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竟是前几天失踪的赵老爹！或者说是害死张叔的赵把头！
“你、你怎么..”
我一下慌了，结巴了一下，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听了赵叔的那番话，赵老爹在我心里的形象就完全变了样，阴险、恶毒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但是他现在不是应该待在鬼林子里吗？怎么跑我们药铺子来了？难道是来杀我灭口的！不过没等我多想，他又重新把黑巾蒙上，做了一个千万别出声的动作，然后从背上抽出一根东西，示意让我背到背上。因为油灯刚灭，眼睛还不是很适应，所以一眼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以为赵老爹是年纪大了，力气跟不上，就让我帮他分点负担。但是我接到手里之后才感觉有点不对，这长条一样的东西，好像是根树枝啊，而且摸起来像是柳树枝，我心想赵老爹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扭头，就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猛地狂跳起来，颤抖着喊了他一声但是没人应该，心里咯噔一声，今天真的撞鬼了！我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靠着桌子不敢动弹。这时，离我脚边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了两声短促的尖叫声。
“叽.叽..”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刚出生的小老鼠被人捏住了脖子，在断气前那一刹那发出的惨叫。紧接着黑暗中又传来赵老爹的老气横秋的说话声。
“小神医，去灶台捧点草木灰，要中间那层。”
我一愣，下意识的就凭着感觉找他人在哪里？恍惚中好像看到有个黑影蹲在决明旁边，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应了他一声，摸索着去找灶台。不过刚走几步，身后的油灯就被赵老爹给点上了。这一下子就从睁眼瞎变回了正常人，屋里的情况也都一目了然。捧过草木灰之后，赵老爹又让我烧锅热水，给决明擦洗伤口。看着决明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烧水的过程很无聊，我一边守着火，一边偷看赵老爹在干什么？不知为什么，我从心底就一直防着他，总感觉他要害我一样。但是赵老爹根本就不理我，他背对着我蹲在决明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抽了空当去瞟了一眼，就发现他正在往决明脖子上抹草木灰。
我大为吃惊，就问他在干什么？
他转到另一边，蹲到地上边抹边说“这些吸血小鬼邪乎的很，林子里的草药镇不住它们。不过他们天性怕火，只要涂上这种烧过的灰，血就能止住。这叫一物降一物。”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像赵老爹这样的老一辈人，辛辛苦苦熬了一辈子，经过生活的磨砺，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有些方法虽然看起来不合正统，但是却非常实用，而且有一定的理论依据。
说话间，决明脖子上的咬伤已经被止了血，虽然脏的有点不堪入目，但效果确实不错，立竿见影，比止血药要快上很多。半个时辰之后，我和赵老爹把决明全身的伤口仔细擦洗了两遍。期间我跟他讲了讲整件事情的经过，赵老爹变擦边说“这位小神医真能扛，手腕上被咬了这么多血窟窿，愣是一声没喊。恩，像，像我老头子年轻的样子。”
我瞟了他一眼，心说“看你这幅摸样，年轻时也俊不到哪去，跟我家决明比，差的没边了你。”当然嘴上还是敷衍道“赵把头年轻时那肯定也是一表人才。”
“把头？”
赵老爹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先是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又好像想起什么，语气一沉就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大惊，糟了，拍个马屁竟然也能说漏嘴。他看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就越是*问得紧。
“小神医，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心里一沉，完蛋了，听他的语气是不想留我这条命了，正准备声泪俱下跪地求饶，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戏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何妨？反正他人已经归西了，料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看在神医的面子上，留你一条命。小神医是个聪明人，以后该怎么做，我想就不用我废话了。”
不知不觉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吓的浑身冒汗，正准备道谢，这时躺在地上的决明突然猛咳起来。别看赵老爹年纪不小，反应倒是极快。我还没站起来，他已经弯腰在检查决明的伤势，我跑到他身后时，看到他正在翻看决明的眼睛。
