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宸三年,初冬。
大宸皇帝封宸的叔父,长安亲王封瓘柏,薨。
长安老王爷走得十分突然,前一日人还是好好儿的,可次日一早长安王的发妻长平王妃杨氏,却在晨起时忽然发现枕边人长安王竟已于睡梦中故去了。
长安老王爷走得其实也并不算突然,因为长安王毕竟年事已高了,几年来三子承欢膝下、日日悠闲喜乐,还是在无痛无病的睡梦中离世的,对于老人家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十一月,这一年长安城中的第一场雪,也终于开始降临了。
一开始是极小极不起眼的小雪粒,就这么不紧不慢的下了一天,第二日却又忽而变成了鹅毛一般的大雪片,一片接一片的繁密的降着,还伴着极强的寒风。
这场大雪这么一下,竟然连续下了两日依旧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
人们若是走在路上,只要三十米开外,那是连一支人影儿也别想瞧见了的。
长安宫城的宣室殿,几名宫娥将几个烧的滚热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具都摆在皇帝御座下方的四个角落上,将御座附近熏的暖意昂昂。
封宸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水,却不是因为热的,那一手心的湿腻腻,却竟然都是无措的冷汗。
他历经千军万马也不曾这般失措惊惧过,但是此时他手指中掐着的那一封奏折,却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令他胆战心惊。封宸的视线虽然一直定在那份密信上的,但是他的思绪却早就混乱了,就连脑子里都是轰隆隆的作响不休。
这是禁军大都督霍清瑶今日新上的奏折,这封奏折赶得日子其实也十分不巧,正是赶在了长安王封瓘柏薨逝的第三天,此时老王爷的身体还没有大殓。
而霍清瑶奏报皇帝封宸的,正是她这半年中整顿禁军的同时、所调查到的去年,即为天宸二年中,皇帝封宸北上平洲时遇刺的真相及主谋之人。
皇帝封宸之所以这般无措和恍惚,正是因为那主谋之人,赫然竟是昨日里才刚刚薨逝的老亲王,长安王封瓘柏——天子封宸的嫡亲叔父。
大都督霍清瑶历时半年的调查考证,已经十分确实的证明了长安王封瓘柏就是那个利用凤翎王令箭、利用皇后沈溯伊在军中的威望去假传旨意、并密谋弑君的幕后之人。
也不知究竟是长平王封珜、亦或是长平王妃章氏无意中告诉长安王的,还是什么其他的途径使得长安王得知的,总之长安王确实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媳长平王妃章幼灵,手中持有一枚可以调动禁军的凤翎王令箭。
紧接着便买通长平王妃章氏陪房的外院大管事柳管事,而正巧柳管事的女儿就是长平王妃章氏梧桐苑内院中的近身伺候的一等大丫鬟。遂柳家女儿有一日便趁着长平王妃章氏出府进山上香求子之际,将那枚令箭盗了出来,交给了她的父亲外院管事柳管事,再由柳管事复交给了长安王封瓘柏。后来长安王那边安排事毕后,又让柳家丫头悄无声息的放回了章氏的箱笼中。
因为那时候长平王妃章氏因着不喜皇后沈溯伊,连带着那枚皇后令箭也一直压在她的箱笼最底下,平日里王妃章氏是一眼都不会去看的。故而失踪了好一阵子,长平王妃章氏这位主人竟然全然都不知情。
这些,都是霍清瑶将去章王妃乡下别院养老的柳管事秘密逮捕收监之后拷问出来的,再不会错。
至于为何柳管事这个长平王妃章氏的母家章家的陪房出来的人,竟然会背着主子暗自听从长安王的命令,却也无外乎一点罢了。
即为当时的长平王妃章氏在长平王府中的境况十分艰难,长平王封珜的侧妃杨氏格外得宠兼之还有了嫡子。柳管事既是章氏的陪房奴才,更是章氏奶娘的丈夫,所以一心想为自家小姐做个打算的。
而长安王封瓘柏许诺,若是将来大事得成,必然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二子封珜,届时亲自做主册封章氏幼灵为太子嫡妃,保章幼灵登临后位,一世无虞。
遂对自家的主子长平王妃章氏忠心耿耿的柳管事,心一横,便这么跟着长安王干了这么一笔。
封宸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全然混乱了起来,此时,禁军大都督霍清瑶还正在不言不语的站在他下首静候着他接下来的差遣,只是封宸却半响无语、不知该跟她如何交代下面的处置安排。
封宸没想到,原来他和沈溯伊之前的估计竟然全然错了。
他们以为能从长平王妃章氏手中拿到那块凤翎王令箭的,必然是长平王封珜这个王妃章氏的枕边人,何曾想过竟然会是年纪那么老了、人畜无害、整日里悠闲度日的长安老王爷?
