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斩加快了步伐，几乎是竭力向前小跑而去。
啪的一声，踩进了水里，看到的那个场景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错综复杂的树根缠绕在一起，他猜测这可能是那片榕树林的，怪不得上面看起来营养不良，感情全长在下面了，但是自己不知不觉中恐怕已经出了镇子。
脚下是及膝深的清水，水底沉淀着枝叶和泥土，这些东西还保持着在水中溺死的模样，裹上了一层白色石灰质的脆壳，一踩就碎成粉末，除此之外水中还有什么物质，泛着幽幽蓝光。
目斩当时就想啪的一声坐下来了，在那么惊悚的路上，走了那么久，简直感觉要死了，这种地方不会有神物了吧，否则也太煞风景了吧。
仰头一看，高处有一些像水母一样的浮游生物，又像一团团磷火，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这种光似乎有点特别，就算走到了这里，不关掉手电筒估计也察觉不了。数以千计的蓝光在半空中沉沉浮浮，这样魔幻电影中的场景，在现实的世界里居然真的存在。
“回去吧。”
目斩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这么说道，简直就像一场闹剧，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了。
他仰头看到的不止是浮游生物，还有一些缝隙，足够一个人通过的大小，顺着这些树根，沿着洞壁往上攀爬，就能回到地面上去，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到了这里，就多呆一会儿吧。”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之所以称之为女人，是因为这个声音相当温婉尔雅，绝不会是小姑娘。四下张望，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有人，只听得那声音接着说道：
“在水里呦，往水里看看吧。”
果然往水中一看，平滑如镜的水面上便倒映出了一个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抿嘴微微笑了起来，一头红色长发和水藻一样散开，看起来无比温和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积水的关系，轮廓边缘有点半透明。
“你是神明？”
对方笑了笑点点头，说：“我的确是神明哦，重明鸟。目家人有恩于我，所以我帮忙看着这里，我呢能够通过镜子一类的东西传达影像，也能监视这个镇子地下的一举一动，所以再适合不过了。”
“中央电脑一样的存在？”听她这么一说，目斩终于安心了，把刀往顺手处一插，找了处干燥点的树根坐了下来，也顺带喘口气。
她撩了一把长发，撇撇嘴说：“中央电脑这个称呼太僵硬死板了吧，我的名字是红玫，很不错的名字吧。”
“跟我一起来的另外四个人，在哪里？”目斩想想，这应该不是被人算计了，毕竟和他们还是做了那么长的室友，万一遇到他们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心理上不安，目家那边也没法儿交代，况且这四个人跟自己不一样，他们父母可都健在。
“不是你担心他们，这会儿应该是他们担心你吧。这地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一般人从水泥房子下来，就会触动阵法，被瞬间送回原来的地方。”
目斩皱了皱眉头，那自己怎么没被传送回去？
“对啊，我也很奇怪你怎么会进来。”红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倒影里伸出了手，水中缓缓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只在一眨眼之间，她便凑到了目斩前面，一只手按在他的右颊上，红色长发缓缓垂下，末端融入水中。
“我，我怎么知道啊！”目斩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差点没仰头往后栽去，不是说影像吗？怎么跟贞子似的蹿出来了啊。
红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继续说：“嗯嗯，这才是正常反应，果然还是小孩子。我一直觉得你们目家人一个个的太老成了，你应该只有十来岁吧，搞得跟二十来岁的大人一样了，上面的那些混蛋就教了些什么啊。”
“……”
目斩没说话，鼓着腮帮子往后挪了挪。
“一定是什么要更有担当、要成熟起来、目家人的骄傲之类的废话。你别他们瞎扯淡，成熟稳重有担当的那是男人，而男孩子就应该顺其自然，闹腾一点也没关系，笨一点也没关系，软弱一点也没关系。”
成千上万的蓝色水母，巨大的榕树根系，叫红玫的长发女子，一切都挺特别的。在目家本家的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告诉他这样的事。
……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也相当漂亮，不过后来再也没见过她，直到离开本家。所刚才看那妹子一头红发，又听你说那妹子是重明鸟，所以有点小激动。”目斩看着窗外的山缓缓后退，回忆完毕。
小狩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从背包里拿出几包薯片，呲拉一声扯开，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阿斩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什么？”
“她后半部分在转移话题，你们家地下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不是中央电脑，而是帮忙看着那地儿。”
目斩顿了顿，点点头表示确认，也扯开一包薯片：“那可是我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好吗？你一句话就破坏了啊。”
“你不可能这么久还没反应过来，你只是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你说的没错。”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然而目斩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这截车厢往后再往后，就是尾箱，那地方在九十年代还会打开，可现如今已经被封锁了起来，纯粹就是空的，连乘务员也不会去。
那里再打开一扇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尾部了，有一圈铁栏杆围起来的地儿，足够站上几个人，就像那种西部牛仔电影里车厢的尾部一样。
这会儿那里坐了个妹子，估计是靠站是直接从铁轨上翻上来的，她抱着黑色的大旅行包蜷缩了下来，右手虎口上有一个深红色的印记，她扒了扒被风吹乱的头发，不过没起到什么作用。
绿皮火车驶入了一大片稻田，运作的机械音越来越大，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半边天都是橙黄色，飞快的速度使得车厢里也光影斑驳。
像跳动的音律，最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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