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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几度梦里回
刚满一千岁的龙煜,在剑术上天赋禀绝,自小嗜剑成痴,挑战了许多有名的剑客,都未尝败绩,几乎成为天地间的第一剑客。直到有一天,龙煜远赴飘渺山寻找飘渺老祖问道于剑。
飘渺山在天地之极游移不定,绝壁千仞,隐现在云雾之中。此地被奉为三界圣地,皆因开天辟地,鸿蒙之初就存在的飘渺老祖坐镇于此。据闻,凡能见到老祖的人、魔、仙,老祖可为他解任何事。更传闻,飘渺老祖不存在。
那一日,龙煜使尽浑身修为,于大雪飘舞中,踉踉跄跄登上天尽头的飘渺峰顶,进入一个古朴的石殿——“太一”殿。飘渺老祖须发俱白,静坐于一个蒲团上,双目紧闭;他一进来,就有一个粉琢琢的小童子,拿了一个蒲团让他坐下。龙煜先表达了对剑祖应有的敬意,便开始论剑。
可是,等他发表了对剑的无上认识之后,老祖并不为所动,只有小童子,拖着两腮,津津有味地盯着他看;龙煜又从蒲团立身,拔出吟啸剑,演了一套自创的吟霜剑法,正当龙煜舞到精妙之处,老祖忽然双目睁开,龙煜只觉两道剑光铮然,龙煜收敛心神向老祖看去,看到的还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仙人,并无异常之处,但龙煜确信,那两道剑光绝不是幻觉。
龙煜心中忿然,仍弯腰作揖:“晚生求教。”
老祖点点头,向童子道:“带他去见雪裳。”
雪裳?听闻这个名字,龙煜心中的帘幕不禁掀起一角小小的风暴:传说中的雪山神女?据说她在一个没人知道的雪峰之巅,她的剑法天下独绝,偶然被上雪峰采雪莲的药农瞥见其翩若惊鸿的身姿,但无人知道她的来历。曾经有无数的剑客寻慕她的踪迹,大多无功而返,或者有人寻到了,却把事实隐得更深。一个唤作“雪裳”的雪山神女“身在飘渺中,心在迷离寻”,随风、随雪,流传了下来。
雪山神女在飘渺山么?这已经不是疑问,因为龙煜见到了她。
雪花姗姗而下,雪沙轻轻扬起,玉白纯洁的雪莲纷纷开绽,幽绝孤傲的雪兰暗吐芬芳,浴雪的树挺立凝望,舒卷的云深深相随。一个白纱素衣的女子站在那里,阳光一触到她的脸儿,立即化作晶莹的微笑……
龙煜看到了,但他不看。这世上除了剑,别无他物。
龙煜化作了一柄至刚至猛的利剑,一往直前,永不退缩,刺在风里,刺在雪里;雪裳近在眼前,阳光依旧眷宠着她,晶莹的微笑挂在嘴角,雪依旧轻轻地下,云似舒展的眉角,一场阳刚与阴柔的舞蹈……
龙煜心念坚定,将龙之神力注入吟啸剑,呼啸而出,倏地不见了身影;天地间只余神女一人,她的身姿更加曼妙,在光与影之间独舞,唤起了古壁的飞天盈袖起舞,惊动了九天的仙子凝眸痴望。雪飒飒地下,似小女儿家的笑声窃语;风撮着哨子吹,披雪的树木,扭起了腰肢;云追着太阳赶,厚厚地铺到天边;雪裳的脸颊上出现了两片薄薄的云霞……
这场龙煜寻来的比剑,这场雪裳被邀请的舞蹈,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月。雪山上的生灵,迎来了它们盛大的节日,无比欣悦。树儿草儿和雪花较劲,抖着身子,要抛露妍彩的芳华;花儿们错乱了季节,一可劲儿地开放;雪鱼双双对对,结伴而游;雪兔们到处乱窜,扮深沉、扮可爱;雪蛇出来滑雪,兴奋得忘了要吃嘴边发呆的冰蟾这件事;多少小冰鼠呼天抢地地找妈妈……
这种各种生灵率性而为,生机勃勃,有点混乱的场景,在龙煜的吟啸归鞘时戛然而止。
龙煜一身玄衣,风吹起了他衣袍的一角,也吹去了他脸上千年不变的冰寒表情,阳光也照射进了他的眼睛,他深深凝望着雪裳:“我明白了剑的奥义——最好的宝剑也需要剑鞘。”一柄最锋利的剑,敛起了锋芒,却更加锐利。
他归剑入鞘的刹那,小动物们四散而逃,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一番话,发现,雪兔深情地抱着雪蟾蜍,小冰鼠和雪蛇亲密地待在同一洞穴,大慌乱再一次爆发,扬起错乱的雪沙。
雪裳的眸子亮晶晶的,雪风温柔地吹起她的黑发。这就是情吗?是水波拨琴的声音,是雪花抚水的温柔,是月光推开心房的宁谧。
