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谷子也是命硬,眼看来不及反应,他顺势就地懒驴打滚,就在坑底的黑泥里滚了一圈。这姿势看起来虽说有点不雅,但还真让他给躲了过去。那东西扑了个空,在空中扭曲了几下就掉到了坑沿上。
我第一眼就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再仔细一看,一下子就给认了出来!这浑身粘液、滑不溜秋的东西竟然是一条罕见的白颈蛐蟮!(师傅称它“地龙”,可入药,性温无毒。其在药理上分三六九等,红颈最为常见,其次是黄颈,最为罕见的白颈蛐蟮)。但是这条蛐蟮的个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猛地一看,还以为是条白锦王。蛐蟮这种东西见不得日光,平时最爱藏在土层下面,腐殖土和落叶层是它最适合生长的地方,但是这么大个的蛐蟮我还是头一次见,比小蛇还要粗上一圈,按照蛐蟮的那种生长速度,那这条白颈蛐蟮,恐怕已经是个存活上百年之久的老妖精!
师傅显然也是不敢相信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抓了一辈子药,稀奇的事也见过不少,但在鬼林子碰上这种东西肯定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快..快抓住它!这是条龙王!”
“龙王?”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它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但是没等我们下手,这条“龙王”突然就扭起身子盘了一下,它的头猛地就从地上立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以为它要攻击我,正要躲,那龙王却一头扎进了叶子堆里。
“它要逃!”
情急之下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但已经晚了。谷子扑上去的时候,连个龙尾巴都没拽住。这条“龙王”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师傅后悔的是直拍大腿,说那是《黄帝药典》中第三卷记载的一味神药“白眉龙王”。这龙王百年难遇,有奇效,和草本界里的“千年紫参王”齐名。众人都没有办法,谁会料到这么一个鬼地方会出现“龙王”这种东西。之后,胡将军他们再次查看了那具尸体,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龙王”也没有再现身。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胡将军带着队伍在前面开路,我和儒生在后面照顾大胡子和师傅。我们一行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地方是个是非之地,绝对不宜久留,这具无名死尸就是最好的说明。大家闷头赶路,各自怀着心事重新上路。半个时辰不到,大胡子就醒了。但是他肩膀有伤,胡将军就留他在后方警戒。不过大胡子这人也真奇怪,之前让他在前头开路,他老是抱怨这苦差事不是人干的。现在人轻松了,他又开始抱怨我们是嫌他累赘,他一个人拖了整个队伍的后腿。
我就安慰他说这你大可放心,有我在,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拽这个尾巴。
一路上紧赶慢赶,来到河边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此时正值午时,林子里那潮冷的寒气已经消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暖日当空,林子里光影斑驳,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走到这儿,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胡子狼嚎一声,对着对岸的林子叽里呱啦乱喊一通,看得出来这一路他是憋坏了。我也听不懂他喊得什么,就权当他发神经,也没去理他。扭头看,师傅已经和胡将军走到了一快,两人对着脸似乎在交谈。那个谷子则是独自一人端了个盆,找地方去擦洗身子去了。刚才遇到“龙王”那一遭,虽说是虚惊一场,但是谷子在黑泥里滚了一圈,现在衣服和脖子上都是烂泥,臭的要命,把我们都给搞臭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谷子人话不多,看他的穿着,应该是汉人。和大胡子不同,他这人习惯冷着脸。我想上去和他打个招呼,他却是一声不吭端着盆就往外走,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话没说完,他就已经走了,留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秀面儒生和我是一个类型,纯属拖后腿的角色。虽然这一路下来,我还是闹不明白胡将军和城里的那些老爷们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儒生跟来,但是再一想,我就释然了。这鬼地方,连我都能进来,那这个儒生能待在这儿,似乎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是不是真的有过人的本领?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他会说很多种地方语,而且胆子很小,甚至连我都比不上。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人家来到这里,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像我这样无端的胡思乱想,倒显得有点敏感过头了。
午饭是杂谷干粮配野菜汤,这里的条件不比外头,不过大家都是粗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我饿的前胸贴后背,把干粮泡进汤里,囫囵着就往下吞。饭后,胡将军和我们说明了下一步的计划。之前他们的打算是速战速决,不过前提是赵老爹还在的情况下,现在那套方案已经失效。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不了解鬼林子内部的情况,摸不清赵老爹之前提到的路在哪里。没有赵老爹做向导,像我们这样硬闯进去,不仅危险,时间上也不允许。
在赵老爹失踪之前,他们的计划是在一天之内,找到吸血蝠的老巢,并且抢在它们出巢之前就把它们连同巢穴一块烧毁,之后迅速按照原路撤回城里。所有的事情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至于搜索上一队人马的下落,胡将军他们也只是嘴上答应,其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谁心里都清楚,在鬼林子里消失,那和死没什么区别,找了也是白找。况且在以前这样的例子也不少,只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城里被折腾的人心惶惶,急需一个交代。如果恰巧碰上了,那正好。如果碰不上,胡将军他们就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整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个计划已经有点不现实了,可以说几乎完全没有可能。我们只是穿过南岸这片林子就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如今队伍才刚刚到达这条河,时间上已经落后了很多,况且之前我们穿过的这片林子不比鬼林子,鬼林子内部究竟是什么状况,谁也没进去过,所以一会做起来具体会出现什么情况,谁也摸不清楚。
师傅就和胡将军商量,是不是让队伍在这儿休整一个下午。等到明天早上,天亮了以后,队伍再过河进鬼林子,否则以我们的速度,一下午的时候,绝对打不了一个来回。鬼林子的传说大家多少都了解一点。连赵老爹这样几十年的老把子都对它讳莫如深,我们这十几个门外汉就这样贸然闯进去,恐怕不妥。漫漫长夜,指不定鬼林子里面真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不好,上一队人马就是被迷在了里面。我们没有足够的准备,就这样进去,极有可能会走上他们的老路。这毕竟是十几条人命,不能不慎重考虑。
胡将军这一路可以说对师傅和赵老爹是言听必从,他本就是个粗人,对汉人文化这一套又不熟悉,领兵打仗他还行,可是你要是让他钻林子,动脑子这事他就不擅长了。所以之前所有的决定几乎都是我师傅和赵老爹两人定的,胡将军只是统一下令。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师傅让赵老爹出去救我和决明。不过现在,赵老爹出了问题,师傅的话,他也不再全信。而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就是趁着现在天还没黑,队伍先过河,进鬼林子找路,给明天的行程做准备。所有人在天黑之前必须赶回来,队伍在这里过夜。
我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见,反正它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心说只要能跟着师傅,你让我去哪都行。
胡将军这人非常讲究效率,队伍刚吃过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下令集体过河。
但是这河,我看了一眼,有点无语。这几丈宽的河面几乎是静止不动的,上面浮着一层不知道有多厚的绿棉,离近了看就像是一汪死水,河水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河面中央飘着很多木头,水面上没有一丝波澜,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死人沟子应该有的模样,至少我想象中的运尸河绝对不是这副穷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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