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蕴华莲的茎握在手中触感很奇特，莫雪颜偏着头想了想，最后竟恍然觉得和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做的果冻布丁很是相似，软软糯懦的很有弹性，也不知道含在嘴里是什么感觉。
叶若轩静静地看着莫雪颜眼中一闪即逝的怀念和好奇，唇边的笑意更盛，一掀衣袍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是今早来这里取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它的，因为紫蕴华莲只在落日时分才会开放，而在它绽开之后一盏茶的时间内摘下药效最好，所以从下午开始我就守在这里了。现在有了它，你的伤势很快就能复原。受损的筋脉虽然麻烦些，但好好休养，不出两月应该也能恢复如初的。”
“给我的？”正揉捏着紫蕴华莲茎叶的手一顿，莫雪颜侧头，语气有些不确定。
“不然你以为呢？”叶若轩挑眉，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莫雪颜，态度确然。“就算我不记得你昏迷之后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不管你是不是墨月辰，是男子或是女子，我都好像挺喜欢你的，所以……我对你好不是很正常吗？”
拿花的手微微一僵，莫雪颜刻意忽略叶若轩话里的示好，不自然道，“你说你不记得这几天的事，那你不会觉得奇怪？”
“呃……从我有记忆开始，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几天，这么多年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对莫雪颜转移话题的意图也不揭穿，叶若轩耸了耸肩，只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莫雪颜闻言默然，垂下的眸中有沉思之色。
同一具身躯，两个性格气质完全不同的神识，另外的那个自称“锦华”的神识明显是拥有“叶若轩”这个人完整的记忆的，而面前这个人却会因为神识的偶尔转换导致记忆出现断层。如果是用精神分裂症中的主副人格来形容的话，那是不是说明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叶若轩其实只是一个副人格？
“颜你就别多想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把紫蕴华莲吃了吧。”见莫雪颜又丢下自己想事情去了，叶若轩无奈地提醒道。
“这东西要怎么吃？”挥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莫雪颜看着手中银色的花朵，不紧不慢地问。
“这……我记得好像……可以直接吃的……”语气中满带着不确定的迟疑，叶若轩皱眉努力回想着当初在医书上看到的内容，一时也不敢下结论。“呃……是不是好像还有什么副作用？是什么呢……那本破书的后半部分……”
耳边听着叶若轩纠结的自言自语，莫雪颜好笑地看了他尚带少年稚气的侧脸一眼，低头轻轻咬上了银色花瓣。紫蕴华莲的花瓣比普通的花瓣要肥厚得多，牙齿刚嗑破表皮，就有丰富的汁液涌进了口中，酸涩的口感让莫雪颜微微蹙眉，但马上又舒展了开来。相比起乌黑难闻的汤药，这味道倒是不难接受。
这边叶若轩还在纠结紫蕴华莲服用后有什么副作用，那边莫雪颜已是将整朵莲花慢慢吞吃入腹，等叶若轩留意到莫雪颜的行动时，莫雪颜手中只剩了一片掌心大小的莲叶。
“颜，等等，别吃了！”大惊之下的叶若轩慌忙拉住了莫雪颜的手，然后脸色难看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着急道，“颜，你吃了那么多，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我刚才忘记说了，这东西吃了以后似乎会有些不太好的反应，你……”
“这东西没毒吧？”副作用什么的莫雪颜不在意，她更在意是这个。
“没有。”叶若轩老实摇头。
“那它有解毒的效用吗？”这个尤其重要，莫雪颜不怕被毒死，但是怕被解毒死。
“它对各种内外伤有奇效，但没有解毒效果。”叶若轩不懂莫雪颜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就没事了。”无所谓地点点头，莫雪颜看着手里仅剩的一片碧玉莲叶，想了想收入了怀中，然后起身返回山洞。“你放心，我现在感觉很舒服，若真有不适我会告诉你的。”
莫雪颜的从容镇定让叶若轩心里疑惑更甚，眼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林间小道上，他依旧没有起身跟上去，只是面上的表情比之方才更多了几分凝重。
