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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野洛骑在马上,脸色沉重。
身后的部队举止整齐,沉默肃静,散发出无言的压迫感。
他们从北门入城,已经清理了不少趁火打劫恶意扰民的流窜乱兵和流氓恶棍,本来以为情况最差也不过如此,但在进入南城之后才发现,原本只是平民区的北城,和现在的南城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堂了!
满目所及,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绝不是夸张的比方,而是实实在在的悲惨场面!
尚未熄灭的大火,满地横布的尸体,漫足三寸的血泊,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百年帝都最繁华的区域在之前遭受了何等残暴的摧残。
这绝对是云赤城的手笔,他的风格就是三光:杀光,抢光,烧光。
这种情景在北关时他也见过,好友的血性嗜杀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
云赤城对付外族的手段堪称极度残暴,每次出战,不杀到血流成河绝不罢手。他的部队从来就没有过俘虏,不管男女老幼都是就地格杀,不少老兵甚至以虐杀为乐,军风军纪败坏得令人发指。
皇帝临时抽调好友入京平叛的事他已经从老师那里知道,却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云赤城的残暴性子只是针对外敌的权宜手段,回到帝都或可收敛一二。
但是眼前的场景血淋淋地告诉他,他错了!云赤城根本就不在乎!他完全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南野洛悲愤地直想狂叫:云赤城!你到底要杀多少人!!
不时有失去主人的战马和神智狂乱的男人女人们狂呼乱叫着从各自的家门和街道的各个角落冲出来,显然,这个夜晚给他们的刺激和创伤已经让这些幸存者们失去理智了。
“父皇!你为什么要让这个恶魔回到帝都!”南野洛喃喃自语,痛心无以言喻。
随身侍卫武官森吉是个身材魁伟的冷峻汉子,打马走在队伍的前端,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向后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继续前进,他和几个侍卫闪身冲进了街边一户正在燃烧的院落。
南野洛神情一紧。
片刻之后,他们从门里出来了。
南野洛发现,森吉手里多了一个襁褓。
一个婴儿安然躺在襁褓内,小嘴巴含着短小粉嫩的手指,脸上犹自挂着两道泪痕,睡得一派安然。
和他安逸的睡姿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襁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
森吉涩声道:“这孩子命好,他母亲到死都将他护在身下,倒是没有受伤。”这个身经百战,尸山血海里也未曾流过半滴眼泪的坚强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南野洛冷笑:“命好?未曾记事就已成孤儿,也叫命好?”
他从森吉手里接过孩子,端详片刻,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痛。
半晌,他默默地将孩子递给身边的侍卫,低声问道:“这是谁的家?”
森吉犹豫一下,他当然也不清楚。
正待向其他人询问,后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明厅理事李求的院子。”
南野洛转身恭敬道:“老师!您来了!”
森吉等侍卫挺直身躯,行标准军礼,神情肃穆。
周围的士兵自发的军容一整,一双双眼睛射出光亮,带着无尽的激动和崇敬。
“星帅!”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缓缓打马上前。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高傲也不谦卑,像天边闲适的浮云,自在写意。
他并不伟岸,甚至有点矮小,即使骑在马上,伛偻的身躯和南野洛比起来也是矮了一截。干瘦的身材更是让军装在他身上都显得不是那么合身。但是在那里让人觉得他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不可企及。
他也不英俊,枯黄的头发,如刀刻般的皱纹,干瘪的双颊,都在显示着主人的年华老去。但是平淡中透出的睿智依稀让人感受到一抹绝世的风采。
他唯一让人过目不忘的就是那双清亮的眼睛。
温润,悲悯,智慧,威严,仿佛所有的美德都可以在这双眼睛里看到。
他随随便便地骑在马上,却像是所有士兵心中的一盏明灯,让人心情光明,心生肃敬。士兵们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舍生赴死!
他是帝国极北方面军北线九军统帅,帝国军部总长,南云军总大将,极北军校校长,廷星吾!
廷星吾的一生可谓是一个传奇,十三岁顶替战死的父亲从军,在对极地诸国的频繁战斗中,二十三岁积功升至百尉,次年随部参加帝国对拜顿大汗国发动的反击战役,在战役初期帝国连战连胜,他的表现并未出彩,但在后期由于帝国高层骄傲轻敌,全军冒进导致的大溃败中,在全军溃散的绝境下,聚拢败兵,力排众议,阵斩临阵脱逃的守将,以一万三千败兵之师会合守军八千余人,坚守号称帝国北方门户的大隆要塞,抵挡极地诸国联军三十万众达一月之久,为溃败部队争取了至关重要的撤退时间,极大保存了帝国的有生力量,现在的帝国皇帝,当时的七王子南重明也在溃兵之中。战后却因杀害同僚的罪名押解帝京,被捕入狱,提交军法审判。若非七王子南重明和一众北军将领极力奔走营救,几乎要被处以极刑。
出狱后被开除军籍,不得不接受南重明的邀请加入亲王侍卫,二十九岁时跟随南重明南下参与特洛法奥战役,屡献奇计,并在战役后期独领一军,将当时陆军第一强国法拉尔王朝的精锐部队弗洛克重装甲兵团打得溃不成军,扩土一千六百里,将战略重地特洛法奥要塞收入囊中,一举奠定了帝国对法拉尔王朝的战略优势地位,帝国从此跻身于大陆强国之列。其本人凭借此战之功重入军籍,并担任帝国南方军团二十九军大统领,驻守特洛法奥要塞。
三十五岁时第二次帝国保卫战爆发,法拉尔王朝、金克里联邦、贝伦公国七十三万联军分为五路气势汹汹直扑特洛法奥,廷星吾率部坚守关塞,苦战十余日,联军不得寸进。之后主动弃关,撤入内地,派人埋伏在关内,在联军入关之时,一把冲天大火将三十万联军将士和整个特洛法奥付之一炬,联军兵败如山倒,佯装撤退的二十九军掉转马头趁胜追击三日,歼敌四万,趁势直插法拉尔王朝本土腹地,卡伦三世不得不派人议和,哀叹道:使廷星吾在,朕不得北望矣!后经统计,法拉尔王朝七年内连遭两场大败,损失作战军队二十八万,因战争直接或间接损失的人口高达一百万!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廷星吾居功至伟!历经此战,他正式登上了整个时代的舞台,名震各国,成为一颗闪亮升起的将星,与当时的帝国另外三位名将兰伽明、雷芒、武贝罗并称为南云四杰。
大陆通历七三六年,七王子南重明登基,更是对这位患难之交的天才将星大为倚重,廷星吾也不负所望,南抗诸国,北击真罗,身经百余战,竟无一败!近十年坐镇北关,更是一手策划了针对草原诸国的“大分割大包围”战略,从根本上动摇了拜顿汗国的根基,有望一举解除帝国北方边境几百年来的威胁!
这样的人物,当之无愧可称为军人之偶像,活着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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