵们互相枕着战友或敌人的身体腐烂,生前同仇敌忾或者拔枪对射的人们此时像是在多年老朋友的聚会上喝醉一样沉睡,他们一同被风吹被日晒被雨淋,天气好的日子里大群的秃鹫飞下来吃掉他们的肉,永不休止的西风用一道又一道黄沙将他们埋在了地下,不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无法地带,这里是匪徒们无法无天的地方,也是不断诞生传奇枪手的地方。
队员的名字是尼尔斯,像其他成名的无法者一样,他也有一个绰号叫“左直拳”。在无法地带,拥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绰号是一个漫游者最大的成就,因为每一个绰号都代表着一段传奇。
第二次阿登高地会战最终决战时,进攻方卡勒特将刚刚抵达的王牌部队装甲师团作为前锋直接投入战场,这些士兵们经过当代最强机械师之一的吉赛尔疯狂的改造后全然不知疼痛、疲劳和恐惧,除了头部以外更不存在任何致命要害,即使腿部中弹残废也能毫不犹豫的靠双手爬向敌军阵地。这群人形机械顶着猛烈的弹雨一直把阵线推到了高地下方的陡坡上,而后与卡勒特南线作战总指挥官兰蒂卢斯率领的突击队汇合,精准的12名狙击手、上百具机械士兵、数千人的突击队混合军差点一举攻破了铁壁般的阿登高地防御线。
那次惨烈的战斗中,高地守备军的狙击队全军覆没,阿登高地四面受敌,北入口在卡勒特的主力进攻下一度失守,迫使担任守备队指挥官的比尔莫茨队长亲自上阵迎敌。当时还只是预备役的尼尔斯冒着暴雨一般密集的火力,冲上前线将狙击队剩余的九把狙击枪全部背在身上,沿着高地边缘一边奔跑一边连射,每打空一把弹夹他就扔掉手中的枪,再从背上摘下一把枪继续射击,巨大口径的子弹在他的面前组成了机枪扫射一般的弹雨,九把狙击枪共计四十五发子弹,其中三十发被他在5分钟内分别送进了三十个敌人的头颅里,死者包括藏身在卡勒特进攻部队中的全部十二名狙击手以及七名大小军官,而另外的十五发子弹跨越了长长的战场,全部打在了蓝河南岸指挥卡勒特装甲师作战的吉赛尔面前。当时的吉赛尔正坐在坚固的机甲里指挥着他引以为豪的装甲师团冲上高地,而那片弹幕仿佛天降的巨锤重击在他前方不足三尺的防弹玻璃上,30mm厚的防弹玻璃缓缓龟裂,震碎了吉赛尔最后的战意。于是一锤定音,代表着当代机械师权威的吉赛尔被跨越0.8公里战场的连续十五发狙击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撤离,连带着他的王牌装甲师。随着装甲师团的退出,战局顷刻间逆转,失去掩护的卡勒特突击队在阿登高地守备队的绝地反扑中节节败退,战死者的尸体填满了高地周围一公里内的每一寸沙地,鲜红的血液甚至流进了蓝河。
最终在长达二十二个小时的血战之后,阿登高地守备军奇迹般的守住了阵地,战斗的结果惊动了卡勒特所有的高层干部,甚至包括大首领安祖·赛佛本人。谁也没有想到即使汇合了卡勒特两大王牌部队,共计5000人的联军进攻阿登高地也没能成功,而扭转整个战局的,竟然只是阿登高地守备队中一名预备役队员射出的四十五发子弹。狙击手尼尔斯一战成名,比尔莫茨称呼他为“直取敌军首脑的左直拳”,提拔他为狙击队长,很快这个消息随着卡勒特的战报传遍了整个无法地带,这代表左直拳·尼尔斯的名字从此与无法地带最杰出的枪手们并驾齐驱,而在那个腥风血雨的三月里,他还不满19岁。
第二次总攻失败后,卡勒特将包围圈撤至一公里外,两军对峙已有半年了,双方都按兵不动,谁也没有再主动挑起战斗,突击战最终变成了消耗战,哪一方的军心先行耗尽,哪一方也就输掉了这场战役。而现在,阿登高地的补给车失已经去音讯两个多月了。
“热死了,热死了。”
太阳越来越毒了,刺眼的阳光照得人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尼尔斯热得把上衣敞开,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膛,恨不得多灌一些凉风到衣服里去。他回头看了看,队长仍然一脸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更换了姿势,靠在掩体下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
眼镜·比尔莫茨,阿登高地守备军指挥官。这个男人的介绍很简单,他曾经被认为是第二个淘金王·安瑞斯。就像创建淘金王三十年不败神话的开拓者小镇百人警备队一样,比尔莫茨也有一支五百人的精锐佣兵部队,专门接受民众的委托,保护村庄城镇不受恐怖分子和匪帮的骚扰,而在安瑞斯战败身死后的现在,他是唯一的不败传说。
只有亲眼目睹的人才知道,曾经两次击败卡勒特强大的军事侵略、名震无法地带的阿登高地作战指挥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永远穿得整整齐齐的灰色西服套装,永远系得一丝不苟的白色领带,永远不留胡渣的白净脸庞,永远不离身的金丝薄片玻璃眼镜,即使当初身在卡勒特总攻下的枪林弹雨中左突右冲,他也是这样从容不迫,灰色眉毛下的细长眸子里,目光沉静如水。
尼尔斯撇撇嘴:“队长,你又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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