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一阵阵的晕眩感又袭上了他的脑海。萧辉突然记起那杯茶,茶杯沿的口红印,他忽然有了一种悲哀,又似一种解脱:初恋啊,难道就这么样、这么快地结束了。
他很想疲累不堪地爬上床,挤在她身边,就像很久以前那样。她不是说冷么,可以用相互的体温温暖……
“你怎么样了?”她轻轻的声音提了个醒,就像是一杯滚烫的清茶泼在他脸上。
“你为什么那么傻,”萧辉依然握着她的手,加了轻轻的揉搓。
“他们把计算机打坏了,”她怔怔地看着远方,“我一定会赔还你的。”
“计算机有你的命重要么?”他有些暴怒,“那你就用一辈子来赔我的计算机!”
这话,她一定没听到。在这样的夜里,萧辉第一次听见了她的鼾声。
他相信这一定是因为轻抚,在她细滑而沾满尘土的背上,当然是隔着睡衣的——要不然就她那样,还不用鼾声直接呛死我?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刚开始时还能感知她身体,到后来掌面上只剩下一阵麻木。他没有停止抚摸,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存的一部分,那种抚触的感觉是那么流畅动人,如同已经印入脑海的《致爱丽丝》,会让人沉睡。
她能听到周围刺骨的寒风,好冷啊,全身上下,只有胸口保持了一些温暖,来自那块小石头,她一直留在身边,没有特别在意的小石头,在这夜暗里居然发出了清幽的光芒。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嘴里被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更加重了这种疼痛感。
她的双手被牢牢地反缚住了,应该是绑在一个木柱上,这里她肯定从来没有来过,房间里并不是各间常有的檀香味,似乎带着淡淡的脂粉味儿——这时候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以她瘦弱的体质,根本无法挣脱,就是想从喉咙里发出呜咽都非常困难,嘴里被塞得太紧了,就是简单的呼吸都要全尽全身的力气。
外面能透进濛濛的星光,又有寒风透进,这说明房间并不是完全紧闭的,但以那种脂粉味判断,这个房间平常应该关得很严,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给留的开口,只是平日里太多的时间用来吟诗抚琴,现在她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挣脱开,更不用说是利于那个开口逃出去了。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师父的意见,非要落到这种下场?她已经完全忘了师父当时的要求,只记得那一刻自己真的已经决定同意了,只是师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非要……不,那个条件她一定不能接受的,师父很清楚,必须给她一些威刑才会接受那种屈辱。可究竟是什么呢?和现在禁锢的绝望、肉体的痛楚相比,她真不觉得还有什么屈辱是受不了的,从小到大,在家里、在村里,她忍受下的屈辱自己都数不完,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只要能想起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恩宠,这些本都不该成为什么理由啊。
到底师父——这个南齐皇室的后裔给自己定下了什么计策?她努力摇摇头,还是记不起来,撞到墙的那一刻,不但是磨损了她的面部,还损伤了大脑皮层吧。慧妙师太骗了她,这种伤古人绝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就能治得好。
她的喉部渐渐干涩,她需要喝一点水,山里水边长大的孩子,一个女孩,正是最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可是塞在嘴里的布质把唾液都吸干了,她只能无助地一点点释放着自己身体残留的营养。夜,在无情地逝去,她正逐渐发困,想闭上双眼。
如果真的闭上,就可能再也睁不开了,她不断提醒自己,可是天边升起鱼肚白时,她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她真的要撑不住了,难道师你师姐们真的要那么狠心,真的要让她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屋里?
“施主,你不能进庵里去。”这个清亮的声音把她惊醒了,那是慧妙师太。她,为什么会在屋子外?
