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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李龙行悠悠的醒来。雨还在下着,天色已近黑暗,自己依旧趴在疾驰的马背上,只不过不似之前那样颠簸了。李龙行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已经没有了两边的峭壁,看来是出了峡谷。黑脸汉子那大嗓门也消停了,估计是喊累了。
“哎!以前这山谷被叫做死亡之谷只是多有野兽出没,警告山野之人勿入其中,可如今这死亡之谷之名算是名副其实了。”
“你们说我们就这么回去交差,武烈副统领不会怪咱们吧?”
“老六,你怎么和小七一样死心眼呢,谷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继续深入恐怕连咱们几个都得搭上,武烈大哥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只是说的场面话,就算是杨立那厮活着,你还真想救他回去?”
“就是,四哥说的对,距离伤兵回营报信都过去五天了,那个姓杨的小白脸依然没有消息,看山谷的惨状,肯定那里就是最后决战的地方,三十万打一万,竟然就回来几千个逃兵,大部分士兵都栽在这个山谷里了,姓杨的小白脸铁定也是死无全尸了。”
“妈的,他就一个傻冒,竟然驱兵进入这狭窄的山谷里和蛮人硬碰硬,不死也得脱层皮。看如今这结果,这批蛮人应该是一批精锐,要说也是有些蹊跷,如今并非冬季,这些蛮人怎么会从蛮荒之中走出袭扰我北溯的边境?”
“恩,的确太过怪异,不过他们如今已经退走,我们无须多想,倒是那个杨立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真乃大快人心啊!”
“活该,那个小白脸仗着他哥哥在安山侯府给二公子当近卫,跑到这里呼来喝去的,他哪里是个带兵的材料,和咱武家的武烈副统领相比,他就是个渣,竟然还能做统领,简直是可笑!”
“这次出战,那厮就没打算让武烈副统领参与,竟然还私下里给他的爪牙下了禁令,禁止武烈副统领动用兵权,不就是怕武烈副统领抢他的功劳么。这回好了,武烈副统领五天前帐前召开作战议事想要接应姓杨的,那些留守的十万夫长、万夫长竟然没有一个来的。这次那个小白脸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他的死责任可不在我们这。”
“就是,就是……”
“……”
前面的人显然放慢了驰骋的速度,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的顺着微风拂进了李龙行的耳朵里。“到前面那片林子,停下来歇歇脚!”黄脸大汉一脸严肃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嘿嘿,大哥,我不累,不用歇!”黑脸汉子可算是追上了众人的脚步,在他木讷的脑子里,这显然是一件令他兴奋的事,他呵斥着胯下的战马,竟然一马当先的超越了众人。李龙行看见马嘴溢出的些许白沫,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很显然这个白痴没有明白需要歇脚的正主指的并非是他自己。
没多久一片茂密的林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行八人翻身下马,当然李龙行是被黑脸汉子拎着撇在了地上。黑脸汉子屁颠屁颠的跑去将几位兄长的战马拴好,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行军帐篷,随后又自告奋勇的闪身进了林子,去给大家抓野味去了。李龙行被众人一起带进了帐篷,依在了帐篷搭靠的树干边。其中的几个汉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大家的谈话时的相互称呼和每个人的声音,李龙行基本上可以将众人对号入座了。这几名士兵应该是一众兄弟,都姓武,名字倒也简单,从一到七按年龄排列。
突然,武家那位老四扭过头对着端坐在地闭目养神的黄脸汉子询问道:“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一路上都皱着眉头,有心事儿?”武四一声询问倒是让帐篷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武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杨立死了,对武烈大哥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唉!”看见兄弟都望向自己,武大也不再沉默,焦黄的面孔透着一抹担忧之色,拍了拍左肩上从帐篷空隙中滴落的雨水,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件事当真和武烈副统领没有半点关系,要怪只能怪杨立的那群爪牙,谁叫他们不同意出兵营救的!”武六有些不忿的接口道,武大的说法让他委实难以理解。武二思量片刻说道:“大哥是怕杨立的那些爪牙倒打一耙?这个放心,咱临走之前武烈副统领就已经将那些混蛋抗命不尊的事传书到了侯府军监处,先把他们狼狈为奸违抗军令的事情坐实,至少武烈大哥可以抽身事外。”其他几位也同意武二的说法,纷纷埋怨武大的担心有些多余。武大笑了笑,随后便沉思不语,紧皱的眉头彰显着他是一个心思颇重之人。装晕的李龙行一路上听了这么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了大概,武大心底忌惮他也暗自思量着。
