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八卦图随风雾散,九道雷电也随之悄然无息,只余漫天浓重的血腥气,恶心得让人愈加不愿清醒。
大天师打坐恢复几近衰竭的体力和精力,溢满倦意的脸上终于缓过了一丝精神,透过破入云层的缕缕阳光,柔和欣慰的眸光最终锁在了景阳和少女身上,竟略微有片刻的恍惚,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岚,过去三十六年都不曾有人能在你心里留下半丝尘滞,那么现在的他呢?你又当如何?”
……
脸色惨白的景阳勉强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手中翻出一枚朱色药丸随口吞下,不由苦笑,看来这糟糕的身体果然再无法承受七煞笛音的反噬。
手持重剑的男子担心景阳,欲要接过昏迷不醒的少女,以减轻他的负担,不料景阳竟下意识地揽得更紧,甚至想都没想就避开了对方的援助,直到发现所有人的讶异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脱线多么的白痴!
心中暗恨,却不容许自己流露出更多的情绪。
面上仍维持着一副若无其事,对着手持软剑的男子,“俊晞,怎么办呢,这最后一颗已被我吞下了。”
“唉——”欧阳俊晞心下叹息,不着痕迹地斜睨了一眼他怀中的少女,“或许连这最后一颗你都可以不需要了。”
景阳无奈,“怎么连你都变得狠心了。”
“是你先对自己狠心的,又要我们如何待你呢?”
……
洁亲王府。
老妇人终于再无力支撑这连日来的倦怠,摇头叹息着将整个身体都陷进了软椅中,“大天师果然是大天师,他想做的事永远都无人能阻止。他常说世人都是任性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娘,难道面对大天师我们就当真没有一点办法?倘若大天师最后真站在了小公主那边,那我们还有何胜算?”
“哼!”老妇人突现狠戾,“大天师已入了仙籍,过多的干预凡人的事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老妇人瞬间又颓了下来,“唉,还能怎样,静观其变吧。”
“我会交代珊儿和珍儿,让她们找机会去探一探这个公主的底。”
“恩,也好,但切忌勿要操之过急。尤其是珊儿,她终究不及珍儿稳重。”
“那么娘呢,您还是要回槐下坡吗?”
“是啊,绝对不能让大天师找到我,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
凤城中心,皇城之内,昭德宫中。
“回禀国公,公主的七经八脉虽较过去略强,但仍难承受内力,所以公主日后怕是难再有武功了……至于公主醒后神智是否会恢复清明,又是否会留存过去的记忆,俊晞实在不知。”
听着欧阳俊晞的最后诊断,守在床边的一中年男子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唯有爱怜地抚摸着不省人事的少女,算是得到一点慰藉,“岚儿这样已经一天一夜了,究竟何时能醒?”
“也许马上,也许明日,但最迟不会超过后天晚上。”
中年男子压下心中苦楚,似是对少女说,又似是在安慰自己,“不能习武就不能习武吧,无论怎样都没关系,只要是岚儿就好,只要岚儿愿意醒来就好,孤家发誓,这次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然站在国公身后的景阳却更加看不懂了,他在公主身边五年,无论公主是好是坏,是颠是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国公流露出作为父亲所应该有的慈爱。
且这少女美颜未改,体征未变,却为何只单单睡容,就倍感同过去截然不同,再加上在谷泉中时……
景阳的疑惑越积越浓,越浓越不安,越不安越不甘……或许只要等她醒来,一切就会见分晓!却不料,“俊晞,绍航,承豪,你们在这儿好生照看公主。景阳,随孤家来……”
在只有国公和景阳两人的厅堂里,说话自然可以直来直去。
“景阳,刺客的来历,有眉目了吗?”国公肃然问到,俨然不见了先前的柔和。
面对国公,景阳自然也不会轻慢,却也没有半点谦卑,声音平淡得一如往昔,“待秋宇调查完毕,自然就会有所结果。”
“一个活口都没有,还能有什么线索留下?”国公意味不明地审视着景阳——他做事很少这般不留余地。
“然而有的时候,死人可以比活人提供更多的信息。”
呵,国公心下冷笑,他如何看不出,这根本就是在敷衍。可偏偏又让人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无奈只能点头,算是暂且认同,毕竟这并不是谈话的重点,国公心里清楚得很,有胆子做这事的人,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迟疑片刻,国公开始了一个更沉重的话题,“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如今,同楠国的战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关键期,只要攻下濠州天堑,那么拿下楠国便指日可待。可惜我军却受阻止于此,寸步难行,这样僵持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你也清楚,倘若这次吞并楠国不能成功,不单单是陛下的威望受损,即使日后想再出兵,也是极难了。”
“濠江天堑号称天下第一险地,楠国依其地利,修筑护城关,本就易守难攻,景阳虽有心相助,然确是能力不及。”
“能力不及?”糊弄鬼么!“谁不知晓智者莫问之名,入宫五年,助陛下平外乱,振朝纲,几乎举手之间,就可翻云覆雨。虽不能出世,但其才智足令世人折服。然如今却轻言力不能及,你认为孤家会信你?陛下会信你?”