雪裳也不知道自己的由来,她自诞生起,就以天地为师,自然为友,无拘无束,烂漫天真。那一日,她在雪峰之巅自由自在地奔跑,飞舞,就遇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头说,他叫飘渺,是为了她而来的。他说她是天地钟灵蕴育而出,经他推演,自古神创世以来,世间的罪孽累积深重,天劫即将到来,到时诸神堕落,群魔乱舞,大地满目疮痍,人间成为炼狱,她的情劫将与天地劫难相系。
自此,飘渺老祖给她起名“雪裳”,收她为唯一的弟子,教授她礼仪知识,对她师法自然的道术加以引导。
飘渺老祖说,她的有缘人终有一日会来到雪峰之巅,和她一战,情也随之而来。
故飘渺老祖在“太一”殿显露真身,承诺谁能上飘渺山见到他,便实现来者的一个心愿。消息一出,三界震动,在过去的几百年来,三界无数俊杰寻觅缥缈峰,求见飘渺老祖。众人寻求老祖为的是实现愿望,殊不知老祖也借此寻觅雪裳的有缘人。
飘渺山在天地之极游移,云雾苍茫或可现,又绝壁千仞,飞鸟难渡,能觅到,能登上的都是有机缘的人。千百年来,也就那么几个人,但都不足以和雪裳一战,直到龙煜的出现。
第四章岁月静好
龙煜一觉醒来,信步走出。月亮在雪山上升起,天上地下,一片银辉,没有风扯起地上的雪沙。龙煜仰望,苍穹高深,隐约有几粒星子在天际,月光执着而温柔地投射在这一片冰天雪地。
雪裳远远瞧见龙煜一袭玄衣,挺拔地立于皑皑雪山之巅,展开水纹袖,如蝶般翩跹,轻盈地来到龙煜身旁。龙煜微微转身,见到雪裳依然是着一件素白的纱衣,耳际边的长发以一根白玉簪簪住,其余长发贴身披垂;不管见她多少次,都觉得她是刚从雪中走出的无暇无垢的仙子。
转眼龙煜已在飘渺山一年有余,每日里二人相伴静观近在眼前大如车轮的红日自雪海中冉冉升起,投射下巨大的光影,折射出璀璨迷离的光彩。随时欣赏无尽姿态飞舞的雪花。这里是雪的世界,雪的自由王国。雪以最自然轻盈的脚步落下,也以最自由洒脱的姿态离开。随着兴致,他们或在雪沙里练剑,或在松林里抚琴,或在月夜星海下分享彼此的故事。这时,大多是雪裳做听众,因为她的世界纯净、清浅,现在龙煜也一起分享了。为了剑,龙煜以前几乎忽略了一切——作为龙子的亲情,作为太子的责任,品尝人世的闲适……亦是因为剑,他终于看到了剑之外的美好,他乐意陪着雪裳一起回想他那幽邃神秘的龙宫,比剑时一些对手的风度气质,历游时沿途的风情风物……
天天一起练剑,龙煜发现,不管怎样出剑,雪裳总能似清风般拂过,姿态曼妙;渐渐地,龙煜的剑法中便也刚中带柔,造诣更上层楼。练剑一年有余,雪裳从发髻上拔下玉簪,化作长剑,和龙煜交锋,龙煜堪堪接招,方知雪裳剑法奥义无穷。
这一日,龙煜身上的白色信螺亮了起来,让龙煜回龙宫商议他的婚事。放在往日,龙煜往往置之不理,现如今有了雪裳,他不再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心烦的事,他决定回龙宫一次,禀明此事后,再到飘渺山求亲订婚。
龙煜就像来时那样,走出了雪帘,走进了风雪之中,雪裳悄然立在雪峰之巅凝望,白雪轻轻吻着她的发,她的脸,一群雪兔、雪鸦静静陪伴着她;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可是雪裳心里却满满当当汪着一泓清水。她仰首遥望雪空,听到了一种呼唤,便风一般地跑下了雪山,去太一殿见飘渺老祖。
一缕香烟袅袅,一个童子,一个蒲团,一个老祖,石室至朴无华。雪裳静立聆听老祖教诲。
“你的来历不凡,你是天地间至纯、至静、至善的灵气所化;你在天地间浩劫将至之时出现,大有深意;我在飘渺镜灭世的一片混沌里唯独依稀见到你和一个男子模糊的身影。”
老祖示意雪裳近前,“我穷尽演化之力,偷窥天道,寻到你,教化你,虽将归飘渺,却是得偿所愿;只是寻到的龙煜,不知对错。”
见雪裳面颊上升起一片薄薄的红雾,又道:“天道无为,你一片赤子之心,却终将到人情、世情里去历练一番;诸事顺遂心意即可,不必强求。”
雪裳点头。
老祖又转向童子,童子正托腮,目光炯炯看着老祖。
老祖叱道:“痴子,你是飘渺山上的至纯睡石,随我听经几千年,还不悟吗?”
老祖挥挥羽袍,雪裳低头行了一礼,退下。
这天夜晚,雪山站在雪山之巅,遥望太一殿,梵唱升起,一层朦胧的白雾自殿中升起,归于飘渺。雪裳脸上无喜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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