“既然醒了,也该和我们说说谷里发生了些什么吧?放心,我等没有恶意。”武大扭过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李龙行。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李龙行早就有心里准备,如此近距离,而且对方看起来还是高手,发现自己假装昏迷也是必然。想到这里,李龙行下意识想起他脑袋里的系统还自带了一套神通功法,此时正好可以试试,于是盯着武大悄悄的在心头默念了一句“窥元术”,“地阶上品”四个大字瞬间出现在李龙行的脑海里,还别说,蛮好用的。李龙行眼角一瞄,朝着众人挨个施展了一番,果真是兄弟,连修为都是齐头并进。对于只是普通人的李龙行来说,被六个地阶上品武者围着,难免有些心悸,李龙行收回了四处乱瞟的目光,暗自责怪自己吊儿郎当的性格,怎么在这种时候还会玩性突起,偷窥他人。武家七兄弟看似粗矿,除了那个小七外却也都是粗中有细之辈,特别是这个黄脸的武大,虽不甚言行,但绝对是一个谨慎之人,瞧见武大那似有深意的双目,李龙行心底不由的多了一丝不安。
随着武大的点破,其他几人也将目光齐聚到李龙行身上。让李龙行觉得这简易的军帐内似多了一股浓重的压迫之感。李龙行低头思量片刻,斟酌了一下言辞,开始了来到这个世界上与他人的第一次对话。“我……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龙行轻轻的摇了摇头,做出一个努力回忆的样子,“我……我也是最近才刚刚苏醒,醒来后只觉得头部异常昏沉时有疼痛,脑中一片空白,以前的事情不大想的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只记得我在一片死人堆中醒来,走了很久,到处都是残肢碎肉……”李龙行适时的低下头,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突遭变故,让他的脑袋到现在还有些麻木,伪造失忆、故装可怜是目前李龙行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自我保护的方式。现如今一身盔甲的他,估计早就被对方误认为是一名死里逃生的士兵了,所以他决定打出同情牌,让同为士兵的武家兄弟别为难自己。李龙行的话说的很真诚,语气惶恐不安中带着一丝对命运的不甘与迷茫。不过他在说话之际悄悄的看了一眼武家兄弟的脸色,发现对方听了他的言辞非但没有露出半分同情之色,反而多了几分嘲弄与杀意。李龙行心底咯噔一声,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武家兄弟都是嗜杀之人?亦或是瞧出他言语之中的漏洞?就在他的内心充满了焦急和不解之时,他下意识的发现几人扫过他身上那颇为不屑的目光。李龙行低头一瞧,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一身银色软甲上。这软甲他早就忘记了是从哪具死尸上拔下来的,反正当时在遍地灰黑破碎的甲胄中,李龙行一眼就发现了它,想来它之前的主人绝非是个普通的士兵,对面几人很可能是依据李龙行这一身装束将他误认作是那个统领杨立的心腹将领了,难怪之前谷中相见这几人就充满了杀气。“我想要走出这片是非之地,可是刚走了没多久就下起了雨,我身上的甲胄破碎不能防寒,于是我从一个死去的士兵身上剥下了软甲穿在身上。我继续在雨中走着……没有方向的走着,最后遇见了你们,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我心里很感激你们把我带离了那里……”李龙行想尽快化解众人的误会,可就在他说话的当头,他的右臂被突然上前几步的武二狠狠的抓住,他下意思的挣扎了一下,却是没能挪动半分,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握的一阵疼痛,接着就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流顺着手腕钻入体内。