国公顿了顿,见景阳仍不为所动,自然着恼,“还是说你自恃羽翼丰满,无须再勉强自己阳奉阴违?”
“景阳斗胆,敢问国公,其他人是否有献出良策?”言辞之间,依旧淡然。
“如果有,孤家又何必再来问你。”
“再问国公,是否也同样对他们表示了您的不满?”
“……”
“同样都是为朝廷出力,同样都是为陛下效忠,为何别人有难处,国公便能予以体谅,欣然接受,然景阳有难处,国公就要百般刁难,予以斥责,国公这样做,未免有些厚此薄彼吧。”
“……”
“还是说,景阳是错在过去太尽职尽责了,以至于国公不能原谅景阳的一次无能。”
“……”
“总之,国公信也罢,不信也罢,景阳非大天师,确无逆天之力。”
“放肆!”
倘若不是因珍惜他的才华,倘若不是因顾念他的父母,倘若不是因为岚儿,依他这般倨傲的态度,早就已经死过百八十次!
国公心下暗恼,却终究不得不自持身份,何况还是在后辈面前,总不能失了气度,唉,罢了,“既然如此,孤家也不想再与你多说,你暂且先回灀居吧,不经传召,不许离开。不过,孤家还是希望你清楚,陛下对你母亲确有亏欠,但却绝不亏欠于你,公主究竟因何至此,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哼!”
国公拂袖而去,真不想再同他打交道。
……
向来自认精明的岚竟头一次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在地下停车场时分明被那个低智商的李泰铭开车撞了,却为何意料之中的疼痛竟未见半分。难道刚刚是自己在做梦?否则谁会愚蠢得只为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就去选择“同归于尽”!只是梦境也可以如此真实吗?那为何每次梦到那个气质出尘的男子时,却总是一片混沌模糊。
“公主?”
这是在叫谁?
一字一字吐得清清楚楚,岚想睁开眼,却发现无能为力。
“公主??”
好像还是个男的。声音虽然冷冷的但听起来却少有的舒服。
只是躺在这里真的很惬心,实在不想起来,大概这就是常听人说的所谓赖床吧。
“俊晞,你对这个女人实在太温柔了,这样她怎么可能舍得醒!”说完还不容欧阳俊晞反应,就下重手去拉扯岚,“公主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还要在那里装死!”
欧阳俊晞知道不妥,刚要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从背后袭来一股的强劲吸力,直抓向猝不及防的游绍航,猛地向后一扯,游绍航登时倒飞而出,重摔在地,滑出数米远速度仍不见弱,眼看脑袋就要撞上石柱,血溅当场,所幸被腰间佩戴重剑的男子所救。
“游绍航,你好大的胆子!”国公收回内力,但这一切还未算完,本就心情烦躁的国公怎么可能再忍受别人对岚的无礼!“来人,将此子拖出去,斩立决!”过去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他的岚儿回来了,一切必须要回归正轨!
他不会再容许任何人动他心爱的岚儿一分一毫!
“呵呵,看来贫道来得刚刚好,公主殿下这里真是好不热闹啊。”
又来了一个老头。岚心下盘旋。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口中的公主应该就是自己没错。自己是公主了?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不会天马行空般胡思乱想的她,就连做梦也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除了那个知道美的不像话却又不知道具体长得什么样的男人外,梦里的一切就从未超出过现实的逻辑。
岚很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然而眼睛干涩得就像是被封住了般,真的很难睁开。
直到湿润温热的毛巾覆上了脸,被轻轻擦拭,干涩的眼睛才算略微有所缓解,懵懵然地死命将眼睛撕开了一道缝,“唔——”闯入的光线格外刺眼,以至于她只能看清面前人的轮廓——
出尘飘逸,洒脱淡泊,让人迷醉,不禁痴恋……
“是你吗?”
是梦里的那个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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