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大老远的就感觉到一股子的火气。”温柔的男声从正厅的侧门外传来，玉若依旧是那一身镶嵌着金边的白衣，沐浴着午后的暖阳静静地站在门口，俊颜含笑。
“与你无关。”听到玉若的声音，莫雪颜下意识地将颈边的衣服拢了拢，漠然回头。
“墨月辰！”本来不想再对峙下去的墨风辰见此情形，不由得又低声轻斥出声。
“好了，风辰，你作为兄长就让着月辰点吧，何况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开口打断墨风辰的话，玉若笑笑上前，却是将手中拿着的一物递到了莫雪颜身前。“风辰的话别放在心上，呐，这个借你玩，当我代风辰向你道歉。”
“多管闲事，他是你什么人，要你来向我道歉？”看也没看玉若递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莫雪颜瞥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不满地道，然而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眼疾手快地拉住又要发作的墨风辰，玉若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他不是我的谁，他是你大哥。”
“这是什么？”本就不在乎玉若的回答，因而未待玉若说完，莫雪颜的目光已经被递到眼前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三岁小孩都玩过的九连环，墨三公子你竟然不认识？”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尖酸的刻薄在一边响起，原本坐在大厅一侧身着苍郁谷服饰的女子挑了一双细长的柳叶眉，故作诧异地看着莫雪颜。
莫雪颜沉默地将视线从面前的东西上移开转向那女子，清楚地在那双明媚的杏目中看到了满满的讽刺与不屑。
“九连环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从玉若的手中接过那个铁质的九连环，莫雪颜将其放在眼前轻轻晃动，听着那一个个的金属圆环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以前一直都被教导着不能玩物丧志，所以总在学习那些诗书礼乐，倒是真没有时间如连城小姐这般去玩这些三岁小孩都玩的东西。”
“你说什么？”杯盖重重地扣合在手中的茶杯上，连城妍馨不顾满手的茶水，脸色大变地瞪视着莫雪颜。
“我说什么了吗？”如梦初醒地看着那边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女子，莫雪颜一脸茫然。
“你……”没有错过莫雪颜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连城妍馨看着那张足可以吸引任何目光的容颜，几欲将手中的茶杯扔出。
“多谢玉若公子的好意了，不过墨月辰并不差那两个钱，若是我想要的话会自己去买的。”把手里的九连环又递回玉若手中，莫雪颜回身再没有看身后的那女子一眼，径直朝后院走去。“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行至上官明若身边时，莫雪颜侧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上官明若，垂眉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之后再不理会其有些怔愣的神色，拂袖离开了正厅。
堇青见莫雪颜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着上官明若抱剑一礼，随后便带着身后的众人跟了上去，竟是对这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的行动没有一字一句的解释。
“明若，这……”眼看着最后一个人消失在侧门，墨风辰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不无尴尬地看向上官明若。
“无妨，风辰不用介意，他们也是为了月辰的安全着想。”轻笑着打断了墨风辰道歉的话语，上官明若看了看身后的门，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夜间，莫雪颜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竟有些怀念起了冥诺还在身边的时日。毕竟那个时候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虽然并没有多余的感觉，但到底不像现在这样空洞，让她连一丝生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思及此，莫雪颜不禁微微苦笑，尽管她并不想亲近任何人，可是终究还是不愿意一个人承受这虚无的黑暗。
空气里，依稀还有白日里点起的檀香的余香。
五指在虚空里似乎想抓住什么，触及却是空空如也。莫雪颜蓦地回想起了白日里玉若递过来的那个九连环，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翻身裹紧盖在身上的两床棉被，莫雪颜咬了咬唇瓣，喃喃自语道：“九连环？谁稀罕，我才不需要那种没用的东西，我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
自从进入“莫夜帝国”以后，莫雪颜受莫振云的影响，一直坚信的都是“不留无用之物，不收无用之人，不做无用之事”。可是，每次回想起那一段杀伐血腥的童年，她还是会感到一种无力的悲哀——当同龄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耍闹时，她却要为生存改变自己的一切，去经历那些常人一生都不会经受的噩梦——她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终究还是会介意。
莫名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叶若轩时那个红衣少年不可一世的张扬笑容，莫雪颜愣了愣，却还是微微笑了起来：“如果能像他一样活，一定会很快乐吧……”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说来简单，却是她一生难以挣脱的枷锁。
