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剪除昀息的羽翼,便是他们对付祭司的第一步。
那是众寡悬殊的一战,两位甚至尚未真正掌握术法的孩子竭尽全力地反击,然而面对着的,却是教中元老院的十位长老,以及那个诡异的红衣女童。
最后……最后如何呢?他望着天空的明月,忽然断断续续地低声苦笑起来。
那一次被擒后,他和流光遭受了种种酷刑,那个红衣女童拿放出阿澈作为条件引诱他,让他反戈暗算师傅--十五岁的他畏惧死亡,最终在那样的条件面前屈服了。
而流光却没有。
那一夜,他按照计划,前去引诱昀息踏入了陷阱,将下了龙血之毒的茶水递到他手中,看着师傅喝下去。他最后还亲身参与了十长老联手发动的袭击,亲眼看着那个红衣女童扼住了昀息的咽喉,恶狠狠地笑着,将祭司推下水底。
红莲幽狱轰然洞开,又瞬间关闭。
无数死灵在水下怒吼,兴奋地噬咬着一切坠入水中的东西。
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幽暗水底关着的那个白衣女孩--那个多年未见的女孩正惊喜地抬起头,注视着顶上洞开的牢狱之门,以为自己将获得自由。
他呼喊着她的名字,想去拉她出来--然而在手指接触到圣湖水面时,他却惊怖于那些暴烈的恶灵,迟疑了……只是一瞬,随着昀息祭司的坠落,幽狱密室的门轰然关闭。
"我给了你机会,"那个红衣女童看着发呆的他,讥诮地对着他冷笑,"是你临阵退缩,可别怪我……真没用啊。"
那个黑夜里,所有的血腥和杀戮都过去后,面对着空无一物的湖面和高空的冷月,十五岁的他颓然坐倒,看着染了师傅鲜血的双手,忽然发出了困兽般的低吼,泪流满面--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心里的信条被践踏和粉碎,也为那些接二连三一个个离开他的人。
曾经心高气傲的他,在那个夜里,遭遇了人生里最黑暗的一刻,所有的自信和尊严被碾为粉碎。他已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第二天他被驱逐出了月宫,孑然一身离开了灵鹫山。
教众都诧异一贯手段严酷的天籁教主为何对他网开一面,却不知在那个红衣女童眼里,这个懦弱无能的少年已然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废物。
何况,流光还被扣留在月宫神殿里,他又敢如何。
五年前那一夜后,流光再也没回来……而他,却还好好的活着。
神澈那样的一句问话,引发了心中的剧痛,让他几乎站不住地从树上坠落。
"那时候,我也一直对自己说,我之所以背叛师傅,只是为了救你……"扶南顿了顿,冷笑起来,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不,并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阿澈,我很怕死……所以我屈服了。"
"就如我十岁那年看着你被关入红莲幽狱、却不敢跳出来反抗师傅一样。我一直对自己说那是为了救你……其实,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罢了。"站在桫椤树上,凝望着七月半的满月,扶南低声叹息:,"所以,到最后那一刻,我依然没有勇气,去将你从红莲幽狱中拉出来。"
他低下头,不敢看屋檐上那个佝偻着背站着的畸形女孩:"我……实在是一个懦夫。"
"好了……不说这些。"神澈没有说话,半晌忽然微笑起来,轻轻一跃,从屋檐上落到了桫椤树梢,望着扶南,"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扶南被她的乍惊乍喜弄得有点胡涂--然而,他很快就被她再度震惊了。
"这、这是……!"望着神澈手里托起的东西,他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银色的额环,交织着曼珠沙华的花纹,刻着精细繁复的咒语,精美绝伦--在额环的正中,镶嵌着一枚火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光芒四射。
这,分明是教中三宝之一的"月魄"!
"最后那一刹,我从昀息身上扯下了这个--没有它,谁都当不了祭司!"神澈得意地笑了起来,在扶南失神的刹那踮起了脚,将额环轻轻戴上了他的额头,"你看,我回来当教主了--你就当我的祭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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