“怎么,你不知道我是谁么?”这个温柔的声音,如同醍醐灌顶,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真的来了。
“我知道,以前那些知客尼不懂规矩,但从今天起,换了我,就不能再容许凡俗之人影响佛门清修。”一向表现慈善的慧妙师太居然能这么说,她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
“阻拦太子銮驾,罪当如何,你不清楚么?”应该是随从发出了恐吓。慧妙师太脆声笑起来:“太子代父出家来香山寺,如果影响佛门清修,这话传到陛下那儿,只怕是太子也担当不起吧。”
“确实是叨扰了,”太子还是宽厚的,“我就要回京,感激多日照料,今天是来向各位师太辞行的,如果不让我进,能否请各位暂移尊步?”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个声音让她心里彻底一沉,“我知道你所来何事,慧如昨天专门向我哭求,不愿随你回京。”
“她不愿意?”那声音终于透出了一丝不平静。不,她是愿意的!
“她真的不愿意,”师父的声音异常平静,“太子殿下修行不易,我事先接到临川王书信,本想安排两个戒律深厚的徒儿陪殿下修炼,却没想到是庵中修行最弱的慧如先遇上你,虽然她的带发修行,但根底太浅,易入魔途,昨晚在一曲清心咒中,她幡然悔悟,情愿深锁佛门,再不入尘世。”
“怎么会?她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我可以理解太子殿下的想法,可能是我为了佛门修造,入世太深,多少也沾上了红尘俗事,不能得道成佛。”师父深深叹息一声:“修身练行,至于极乐之境,这是我们佛门中的目标,比任何尘世俗风都来得更有吸引力,即便是太子殿下深宠,慧如也知不该,舍此极乐而沾尘世烦恼,误太子清誉,岂我佛门弟子所为?”
这不是师父,这不是师父说的!太子深深叹息一声:“她真是这么想的?我不能再见她一面,问清楚?”
“唉,其实老衲也想成为太子殿下之美,劝她还俗了事。只可惜啊,”师父也是一声深深叹息,“慧如禅心深厚,为了断绝俗念,她以剪刀锱面,自毁容颜,再不愿踏足尘室,恐怕也难见太子。”
“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应该是极轻的东西,但那声撞击,却是让她从心里听到的,一定是有什么从太子手中滑落,落在庵前的青石板上。
看着屋内光线变化,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屋子在哪。就在门房的下面!那个透光的小窗子,就是庵门边墙下那个曾让自己好奇的开口,当时慧妙给的解释说是排水的,现在想起来完全不可能,因为开口的底部明显是高于地面的,这是这个房间唯一能够朝庵外通风的地方,但是这不是房间的出口,在那个小窗的下方,有一个斜道,证明这里有一个出口,就在门那那些青石板中。
太子可以不进门,直接从他站立的附近走进这个房间的,师父居然把自己绑在这样的房间里,就不怕自己喊出来么?
“太子殿下非常人可比,如果您一定要见一面,那我会成人之美,替你想办法,在慧如不知情的时候让您见上一面,如何?”师父的笑声里透着无限魅惑,“只是太子殿下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脸完全划花了,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不,不用了,”太子的声音有些虚弱,“慧如能如此诚心向佛,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此山多红豆,我正好摘到一双,请将此红豆交付慧如,希望她清如红豆。”
那是相思豆啊。她想呼救,努力要把嘴里的布挤出来,却是徒劳无功地挣出两眼清泪。
“我定会转交,”师父肯定是优雅地行了一礼,“当今圣上泽及四海,世人皆以清修为乐,太子殿下在此地修行有成,必会得圣上欢心,只是离开后,还是要继续修行才是。如果殿下不弃,我愿意推荐两名徒儿,姿容典雅,修为颇深,像这位慧妙,她是慧如的师姐,这几年,一直是她给慧如教授,自己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是远超过慧如……”
“不,不用了,出家如初,成佛有余,容我日后再来叨扰吧。”
太子就要走了,他登上御辇,满山的宫娥太监尼姑跪了一地,他们欢呼着太子的大功告成,恭请太子回宫,远处的百姓匍匐在地,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而她,惟有满眼的泪水与满心的绝望:就在不到一丈的距离,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他的绝情,听到了师父的阴谋,听到了慧妙的诅咒,而她,居然没有任何办法,让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真心!
她拼命地扭曲起身体,让腰贴在地上,右脚收紧,向胸前移去。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游戏,可是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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