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石临脸色大变,狠狠地看着面前的莫雪颜,眼中的暴戾几乎想要将其挫骨扬灰!
莫雪颜一脸漠然地看着墨石临,眼里蓄着一抹冷笑。
古时的人向来重视嫡庶之分,若非家中只有一个独子,能够继承家业的从来都只有嫡长子。墨玉锋虽先于墨石临降生,却只是由妾室所出的庶长子,并没有继承墨家堡的资格。而如今的天下第一庄“幻剑山庄”则是墨玉锋和其结发妻子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除开这“墨”姓不谈,却是和墨家堡没有半点的相干。
莫雪颜见墨石临不答,复又继续道:“当初二叔你继承了墨家堡,我父亲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这幻剑山庄被建立起来也和你的墨家堡没有丝毫干系,因此幻剑山庄的继承人一事怎么都轮不到你这个墨家堡的主人来操心吧?”
“墨月辰,你!”墨石临大怒,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个茶碗就朝着莫雪颜扔了过去。墨家堡早几年就已经不存在了,“他”竟然敢拿这件事来说项?!
“嫡子又如何,偌大一个家业都能败光了,若不是我父亲念在兄弟之义的份上收留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嫡庶之分?”冷眼看着迎面飞来的茶碗被冥宇半途拦截下来,莫雪颜一张俏脸面罩寒霜,说话更是不留情面。
“月辰,别说了。”眼见着身边这个向来不过山庄事务的幼子突然揭出了往昔的陈年旧事,久久不发一言的墨玉锋这才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抑郁,沉沉开口拦下了“他”接下来的话,眼神里尽是复杂之色。
莫雪颜又何曾想和墨石临多说废话?
侧头看了看趁着她吸引墨石临注意的空档来到墨玉锋身边的冥辰,莫雪颜索性住了口,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冥辰为墨玉锋诊脉。
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得诡异。
墨石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冥辰按在墨玉锋左腕上的手,面上的神情隐约透露着几分紧张和不安,身旁的双手也紧握成拳,手心里沁出了点点的冷汗。小心观察着冥辰神色的莫雪颜没有再看墨石临一眼,可是立在房门边的冥诺却将他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微挑的唇角带着七分讥讽三分不屑。
——这个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懂得掩藏的人,竟然会想要与他们那个冷血无情的主子斗,倒真让他感到意外。
“怎么样了?”看着冥辰收回诊脉的手,莫雪颜淡淡开口问道。
“从脉象上看起来的确是气虚之相,可是……”冥辰紧蹙的双眉间蓄着几分不肯定,向来对医术自负的他此时看起来却有些心浮气躁。“我总觉得这个脉象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太清楚。”
此话一出,莫雪颜不禁微微皱了眉,那边的墨石临却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挂起了轻蔑的笑意:“大哥本就只是体虚,这一点山庄里所有的大夫都可以证明。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莫不是就为了说这个?所谓神医无月的弟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墨庄主,不知可否让在下看看?”无声来到冥辰身边的冥诺敛襟躬身,轻声询问着。对于各种毒物的药性,他自认比冥辰了解得更多。
墨玉锋沉默看了冥诺一眼,点了点头。
将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按在墨玉锋的左腕上,冥诺习惯性地闭了双眼感知着那皮肤之下缓慢的跳动。然而不过片刻,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转淡,化作了浓浓的疑惑。
“怎么了?”很少有事情能够让冥诺露出这样的表情,莫雪颜心里沉了沉,低声问道。
冥诺收回诊脉的手拢进袖中,低眉沉吟片刻后,才抬头对上了莫雪颜一双冷漠的黑眸,神色有些懊恼:“墨庄主看似气虚,可实则却是因生气不足导致的虚弱。我记得曾经有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症状,应该是中毒引起的才是。不过……那种毒药并没有流传到江湖上,而且我也从来没见过,所以不是很了解。”
中毒。
莫雪颜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将目光定格在了墨石临身上。
那边墨石临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在接收到莫雪颜的目光时冷静了下来,冷笑反问:“空口无凭的一句话就说大哥中了毒,你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就明说好了,难道还怀疑是我做的不成?”