空气里淡淡的檀香味带着缕缕让人安心的味道，莫雪颜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阵阵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莫雪颜。
揉着有些发疼的头，莫雪颜皱眉瞪着那扇紧闭的门，只恨不得将门外的人拖下去埋了。不过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冥宇和冥辰是不会让人来打扰她的，因而只得收起一肚子的不满，起身扯了放在床头的衣衫。
“哐嘡”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折叠好的衣服里掉落出来，摔在了床前的踏板上。
莫雪颜低头，却在看到那掉落的东西时不禁一愕。
那是一个琉璃制成的九连环，晶莹纯净的质地迎着窗外透进的天光，流动着一种让人心动的莹润光泽。
迟疑地伸手将脚边的九连环拾起，莫雪颜有些失神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眼里有一丝的疑惑：“是他？不、不对，那么……是他？”
“公子，您起了吗？”稍微的一耽误，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哦，来了！”提高声音冲门外的人打个招呼，莫雪颜将琉璃的九连环匆匆塞进了枕头底下，复又继续忙着穿衣。等到莫雪颜整个人都梳洗整齐坐在了屋中，那个打扰了她睡觉的罪魁祸首也终于由着一个小丫鬟领着走了进来。然而只得一眼，莫雪颜却是不耐地皱起了眉。“怎么是你？”
秋天清晨的天空里融化着一种淡淡的沉郁，被丫鬟领进门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广袖拖尾长裙，面容昳丽，身姿绰约，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全身上下亦散发着一股清秋时节独有的清寒之气，竟是不知在寒风中站了多久的时间。
“公子，我……”原本努力维持的笑容在莫雪颜冰冷的话语下僵了一僵，赵怜语抬起眼帘看着裹着一身狐裘靠卧在软榻上的绝美少年，失去血色的双唇抿了抿，却是在那双幽深瞳仁的注视下向前行了几步，拉着莫雪颜的衣角缓缓跪了下去。“公子……月辰，你就当真那么恨我吗？”
“你觉得你配吗？”因为近在咫尺的脂粉香，莫雪颜本就没有舒展的眉心又紧了几分。修长的指尖从琉璃九连环上的各个环上一一划过，无视了女子满面的凄楚，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冰冷尖锐的嘲讽。“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怜妃娘娘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其实莫雪颜并不能肯定墨月辰对赵怜语是否真的没有感情，因为尽管他们是同一类的人，但是毕竟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或者物，墨月辰的想法她也不是都能知道。不过既然墨月辰留下的信中并没有交代赵怜语的事，那么就代表着两种情况：一是不愿再提及这个女子，二是……这个女子根本无关轻重。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要做的只有拒绝罢了，而且要比墨月辰更狠、更绝！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喜恶的，而莫雪颜对于这样的女子更是厌恶。
“公子，怜儿当初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本能地还想辩解什么，但甫一抬头对上莫雪颜冰冷的双目，赵怜语的身子就颤了一颤，嘴里的话卡在喉咙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变了，都变了，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却温柔如水的少年真的变了！
“只是？只是什么？”挑眉看着眼前面色煞白的女子，莫雪颜突然放下了一直把玩的九连环，缓缓地低头凑近了脚边的女子，意料之外地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意，随即在赵怜语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手中寒光一闪，裂帛之声响在耳畔。“你想说，你当初是迫慕容子然的威胁并非自愿？还是想说……你这次来只是为了接近于我，然后帮他盗取先－皇－秘－旨？”
最后的四个字莫雪颜一字一顿地说得很慢，满意地欣赏到了面前女子充满惶恐的面容。
手中拿着被利刃割裂的衣角碎片，赵怜语不可思议地看着座上握着锋利匕首的莫雪颜，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尽数褪去，娇躯也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杀意！从白衣少年那微带着邪气的笑意里，她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杀戮之意！
“慕容子然让你来找我真的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经过昨天那一番，他难道真以为我还会对你顾念旧情么？”左手轻柔地抚摸着赵怜语白皙秀丽的面颊，莫雪颜倾身凑近她的耳畔，轻笑，“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那秘旨之上写的是什么？”
不想，她不想知道！
内心恐惧不安地大叫着，赵怜语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被少年身上那股强烈的杀意所震慑，竟是喉咙发紧，吐不出一个字！
从小在皇宫长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呵呵……”温柔而魅惑的笑声低低地响起，莫雪颜不等手中的女子回答，却是轻声将那个让慕容子然不惜出此下策的秘密说了出来。“其实所谓的先帝秘旨就是一张传位诏书而已，只不过那上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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