“小神医，快把扶他起来，我看他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我心里比他着急，没等他吩咐，就转到他前面，把决明从地上扶起来。赵老爹先是挨个翻看了决明的左右眼，嘴里啧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就拧到了一块。看他的动作，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他决明情况怎么样？赵老爹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决明的脖脉，开口正准备说什么。昏迷中的决明突然毫无征兆的浑身上下抖了起来，我从背后扶着他，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发硬，胸口起伏非常大，呼吸也是一下比一下急促，脸越憋越红。赵老爹一看这情况，脸色一变立马说道“小神医，赶紧把他扶正了！”说着，他伸过来脑袋，先是侧耳贴在决明的胸口处，然后伸手轻微的拍了一下。
令我没想到的是，就这轻轻地一下，决明却好像挨了狠狠的一记重创，他的上半身突然就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呼吸越来越短，眼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气，赵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决明身后，他左手摊开垫在决明背上正对左胸口的位置，右手握成散拳，用指关节的尖锐处对着左手手心猛地敲了下去。他的动作非常快，几乎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到连续三声轻微的闷响，决明的肩膀不知怎么就猛地挣开我的手，上身就像是压着一口气憋到临界点即将爆发，他整个人浑身一抖，猛咳一声，一口浓痰就吐了出去。
赵老爹舒缓了一口气，示意决明暂时没了危险，让我重新扶他躺下。我看了看决明的脸色，就着暗黄的油灯，他的脸色依然显得很憔悴，但是气儿好像是顺过来了，僵硬的肩膀也明显松垮下来。不过额头依然是热的发烫，脉搏很弱，几乎感觉不到。我还是放不下心，就问赵老爹决明到底什么情况。
赵老爹正在洗手，他听我这么问先是轻笑了一声，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小神医吗？怎么？这点路子都看不出来？”
我心说你费什么话，我要知道决明染了什么病，会冒着风险来问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把头？赵老爹擦干净手，透着衣服指着决明左边的胸口道“他这儿被那些小鬼种了东西，如果三个时辰之内没有拔干净，等到那东西扩到全身，他就会变得跟城里那些怪物一样。刚才我那几下，只能帮他救急，次数多了，他的身体也扛不住。”
我有点听不明白，一开始看决明的情况，我以为他是染上了尸疰（东南地区也叫痨病，也有地方称呼其为肺痨或者传尸），但是再一看又觉得不对，首先尸疰发作没有这么快，它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再者尸疰侵染的对象一般都是体弱多病之人，要是以决明这种体格都会被染上，那我想我也甭活了，干脆乖乖坐着等死吧。但是现在听赵老爹的意思，那些吸血蝠在决明体内种了东西，“种东西”这应该是他们这些老把子说的土话，类似于医师说的感染，我心里一凉，难道决明真的染上了疫病？
赵老爹带着黑巾，把那口浓痰用土盖上之后，又伸手摸了摸决明的脖脉，有点惋惜道“被这种吸血小鬼盯上，只有两种后果，要么干脆被吸成干尸，一了百了；要么被种上鬼气，落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可惜了这位小神医，年纪轻轻的，就被那些小鬼给糟蹋了。”说着，他从包袱里拎出来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准备和那口痰一块埋了。我定眼一看，他手里拎着的正是两只被扭断了脖子的吸血蝠！
一时间，那种冲天的怒气几乎让我丧失理智，我恨不得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大卸八块，赵老爹看出我的异常，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定着我的身形让我别乱来，他说这两只小鬼虽然死了，但是身上还带着血蛾子的毒粉，现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就地给埋了。否则等它们身上的毒粉散开，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怒道“它们把决明害成这样，现在想这么一了百了？没门！”
赵老爹懒得理我，他手上力气极大，拧着我的胳膊转了一圈，我顿时惨叫一声，倒跪在地上。
“小神医，不是我说你，跟这俩歪脖子小鬼你呈什么汉子？你要真想报仇，行，开门去，老头子我不拦你，门外几千只小鬼还饿着肚子。你要真有胆子上，我老头子还真敬你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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