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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万年的枪杆不但是坚硬的枣木削制，还在紧要处缠了铁线，彭天护左手的短刀虽然地磕住了他的枪柄，可是对抖动的枪杆毫无办法，反倒被震得差点掉落了短刀。齐万年下意识地扬起右臂准备托枪一刺取其性命，可惜胳膊刚扬起来才发觉自己早就没了右手，只得左手用力一甩，枪尖击打在彭天护的顶门上，差点就戳破了彭天护的脑袋。彭天护顶门的铁兜鍪受此一击，震得他头昏目眩，两眼一翻就滚下马来，齐万年挥枪补刺，可是彭天护已经被卢水胡的骑兵用套马的绳索拖走了。
“啊！”
齐万年看到彭天护逃出生天，不禁悲愤异常，大吼一声。可惜右臂已经无法使枪，只得在战团中大声喊道：“毛腾，你要是个堂堂男子，就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毛腾已经在彭天护骑兵阻杀的时机中又组建了内围的圆阵，躲在阵后虽看不到齐万年的身子，可听得到他如雷的吼声，于是也大声喊道：“我堂堂汉家太守，岂会做出欺负残废的下流之举。齐万年，你还是投降吧！”
齐万年听到他侮辱自己为“残废”，不禁老羞成怒，大声呼喊道：“我军数倍于敌，弟兄们给我奋力冲杀，杀毛腾者，赏为将军！”
毛腾也在阵后大喊：“杀齐万年者，赏齐贼的女儿为妾！一众狙杀者，齐万年全家女眷为赏！不嫌弃他老母的，一并赏赐！”
“卑鄙小人，流氓！”
齐万年顿时满脸苍白，不禁破口大骂。
“杀齐万年，入齐贼老母！”毛腾又指挥后阵的步兵整齐划一地大喊起来。
其实齐万年全家女眷多数都在白马庙*而死，可齐万年哪里知道，听到毛腾这般话说，顿时三尸神暴跳。怒气郁结于胸，猛地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卢水胡的骑兵看到方才还龙精虎猛的齐万年竟吐血起来，顿时胆气又生，纷纷用卢水胡的羌语和夹生的汉话大声戏谑：“齐贼的老母我要了！”挥着大刀又冲了过来。
齐万年猛地扯下剩余的斗篷擦拭了嘴。满眼通红地挥起长枪，猛地就搠死两人。卢水胡骑兵也不敢跟他硬来，排成扇形一边骚扰一边阻拦氐人骑兵进入内阵。侯脱带着长戟手冲到两翼阵前，又将苟灵手下的几个用来砸碎木盾的狼牙棒骑兵扯下马来一齐戳死。后面的氐人骑兵又冲上前来，搠死了这些出了阵线的晋人长戟勇士。侯脱急的连口大骂：“他娘的，我部的弟兄们，大伙以前都是山贼，只怕没肉吃，不嫌老肉臭！把这些抡棒子的贼兵都杀了，我求府君赏齐万年老母给大家轮着干！”
已经被押解回去的氐人女眷很多。众军士也不知道哪个是齐万年老母，都一起大喊着极为龌龊下流的话。不少胆大的长戟兵又窜出阵去钩氐人的骑兵，虽然出阵的人几乎都是死路一条，可是苟灵手下的狼牙棒兵再也不敢过来砸木盾，而氐人的长矛骑兵又无法再行突破阵线。就这样僵持大战了起来。
双方的兵士都死伤不少，可是氐人到底人数众多，又都是骑兵，战局对晋军还是很不利。晋人兵士看到齐万年怒火攻心几乎已经丧失理智，一齐又杀又喊，咒骂中早已烧成灰烬的齐万年之母几乎已经被万千人糟蹋侮辱。齐万年终于不顾性命地冲出内阵阵线，连接刺死十几个晋人兵士。身上了中了数刀浑身都是血污。后方的氐人骑兵纷纷紧随保护。毛腾看到齐万年的身子后想再射一箭可又怕伤了自己人，看到卢水胡骑兵腰里别着的套马索，顿时一拍大腿，吼道：“用套马索把齐贼扯下来，活捉齐贼的赏他齐贼全家女眷玩乐！”
卢水胡的骑兵听到后大喜，纷纷掏出套马索就朝齐万年甩了去。后方的氐人骑兵连忙拔出腰刀去砍，可是他们的刀并不锋利，砍在软软的绳索上效果并不明显。齐万年登时就被十几个卢水胡骑士套住，紧随着的他的几个氐人骑兵也被套马索误中，卢水胡的骑兵一齐大喝一声。用力一扯，终于将齐万年和其背后的几个氐人骑兵一齐扯下马来。
