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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被一语道破关系的朝顺儿一口茶直接给喷了出来。
朝顺儿就像被捉奸在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临风呵呵一笑说道：“朝兄如此紧张干什么,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谁没有一两个爱慕之人。”“咳咳……但是许老板……咳,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事儿的啊？”朝顺儿一边咳嗽一边不解地问到。
“这个很明显嘛,朝兄你刚刚升官发财。喜悦的东西,是个人都会迫不及待地分享给至亲至爱之人。所以你大白天来红袖楼,多半就是想将这种喜悦分享给你的相好了。”许临风顿了顿接着说。
“但是楼上姑娘这么多,我本来不可能知道是谁的。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出卖了你,你那句‘原来是你’肯定就是指我定下了少羽,而让你辛辛苦苦来一次却不能得见佳人吧。这个少羽是红袖楼的红牌,价格也是不菲。而朝兄你的经济恐怕很难经常前来,所以刚才你才会像丢了魂似的埋头走路。”
许临风分析完毕,将茶杯放下笑着问道：“朝兄,不知我说得可对？”再看朝顺儿的表情,就像大白天见了鬼：“我算是见到神仙了,许老板,哦不,许爷你神机妙算,我顺儿这下是真服了。”
朝顺儿换了杯茶一口气喝完,压惊压完了后他表情夸张地说：“本来我昨天还在惊讶,许爷是怎么和沙老大交流的,居然让老大亲自送客。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许爷这样的神人,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行了,我当朝兄是朋友,你再这样拍我马屁,我可不高兴了哈。待会你可要将你相好介绍我认识认识,待我听上一曲后你们再温存不迟哈。”许临风笑骂着朝顺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两句话话直直戳到了朝顺儿的痛处。只见他端起第三杯茶,呡了一小口。口中的茶苦,却及不上心中的苦涩。长叹一声后,朝顺儿将他和郑少羽的事缓缓倾诉了出来。
吐完心中的苦水,朝顺儿似乎心里好受了不少,笑着喝完手中的茶说道：“刚才许爷说想见识琴音倒是没问题,不过想要一睹芳容就没戏了。红袖楼中凡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都衣着质朴、不露容颜。避免一些登徒子产生轻薄之心。”
“笃笃……”几声清脆地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张口欲言的许临风。将到嗓子边的话咽下去,他重新发出音来：“请进。”
门被推开,一位身着浅灰色宽大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脚被裙子下摆遮住,看不到脚上的鞋子；手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看不到一双柔荑；脸被带薄纱的斗笠遮住,看不到顾盼生兮。衣服上没有什么装饰物,只有一根和衣服同色的腰带松松系在腰间,身材究竟如何也没法看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朝顺儿还是呆呆看着她狂咽口水。少羽走进来将背后的五尺长琴放到琴台之上,整理好衣衫坐下轻声问道：“贵客好听何曲？”声音很舒服,清丽之中还微微带着颤动。
“我初来匠城,不熟贵地音律。不知朝兄有无喜好？”许临风转头问到,朝顺儿张张嘴没说出来话。原来刚才咽口水咽太多,口干了！
朝顺儿急忙将第四杯茶猛地喝上一口说道：“客随主便,随意,随意就好。”
少羽没有多说,一指拨在音最低的琴弦上。声音过高会让人发紧,而声音太低则会使人心口一震。两人都收敛心神,准备洗耳恭听这倍受推崇的佳音。
琴音由慢变快,由快变疾。朝顺儿就像失重了一般,整个人都感觉仿佛飘了起来。少羽几弦齐挑,更是将朝顺儿听得心中空明一片。什么都忘却了,如同初生的婴儿。
前奏随着刚才那一声齐鸣而终,琴声微微停顿后便又开始响起。开始是看似杂乱却别有风味地一段轻音,少羽只是用手指的指腹去轻擦琴弦。
接着用晦涩的几个音符一转,改擦为拨。曲调变得凄凉苦楚,但是每一小节中她都插入了由五个音组成的欢乐之调。随着凄凉之感的加重,那五个音也慢慢弱了下去。
就在欢乐之音要细不可闻的时候,琴音骤然一停。少羽猛地将这五个音快速的独奏了一遍,然后曲子就在这一浪接一浪的叠音中,将欢愉之意传递开来。
但是好景不长,惆怅之音再度出现,且有越演越烈之势。少羽单弦一挑,接上一小节旋律。然后单弦再一挑,再接上另一段旋律。
重复两次之后,琴声变得高昂起来。弦弦紧扣、斗志昂扬,用劈、抹、勾、挑等多种的手法演奏出了一个宏大的世界。这让听者有一种俯视山河的感觉。这世界被她的琴音赋予了生命,丰富多彩、妙趣横生。
而就在此时,刚才那五个快乐的音符再次出现。但奇怪的是,夹杂在这恢弘的世界中，让它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本来欢乐的旋律竟听出了惆怅之意。在这个世界中依依不舍,挥之不去。
最后所有声音都停下来，就这片静谧之中,一弦一顿地拨了一遍那五个音结束了这支神曲。最后这旋律究竟是喜是悲,竟让人无法确定了。
两人呆坐出神良久,齐齐无意识地伸手去够盘中那最后的一杯茶。直到许临风的手碰到了已经握到茶杯的朝顺儿,两人才回过神来。许临风意味深长地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而朝顺儿则是尴尬地笑笑，不断地摇头摆手。
许临风不但听懂了少羽的琴言,还看出了他没有听懂这琴音。结合之前听朝顺儿讲述的他们两人的往事,不难听出这琴音分明就是少羽的人生！
先是懵懂无知地年岁,然后颠沛流离。后来遇到了同样孤苦无依的朝顺儿,生活才有了些乐趣。但是生活艰苦,两人迫于生计加入沙河帮被分隔两处。
那一个单音后接上的一小段旋律重复了两次,分明就是在做艰难的选择。而少羽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志向,一心投向了自己向往的音乐世界。
不过她心底还是牵挂着昔日的人儿,念念不忘、纠结惆怅。最后该如何面对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许临风张口欲言、欲言又止,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少羽姑娘想必刚才在门外将朝顺儿的话听了去，她都没有说出来，自己还是日后再说的好。
想到这里，许临风转口问到：“此曲精妙,今天算是大饱耳福了,朝兄还有什么想要听的吗？”朝顺儿一听，连忙回答道：“没有了，没有了。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是这样的让人快乐而又不激动、哀愁而又不伤心的琴音想来应是极好的。想必少羽姑娘也累了，我们要不去街上逛逛？”
两人离开后，少羽将那五尺长琴重新附于背上，走到了朝顺儿刚才坐的座位前。将盘中仅剩的那杯茶端起来，紧紧握住贴在胸口、呆呆伫立在房中。
直到，杯中的茶溅起了水花。
PS：这一章写得让自己也动容了，五杯茶，写到第三杯我就醉了，第六杯不喝。五根弦，弹到第二阙已然落泪，第六根不弹。写得用心，望君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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