不是怀疑,是肯定。幻剑山庄里面唯一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这个人。
莫雪颜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幽暗的光,有阴冷的杀意在逐渐凝聚成形。水色的双唇轻挑了弧度,犹如即将破蕾而出的花瓣,一点点地开启,准备吐露着最致命的咒语。
“在苗疆之地生活着一种名叫‘眠花’的植物,专靠吸食周围生物的生气来滋养自己,而那些被吸食的生物则会随着生气的流失一点一点地陷入沉眠之中,直至死去,因此苗疆的人也称这种植物作‘地狱花’。”就在莫雪颜动了杀机的档子上,书房外蓦地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一身红衣如魅的叶若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莫雪颜讶然地看着突兀闯入的人,眼中的煞气盘旋许久,最终还是慢慢敛了下去。
“眠花……我知道墨庄主中的是什么毒了!”一旁的冥诺愕然地听着叶若轩的叙述,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笑了起来,“据《百毒神篇》里记载的,这种毒名为‘渐眠’,正是以眠花作为药引所制成的,而且天下间只有一份。”
“如果天下只有一份,那么这个所有者是谁?”莫雪颜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颈间挂着的红宝石吊坠,借以平息心底不断涌起的杀意。
冥诺脸上的笑意因为莫雪颜的问题僵了一僵,随即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答道:“‘渐眠’是上任的毒王为他的一个好友所研制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陆如风。”
莫雪颜对老一辈的江湖中人极少关心,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更是一派茫然。就在她欲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已传来了叶若轩解释的声音:“陆如风是前任的无风楼楼主。”
现任的无风楼楼主是陆浩泽的父亲,那么前任的不就是陆浩泽的爷爷?
莫雪颜只愣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反应过来,眼里的暗彩瞬间便化作了冻彻千里的黑冰,冷冽如刀。
原来早就算计好了么?
回头冷冷地看着倚靠在桌前脸色有些不安的墨石临,莫雪颜掩在唇边的五指苍白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堪堪将唇角的冷笑遮盖住。然而那掩唇回眸间一刹那的无限风情,却还是让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众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了,我是生病还是中毒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就别费心了。”书房里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墨石临今天绝对会走不出这个书房的时候,墨玉锋却开了口,沉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还有话要单独和月辰聊聊,其他人都出去吧。”
墨石临本来就被莫雪颜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寒,心中惶恐不安,此刻听到墨玉锋这句话,马上犹如得到特赦令一般,连句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就快速出了书房的门。
留下来的几人目光一致地投向莫雪颜,待得到莫雪颜的点头默许后,才相继走了出去,顺带着将书房的门小心掩上,然后在距离书房不远处的一张石桌前坐了下来。
房间里除了莫雪颜和墨玉锋的呼吸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月辰,”墨玉锋甫一开口就对上了莫雪颜审视的眼神,在那双纯澈的黑眸里,重重的淡漠与疏离让他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不觉就卡在了喉咙里。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墨玉锋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锦盒,亲手交到了莫雪颜手中。
盒子看似不大,可是入手却是很沉。莫雪颜垂眸看着手里的锦盒,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什么东西?”
“你二叔今日来找我想要的东西。”墨玉锋默默注视着莫雪颜脸上的表情,却无奈地发现那张脸上除了平静,就只有一如既往的漠然。“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我也许去不了了,可是这个东西却是一定要出现在武林大会上的。所以,月辰,你要代我去一趟紫云城。”
历届武林大会都是由上一届的武林盟主坐镇主持的,如果武林盟主无法出席,便会由其亲自指派的人员代为监督。而唯一一样必须出现在武林大会上的东西,据莫雪颜所知,只有那一面代表着武林至高地位的——武林盟主令!
低垂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诧异,莫雪颜抬头看着墨玉锋,眼里带着询问。
“你其实并不放心云辰他们吧,既然想要去找他们,何不正大光明地去呢?”迎着莫雪颜的目光,墨玉锋了然一笑,抬手在莫雪颜的左肩上轻轻拍了拍。“紫云城在江南,不比落日城,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既然二叔这么想要,父亲为什么不给他呢?”莫雪颜掂着手里的盒子,虽是问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知道真相的样子。
“有些人,不可用。”提到墨石临,墨玉锋的脸色暗了一暗,回身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中,语气徒然有些下沉。“月辰,去了紫云城以后,将武林盟主令交给流云水榭,然后……去找慕容子毓吧。”
“为何?”莫雪颜隐约猜到了墨玉锋的用意,不过终究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墨玉锋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在书桌上几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就看见一个暗格出现在了书桌的中心,一块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玉佩流溢着绚烂的光芒静静地躺在里面。血玉上,精细的刀工细细地雕刻着一只火焰麒麟,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自带一种雄浑的霸气,让人不禁想要知道能够佩戴这样的玉佩的,是一个何等风采的人物。
见莫雪颜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麒麟血玉,墨玉锋的眼中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月辰,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母亲说了,这麒麟血玉是她们家族传下来的,珍贵无比,你可要好好爱惜才是啊。”
若是将来有难,这块麒麟玉也必将保你平安——墨玉锋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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