“恩,体内有几处血脉似有堵塞的迹象,身体有些气虚,还受了风寒。应该不是头部受了创伤,这位小兄弟体内无半分真元,看来说的是真话,一个普通的士兵能够在如此险境中生还实属万幸。”武二一边给李龙行把脉一边沉吟着,片刻过后松开了手。武二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人面上的狐疑与敌意尽去。似乎觉得刚刚自己的动作有些重,武二想要拍一拍李龙行的肩膀表示下善意。可李龙行犹如受伤的小鹿一般,惊恐的往后挪了挪身子,颤抖着蜷缩在一边的角落里不再有半分言语。李龙行的这番作为让武二有些尴尬,他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臂,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回身说道:“大哥,这位小兄弟估计是被当时惨烈厮杀所吓,受了不小的刺激。”“恩,估计是了,别说是他了,进入谷中之时,看见那惨状我也心有余悸。”“是了是了,这小子也算命大,在残尸烂肉中走了多久,亏的碰到了我们……”“想那杨立真是该死,让这么多无辜的将士陪他一起丧命于山谷之中,唉!”看着李龙行消瘦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众人此时真正流露出了怜悯之色。一旁的李龙行目光闪动,心底下吐了一口气。
“你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几人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李龙行摇了摇头低头不语,言多必有失,肢体动作能够表达的他绝不张口。众人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见李龙行不说话,只是点头摇头,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只当是患了失忆症的人不愿与他人交谈。武大将身上的蓑衣解下递于李龙行,又在帐篷中央堆了一堆树枝,拿起一个随身带着的一个黑色小罐在潮湿的树枝上浇了些油状液体,再用火石一点燃,火堆就烧了起来,白烟过后异常旺盛。武六特意将李龙行扶到了火堆旁,炙烤让李龙行感觉说不出的舒坦,披上蓑衣,他很感激的看了武家兄弟一眼,低下头去享受着犹如生命曙光般的圣焰。
没多久,一个李龙行熟悉的粗矿声音就在帐篷外响起。“大哥诶,今天雨大,那些鸟兽都不知道藏他娘的哪里去了,我只在一个土洞里抓了这个回来。”武七将一个长约一米有点像鳄鱼和穿山甲的奇怪生物抛在了帐篷边。众人起身将那野兽迅速肢解,直接用佩刀挑起扒了皮的血肉在火上翻烤起来,不时传来刺耳的刺啦声。武七一屁股坐在了李龙行的身旁,一边翻烤着刀上的肉,一边要求李龙行给他澄清刚刚山谷内李龙行的晕倒之事与他无关。武七粗大的嗓门让除了武大以外的其他几位武家兄弟刻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李龙行也无语的低下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缕上下翻滚的火苗死命的看着。
烤肉的香气渐渐掩盖住了身旁武七浓厚的男人味,也勾起了李龙行肚里的馋虫,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许久,李龙行至今滴米未进。武七很大方的将一个带着血丝的烤肉递给李龙行,看着那不知道是三分熟还是四分熟的巴掌大的肉块,李龙行非常厚道的说了句:“大叔,我不饿,你先吃吧!”本来很平常的一句委婉的拒绝,却是引来了帐篷里一片哄堂大笑,就连平时严肃的武大都撇过头去略微颤动着肩头。笑声持续了好久,武七一脸怨念的就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竟然跑到角落里,把军靴一脱,抠起了脚丫子。帐篷里其他几位武家男儿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转为了一片呵斥声。欢笑是缓解了压力最好的调味剂,大家围着火堆吃着烤肉,李龙行也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大家闲聊了起来。本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结果却无意间得到了一个让李龙行哭笑不得的事实。武七这黑脸汉子只有十七岁,是的,这个满脸络腮胡子长的都快看不见嘴的黑脸大汉竟然比自己还小一岁,这也太早熟了。李龙行用窥元术瞄了一眼武七,才发现武七仅仅是一个玄阶下品的豆芽菜,虽然比自己厉害许多,但是和其他几位汉子比起来,明显是个水货了。李龙行不禁为武七感到悲哀,毕竟未老先衰决计不是一件好事。至于武家的其他几位,武六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从他们交谈的话语中知晓武七竟然还是他们大伯的儿子,不由得对武七的父亲这种晚生晚育的优良作风感到敬佩。
众人吃过烤肉,决定原地休息两个时辰在上路,当然这主要是考虑李龙行身体状况,武家兄弟厚道的处事方法让李龙行倍感温暖,似乎这个世界的人也并不是很难相处。帐篷里,熟睡中的武七突然转了个身,小声喃喃道:“俺不是大叔,俺只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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