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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埠前后:一、开船了
于是,那条被宜昌人称为"麻阳驳"的中型木船就从被江水摇晃的睡眠状态里苏醒过来了,用桐油刷得通体发亮、用江水擦洗的很*净的船板上就有了许多水手赤着脚咚咚走路的声音。最后的一批装着江西的瓷器、湖南的大米、汉口的时装、印度的棉纱和一些杂货的大大小小的货包被那些汗流浃背的搬运苦力搬上了船、整整齐齐的装进了浅浅的船舱,就有人用那些篾席和帆布搭成的*篷将那些船舱封得严严实实的,从这个时候起,不到万州是不会中途被打开的。
所有与航行无关的人都被赶下了船,尤其是女人,只有一条黄色的土狗被留下,因为那是船主的*物,他要把它带给自己在巴东的二姨太。客船当然可以不论男女,可是如果货船上有女人,十之八九会在青滩、新滩那样的地方触礁翻船出事的,这是行船的规矩。长江可不像坐在紫禁城里的皇帝那样对洋鬼子卑躬屈漆,外国人要是触怒了杨泗庙里的那个菩萨也一样会被淹死,所以那是大忌。
搭在码头上的跳板终于被抽开,几十个肌肉饱满的水手在喊着统一的号子拉着船上的高帆的长长的缆绳,于是,那根足有十几米高的桅杆*上的滑轮就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那面本来就千疮百孔、又被缝补上千百个不同颜色布料补丁的高帆就一点点升起来了。那是一个力气活,高帆越是距离桅杆*越近越沉重、越吃力,连舵手也过来帮忙,到最后的时候,抽足了大烟的船主也精神抖擞的加入了进来。那首歌是这样唱的:"记忆的河在潮湿的夜,浪花谱写醉人的歌,桅杆上风猎猎,汽笛里情切切,船桨好像你的手,扶我上路圆我梦……"
于是,一面比木船的本身大上两三倍的高帆张起来了,一个大大的高帆被晚风吹成了弧形,桅杆*上的那一面残破的龙旗猎猎的飘动,告诉船家今晚又是一个顺风千里的好月夜,正好逆江而上。嘴里叼着叶子烟的舵手吐了一口痰,吹了一声口哨,用带有浓重的川话尾音的宜昌话大声的喊了一声:"开船了!"
"开船了!"船上的所有人都会精神饱满的大声地跟着喊一声,不少水手的眼睛还望着正在解开缆绳、徐徐离开的码头,那些用南津关的青石垒成的保坎上站着一排送行的妇女儿童,妇女大多默默无言,有些泪水,在向自己的父兄或者是男人举手告别,儿童不懂得上水的艰辛和危险,也跟着船上的大人一起喊:"开船了!"
前面的那个长得像二郎神似的引水搬动了位于船头的那个**的船桨,那艘木船就轻巧的从镇川门的杨泗庙下面的那些数不清的木船里面脱颖而出,在夕阳的映照下灵巧地在大河与小河之间掉转船头向着金蛇狂舞的川江而去。江风很大,那面高帆被吹得鼓鼓的,西坝上的川主宫一转眼就落到身后去了。
这是我在自己的那部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二部《红肥绿瘦》里面的一个情节,也是极力想还原出明末清初的宜昌城的一个典型的真实场景。
宜昌的历史久远,可是真正的引人注意还是1876年,中英签订《烟台条约》,宜昌被列为通商口岸,正式开埠。在《条约》中规定:"英商自宜昌至重庆往来运货,或雇华船,或自备华式之船,均听其便。"这是一段耻辱的纪录,是被洋人用**着清政府的脑门*着签的字。只是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宜昌的开埠在重庆和沙市以前,也就是说,外国人很早就已经看中了宜昌这座转运码头,宜昌开埠前二年的同治十三年,英、美、法三国商人联手,在宜昌雇佣木船69只,装载洋货首次闯入川江。
宜昌开埠后的第二年,英商立德乐便雇佣中国领江员王定邦引水驾驶"夷陵"号轮船**宜昌。这是**宜昌港口的第一艘轮船。随后,立德乐便在宜昌开设了立德洋行,经营舶来品。同年,清政府的轮船招商局也开始跻身宜昌,在宜昌设立了分局,其"江平"号开通了汉口至宜昌的客货营运航班,这是宜昌港埠第一艘正式航线的商轮,宜昌的城池被打开了。
于是,宜昌这座开埠前夕人口仅1.3万余人,全市仅有棉业、钱业、过载堆栈各8家,另有船行2家、杂货行7家、榨坊4家、旅栈9家的长江中上游分界点的一个宁静而偏僻的小城就有了一些喧哗,沿江一带就有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洋房,但那仅仅只是在宜昌城外的一些变化,住在城里的人还感觉不到时代的进步和历史的巨变将要带给他们的那场暴风骤雨般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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