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病还没好,你们倒有心情打架?”
房门微敞的房间里,一身黄衫的冥宇提剑而出,左右各看了看冥诺和冥辰,面上虽没有多少表情,声音却冷得可以掉下冰渣来。在他的身后,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从内室里传出,尽管声音不大,但还是像闷雷一般砸在几人的心上。
“下次再找你算账!”冥辰忿然地瞪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眼,一个闪身没入了房中,重重摔上了房门。
“我再去打水来。”冥诺见冥宇望向自己,不等他开口就先飞身落回了地面,一把抓起地上的铜盆掉头就走。
同样位居“七冥子”之列,对于冥宇这种平日里一声不吭、生气起来却可以惊天动地的性子,他们都清楚得很。也正因如此,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是不会愿意去触怒这个看似沉默老实、实则深沉内敛的人的。
房间里,四壁的窗户都被紧紧关上,桌上紫金熏炉中青烟袅袅,淡香盈室。
红木镂空雕花的大床旁,冥辰将最后一根银针从莫雪颜的腕上拔出,眉头深锁。
“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干嘛愁眉不展的。”感觉到清晨的冷意,莫雪颜将身子往锦被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头看着床边的男子。
“虽然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对于莫雪颜此刻还能如此轻松地说话,冥辰心中大为恼怒,说话也失去了理智。细细的银针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了几下,终是被指尖透出的那股内力震断。
他原本以为让冥逸带了药给莫雪颜,通过药物的调理,一段时间后应该能够让莫雪颜日渐衰弱的身体好起来的,可是现在他发现,莫雪颜的身体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根本不是那些药就能够调理好的。
身中百毒,筋脉尽封,无论哪一样都成为了摧毁她身体的重要原因。
“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莫雪颜心中明白冥辰的意思,不动声色地问道。
“最迟必须在年底取出你体内的所有银针,不然我也没办法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冥辰扔下手中的断针,埋头收拾手边的药枕和针包。“如果只是你体内的毒或者是自闭筋脉任何一种的话,都对你的身体没太大的影响,怪只怪你在封闭筋脉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现在是九月,年底……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莫雪颜垂眉,看着自己掌心中那白皙的肌肤之下隐约浮现的青色血管,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狠意。“当初就这样将他葬在了那里,还真便宜他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血缘和名义上她都该叫一声“爸爸”的人,是如何在她面前杀害了她最爱的妈妈,然后将她和莫铭彦丢进地狱的。当他在自己的血脉里种下剧毒时,那种几乎让她发疯的痛楚,比任何一次受伤带给她的痛苦都要强烈百倍千倍!即使是万箭穿心之痛,万蛊噬身之苦,亦不过如此而已!
“对了,冥逸传来消息,说是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即将召开,地点定在了紫云城。”冥辰毕竟不同于冥诺,无法知晓莫雪颜心底的真实想法,见她沉默不语,只好转移了话题,“冥夜让他问你一句,我们要不要借此机会……”
“不要。”莫雪颜想也不想地就脱口截下了他的话,见冥辰不解,又微微一笑问道,“冥辰,既然有人不顾危险地夜入幻剑山庄想要探知我母亲的身份,那他们的目的就不可能只是好奇那么简单。既然如此,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呢?对付我?这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他们要对付幻剑山庄。”冥辰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高处不胜寒,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的幻剑山庄,其真正的处境恐怕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了。“可是这与我们要不要出席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
“我要保全幻剑山庄。”莫雪颜轻轻咳了两声,再次把被子裹紧了些。“幻剑山庄在明,他们在暗,战争还没有开始,幻剑山庄便已经失了先机。所以我需要一股比他们更隐秘的势力,在最后决胜之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懂了。”沉默地看了莫雪颜片刻,冥辰起身整理放在桌上的药箱。“我会让冥逸将你的话转告给冥夜的。”
“对不起。”莫雪颜看着冥辰的背影,轻轻开口。
冥辰的身子因为这一句简单的话僵了一僵,随即低头继续收拾面前的东西。“对不起什么,如果我们真有名震江湖的心,你遇到我们的时候也就不是那一番景象了。”
人生讲求的不过就是“缘分”二字。
回幻剑山庄那两个半月的行程里,“他”就偏偏就于茫茫人海之中选中了他们七个,用以作为“他”发展势力的第一步——冥夜,冥彦,冥宇,冥逸,冥辰,冥诺,冥若——“他”唤他们:七冥子。
经商敛财、训练杀手、培植心腹、扩展势力……虽然最开始追随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们便知道“他”并非池中之物,可当看着“他”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开辟出如此广阔的一片天空后时,就连他们这些自诩天下无双的人物,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少年的天纵奇才。
这样的人,若“他”想要这个天下,又有谁能够阻拦呢?