叶若轩终究没有想出吃了紫蕴华莲后会有什么副作用，因为他先一步想起了当初他看那本书的时候依稀有和某人起过争执，而书的后半部分在打斗之中付之一炬了，其中就有关于紫蕴华莲的副作用的记录……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第二天清晨答案已经摆在了面前——只是面对这个答案，就连一向恣意洒脱惯了的叶若轩都产生了淡淡的绝望。
世间女子最钟爱的莫过于自己的相貌，要是颜醒来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叶若轩几乎就有引剑自刎的念头了，而这个念头在莫雪颜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又强烈了十二万分。
莫雪颜因为受伤和毒发的关系身子还较虚，醒得比叶若轩晚些，但想是服用了紫蕴华莲的缘故，精神比前一日倒是好了不少。察觉到叶若轩的注视，莫雪颜起身回头，正看到他站在离石床不远处，面上神色拘谨，一双眼睛四处漂移，就是不敢正视自己的眼。
右手下意识地抚上脸颊，莫雪颜正暗想是不是那什么副作用让自己脸上长了什么，目光却定格在了胸前散落下来的发丝之上。
浅浅的银白，泛着如紫蕴华莲般柔和的光晕，恍如十五初升的月色，似水流连。
“那个……颜你别难过，不就是头发变了个颜色嘛，其实还是挺好看的……”等了半天也不见莫雪颜说话，叶若轩生怕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忙安慰道。
“嗯，没事。”将头发拢在手中理顺，莫雪颜淡然地回道，面上神情没多大的变化。不就是发色改变了么，以前在“莫夜帝国”执行任务时也没少因为要伪装而染发，顶多就是这次的头发染得比较彻底而已。
“还……还有……”莫雪颜的态度让叶若轩有些忐忑，但还是觉得一次性把事情说完总比以后再来头疼强，于是心一横继续道，“你的眼睛的颜色也变了。”
“呃……什么颜色的？”莫雪颜闻言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奇地问叶若轩。染发和美瞳这种东西她接触过不少，如今头发的颜色都变了，眼睛变不变好像也没太大的影响。
“紫色……”完全没有意料到莫雪颜会是这等反应，叶若轩此时呆木的模样倒是更像受打击的那一个。
“真不愧是紫蕴华莲。”银花紫蕊，银发紫眸，这就是所谓的副作用？下了石床走到洞口放着的水盆边，莫雪颜垂头看着水里映出的容颜，唇边露出一丝浅笑，感叹道。“虽然这个样子的确有些奇怪，但如你所说，还是挺好看的。只是不知道这样子能维持多久，要是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以后面对流云水榭他们要隐瞒身份也就方便多了。”
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面容，但是对于发色和眸色却没有多大的调整，莫雪颜现在这个模样，只要不正面对上那三家，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她就是曾经的那个“墨月辰”。
“你是真的不在意？”叶若轩不想承认自己担惊受怕半天是多余的。
“真的。”从袖里取出丝帕将一头银发在脑后束成一束，莫雪颜仰头看着天际流云，面上笑意不减，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凌云的气势，“无论容貌怎么变，我依旧是我，妖也好，仙也罢，别人怎么看，与我何干？”
“说得好！”原本还踟蹰不前的叶若轩这下总算相信了莫雪颜的话，脸上一扫刚才的担忧，再次绽放出笑容来。“就算变不回来又何妨，别人怕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娶你便是！”
不经大脑的话方出口，两人之间还算和谐的气氛蓦地就僵持起来，本就寒凉的天气似乎又多添了些许萧瑟。叶若轩心中一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却见站在洞口的莫雪颜拂了拂鬓边的落发，低头，声音迷茫地说了一句话：“我答应过一个人，此生不会爱任何人……所以，嫁人……我没想过。”
自从接手“莫夜帝国”之后，她就已经放弃了寻常女孩子都会有的对恋爱和婚姻的憧憬，唯一想的就是能够与莫铭彦互相依靠，护着他安然过完剩下的人生。结婚生子，离她太远，更不用说有谁胆敢打堂堂“莫夜帝国”统帅的主意。
“……这话，别说得太早。”眼里的笑意在片刻的黯然后再度明亮，叶若轩看着前方孑然独立的身影，一手抚过插在地面的佩剑，摇头道，“这世间最难管住的便是人心，颜，现在还不到揭开结局的时候……”
“你……”莫雪颜回头。
“呵，尽管不记得其他的事，可是与你的赌约我可不会忘。”迎着那一双晶莹剔透的淡紫色眸子，叶若轩粲然一笑，面有得色。
——这一场赌，我押上全部的幸福，不到天长地久，哪会让你轻易用一句话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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