证据确凿。
这回是真的人证、物证全然对上了,而不是办事的底下人的道听途说。
好半响,封宸才开了口,声音低沉喑哑:“霍都督辛苦了,此事......还是先放一放,人证便由爱卿暂且收监看管,待朕回去再好好思量一番。”
霍清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然稽首道:“此事兹事体大,牵连甚广,陛下难下结论也是应当。”
封宸轻轻捏了捏胀痛的眉心,这才叹道:“朕回去后,再与皇后分说一番,皇后毕竟也是受害者,总是要听听皇后的意思的。”
霍清瑶闻言,淡漠的俊颜上却带了些许暖意,含笑轻声问道:“这几日清瑶忙于审问最后结果,所以也有好几日没有去紫宸宫拜见皇后娘娘了,就是不知娘娘这两日身体可好?”
封宸闻言,心里却微微烦闷,他强挤出一丝笑意,最后却还是如实告诉霍清瑶道:“......皇后自己虽不觉得,只是朕却觉着皇后的情形似乎并不是很好。她即将临盆,近一个月里几乎日日夜不能寐,便是晚上睡着了,也是安寝得极不踏实,没一会儿必然会惊醒,每日里饮食也越来越不规律了,眼瞅着整个人清减的厉害。”
霍清瑶前几日去见皇后沈溯伊的时候,其实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尽管沈溯伊总是说她无碍、并没有事,但是那些迹象又怎能瞒得过在她身边陪伴过多年的近人霍清瑶的一双眼睛呢?
霍清瑶闻言,轻轻蹙眉问道:“娘娘还是这样吗?这个月里,清瑶每次见皇后娘娘,都觉得她的人越来越清减了,消瘦的厉害,偏生娘娘却怕人担心,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自己无妨。”
封宸心里何尝不是担心害怕,一想起沈溯伊而今的状态,就连正在烦恼着的长安王一事都顾不上了。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朝上军中的事务,封宸便命霍清瑶先行回禁军当值,自己也摆驾回了紫宸宫。
封宸到达紫宸宫中,径直去了皇后沈溯伊的寝殿,椒房殿。
他轻声踏步进了内殿,却见皇后沈溯伊正在寝殿最里面的那张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架子床上面闭目浅眠。
最近一个月里沈溯伊总是如此,因着她晚上睡得不好,所以白日里也总是昏沉,时不时的便昏昏欲睡起来。有时候,前一刻还在与人说着话儿呢,后一刻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封宸悄无声息的走近了一些,长身玉立,静静立于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架子床塌的一侧,悄然凝视沈溯伊宁静沉睡的素颜。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忽而听到榻上本该睡着的人,含着笑意的声音轻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盯着别人看那么久?莫非是想学些偷香窃玉的行径不成?”
封宸闻言一笑,见她醒了,便顺势坐在榻上。
一边轻轻扶着沈溯伊坐起身来,一边低低的轻笑道:“朕哪里是在盯着别人看,是在堂堂正正的端看自家妻子,倒要看哪个多事的人敢管?看着澈之,便是再久也都是看不够。”
沈溯伊闻他这番言语,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嗤”的一声轻笑出声来。
她睁开眼睛,挑起眉眼,满眼里具是一片笑意盎然,好笑的揶揄道:“陛下,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说好话儿了呢。”
沈溯伊的视线在封宸脸上微微转了一圈,便立时眼中带了一丝惑然,她轻轻敛起了笑容,微一迟疑,还是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臣妾见您眉梢带着疲倦烦恼,可还是在为着长安王爷薨逝之事而难过?逝者已矣,追思伤人。陛下需保重才是。封宸沉默片刻,语气低哑,道:“朕确实是因为叔父的事情难过,但却不是因老人家的薨逝......逝者已矣?朕看未必啊!有的人虽然人已不在,丢下的一摊子事情,却仍然能搅得活人也不得安宁。”
沈溯伊一怔,不解的道:“陛下这是何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各位看官~O(∩_∩)O~
明天开始将是本文最后三更~倒数三天大计时,敬请收看大结局!
;
(https://www.biquya.cc/id35772/2057110.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