如若不是“他”身中奇毒的话,也许就完美了吧。
一念及此,冥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闭目休息的莫雪颜,眉间不觉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却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以天下数百种剧毒精心配比提炼而成的“警言”,一旦进入宿主的体内,便会融入全身血脉之中,随血液而动。中了“警言”的人,平日里虽看似无恙,甚至可以抵御百毒,可一旦宿主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那么百毒齐发的滋味,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本来以他的医术要解这数百种的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但麻烦就麻烦在各种毒性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若是贸然地解去其中一种毒性,那毒药之间互相克制的那条锁链也会被斩断。到那时,失去了克制的那一味毒,就将成为夺取宿主性命的镰刀!
唯一不让“警言”发作的办法只有一个:控制情绪,戒骄戒躁,戒大喜,戒大悲,戒大怒,戒大哀,随时保持冷静平和的心态。然而这世间上,但凡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又有谁能够摆脱喜怒哀乐呢?即便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少年除了冷漠和笑以外的其他表情,可谁又能保证他的心也能这般无情无欲?
转身取了榻上的绒毯为莫雪颜盖上,顺手将床边钩挂着的雪纱幔帐轻轻放下,又往快要烧完的紫金熏炉中添了一些安神香,冥辰这才悄声出了内室,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为了不打搅冥辰的治疗,众人都默契地站在了一旁,安静地候着。见得冥辰掩门而出,都围了上去询问情况。
“公子身体虚弱,施了针后已经睡下。我等会儿去煎药,服用几日便没事了。”冥辰面色不变地对众人说着,声音尽量放轻了些,避免惊扰到屋里的人。
冥辰虽说得轻松,可眉间的那抹忧色还是没有逃过冥诺的眼。
唇边的笑意淡了两分,冥诺迟疑地看了身边放在栏杆上的水一眼,欲言又止。
“公子体质虚寒且又畏寒,即便是发烧了,这冷水还是要忌的。”接收到冥诺的视线,冥辰随便瞟了他旁边的那盆冷水一眼,冷冷开口。他当刚才自己踢翻那盆水是好玩呢?
“听见了吗?以后记得别让月辰碰冷水。”不知何时上得二楼来的慕容子毓听了冥辰的话,转头又对身后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侍女提醒道,声音有别于往常,却是带了些微的肃穆威严。
“奴婢知道了。”涟站在慕容子毓身后,神色举止小心翼翼,轻声应了下来。
走近窗户,透过细密的窗纱看向昏暗的室内,却只得斑驳的一片看不真切。慕容子毓转头看了身前的几人一眼,目光在冥诺和冥宇身上停留片刻,又对冥辰问道:“我们可以进去看看月辰吗?”
冥辰踟蹰,犹豫间却见冥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尽管心中不愿,还是点了头:“公子睡眠不稳,好不容易才睡下,如果真要进去的话,还请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以免惊醒了公子。再者,公子现在不宜见风,那帐帘也莫要随便掀起。”
“我们知道了。”慕容子毓将这些条件一一应下,旁边几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冥辰见状也只好轻轻推开了房门,待得几人都走了进去,才又将门掩上。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不甚明亮,五人在门边站了片刻方才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将周围的一切看了清楚:满铺着细密羊绒毛毡的地面,盖着锦绣织缎的红木桌椅,堆满了织锦绣垫的紫檀木雕花软榻,悬挂于四壁之上的山水名画,用来隔离内外室的翠玉屏风,悬梁而下的雪纱幔帐,鎏金的八宝琉璃灯……
众人只被这奢华无度的布置惊得呆愣了半晌,再细看时却又发现,尽管是满室的奢华之物,可不知主人是如何搭配的,放在一起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没有了那铺张奢靡的势态,倒更多的是精致典雅的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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