后排的氐人骑兵纷纷丢下长矛拔出腰刀，朝着绳索砍去。齐万年掉下马后猛地站了起来，卢水胡骑兵纷纷使劲扯也拉不动分毫，晋军步兵操起长矛也补进了战团，朝着齐万年刺去。齐万年猛然虎躯一震，十几个卢水胡骑兵竟被被他扯下马来，有的砸到了晋人军士的身上，有的不幸正好掉到了氐人骑兵的刀口上，顿时混乱一片。毛腾再也忍耐不住，拔出长剑与亲卫一起杀了上去。氐人们一边堵杀，一边割断齐万年的绳索，齐万年不但丢了铁线长枪，头上的发辫也被扯得七零八落，身上的污血和泥土混成一团，终于丧失战意，在氐人搀扶下上马，下令撤军。
氐人虽然撤军，可只是因为齐万年的精神崩溃而已，其人数仍然占优，战力仍然非同小可。毛腾没有敢下令追击，彭天护被砸晕了脑袋还没醒来，侯脱的裲裆甲挂链被砍断浑身血污如同乞丐，刘进的刀卷了刃披头散发如野人一般。其余的士兵更是困顿，伤亡几近过半，折断的长矛长戟不计其数，六十多面大木盾一半被砸碎，一半被长矛戳的千疮百孔，士兵更是精疲力尽无法再战了。
毛腾下令草草掩埋了阵亡的晋军士兵，赶忙继续撤退。
齐万年身心俱疲惫，清点手下骑兵，只有三千余骑。问身旁的骑兵道：“巩更何在？”骑兵木讷地摇摇头。苟灵连忙上前道：“陛下盛怒衰骑兵追击，巩更带着两万多步兵还在梁山下，要追上我们怕要一天时间。”
“就地安营，等巩更回来。取道安定逃入河西鲜卑秃发部落，其大人秃发务丸向来仁厚定能收纳我等。只是大家要小心的是，当初与我们的结盟的河西鲜卑鹿结部落被安定北部的陇西鲜卑乞伏结权吞并，只怕乞伏结权会与我们为敌。”齐万年缓缓说着，苟灵连连点头，下令就地安营。
齐万年还在说着进入秦凉之后的打算，忽然又骑兵通报道：“陛下，巩更大人来了。”
齐万年顿时大喜，正要出账，可是到底身中数刀又累又乏。只见帐篷打开，一身血污的巩更哭喊着跪下道：“陛下啊……我军正在攻山时陛下和骑兵突然不见了，各路小帅都说陛下死了要纷纷散伙，我好不容易收拢他们沿着马蹄印老找陛下。结果孟观从南边追了来，张方从东边追了来，两路军马数万，我军都是步兵又连日行军困顿不堪，被杀得大败，我只带了一千多羌人逃到这里了……”
“什么！”齐万年气得差点从狼皮榻上跳了起来，吼道，“那些氐人小帅呢？”
巩更哭道：“他们不听我指挥，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飞，恐怕现在不是投降就是被孟观和张方杀害了……”
“我……”齐万年双眼一翻，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登时就气昏了过去。
苟灵吓得哆嗦地道：“左贤王大丞相，我们现在怎么办……”
“苟将军，骑兵还有多少？”巩更哭丧着脸问道。
“不到……不到三千……”苟灵大汗淋漓。
巩更道：“抬上大单于大皇帝，赶紧离开这里，从西北方向走山路进入池阳城，然后商议对策啊！”
苟灵忙道：“大单于大皇帝说，就是要从西北方向走安定进入河西，去投靠秃发务丸。他要我们小心安定北边的乞伏结权……”
“投靠个啥，小心个啥啊！哎，单徵他们西征还不是被杨茂搜这些背弃祖宗的家伙出卖了，我看秃发务丸这种软蛋不一定靠得住，乞伏结权这样的恶人也不一定会害我们，先逃到那里再说吧。”巩更喘着大气说道。
晋惠帝元康四年，秋。提前爆发的齐万年之乱终于也提前被镇压下去，齐万年被巩更和苟灵的残兵抬着逃去了池阳，准备往河西转移。失陷的扶风始平二郡的诸县都被皇甫重和孟观收复，孟观和张方有意追击齐万年可是被河间王阻止。河间王令李含草撰上书表文以奏报大胜并求封赏，李含以孟观为首功、张方为次功、宋配与马敦以及略阳氐三渠帅为再次功。而毛腾则被报上汧县与梁山两败、皇甫重报上陇关大败，功过相抵，不予封赏。
河间王看到书表，不禁皱眉道：“世容先生，皇甫重和毛腾虽然有败绩，可是在平叛中出力最大，毛腾在梁山捣毁齐贼神庙更是大功而不是败绩啊，你这样岂不是有失公允？”
李含微微一笑，说道：“殿下，皇甫重身在秦州，没有朝廷的旨令却出兵雍州，是把自己当最了都督。毛腾一介小郡太守，却这样不安分，不但折损兵力，还扰害四方百姓裹挟流民。此二人的过错，实乃是僭越，我给他们定上败战的过错，已经是够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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