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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尤在感叹“若是那眼睛明亮少年灵根好些,自己便能多拿些好处”时,三三两两失魂落魄的少年们已经开始劳作。
自此以后,估计再没有谁愿意挤睡眠时间来修炼。因为无灵根便注定了为奴为仆的命,他们如祖辈父辈般认命了。
他们昔日的勇气、梦想、渴望、激情,通通被灵根测试给带走了,一去不复返。
从此以后,他们便行尸走肉,茫然的活着,直到子女的出现,才会重燃其心底最深处那一丝遗忘的渴望。
光明大世界数百万年历史中,无灵根武者成功晋升修者的例子少之又少,相较于时间长河,直接可以忽略不计。况且,那些晋升的武者其实拥有灵根,只是水晶球无法测出而已。
灵根,说到底便是对天地元气的亲和力。
灵根品相越好,好比磁体磁场越强,就能更多更快的吸引与灵根属性相对应的天地元气。
至于五行之外的灵根,虽然水晶球测试不出,但光明大世界五行之外的能量毕竟还是有的,有些能量甚至极为充沛,如日光。所以,大多数变异灵根拥有者完全能够修行,极少的几种变异灵根连连晋升都不是问题。
至于武者晋升修者,光明大世界数百万年传承中,只有一种方法是主流,几乎被所有武者认可。
这方法便是以武者体内修炼出的元气,自丹田循十二正经入脊柱大龙,一路冲击大椎、神道、灵台、至阳、中枢、命门、长强诸穴。冲击成功后,引天地元气入体,经奇经八脉入丹田,构成循环,便鲤鱼化龙,从此跨过天堑,成为人人羡慕的修者。
其他方法,就太过小众,甚至根本无法复制,只有原创者成功晋升。
光明大世界,元气充足,人自出生后就好比泡在天地元气中。好处是,体质极好,可以延年益寿,初始的修炼顺利非常,可以极快修炼至武师九段;坏处是,一代代传承下来,脊柱、大龙诸穴愈发坚固,难以突破,尤其是最后的长强穴,难度几乎超越了前面六穴总和。
其实不论有无灵根,单靠自己修炼出的元气冲击脊柱大龙诸穴,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这在光明大世界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有灵根者,天生便如磁体般,刚出生便吸引与灵根属性相对应的天地元气于身周,长强穴极为特殊,天地元气自发聚集在长强穴旁,如惊涛拍岸水滴石穿般无意识的从外面冲击长强穴。
一日两日自然没什么效果,但长年累月,效果就有些惊人。
史载绝世妖孽华章,身具无限接近神品的超品极品金灵根,尚未运行元气冲击脊柱大龙诸多要穴,便自动晋升修者,简直神乎其神。实因其灵根品相太佳,对金属性天地元气的吸引达到一种极致,金属性天地元气直接自外面一路突破了脊柱、大龙诸多要穴,从而引得天地元气入体。
相比有灵根的幸运儿,无灵根而被淘汰的少年们就悲惨太多,他们心若死灰,丧失信念,将多年的苦修弃之如履,束之高阁,从此忘却。
这样的事,在光明大世界一座座巨城中,每年都要上演无数回,至今未有人打破。
但事无绝对,如今便出现了打破的人,是那眼睛如星星般明亮坚定的少年,他名为周天。
周天的眼睛在黑夜里分外明亮,其中的坚定之意未见丝毫减弱,反而隐隐增强,似乎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但他却用来寻求光明。他心中永存的信念点亮了乌黑的双眸,让它们格外明亮。
他的步子矫健灵动,拳法时而轻灵,时而厚重,时而刁钻,时而大气,一招一式,中规中矩,却又灵活百变,似乎添加了自己的领悟,已经具备一丝武道大师的雏形。
若是在最低等的武道国度,他肯定前途光明,几乎百分百成为一代武道宗师,受万人敬仰。可惜,在武道没落、修道盛行的光明大世界,只能黯淡无光,在没有尊严没有希望的最底层挣扎。
周天所炼拳法,是赤炎派最寻常的武技——通背火拳,一种黄阶初等武技。相传,是赤炎派千余年前一位长老观通背火猿与赤金灵虎相斗,闭关苦思三十年所创。
距离灵根测试已经有段日子,这一日,前段时间进山捕猎魔兽的队伍回城。
虽然带队的核心弟子王天一一如既往的散漫,但负责保护他的曾执事断了左臂,王执事战甲破损的不成形,脸色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暴露了此次捕猎糟糕透顶。
赤炎派此次捕猎魔兽共出动凝气境修者三名,核心弟子王天一,执事王杰、曾昕。跟随的九段武师二十余人,其中便有周天的父母。另外,尚有两辆巨型运输车。
现在,二十余名九段武师消失不见,两辆巨型运输车也没了踪影,曾昕断了左臂,王杰身受重伤。想必遭遇了灵兽,这也是偶有的事情,算不得多意外。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王天一、曾昕、王杰并没有进任务殿交割任务,反而去了长老殿。
周天和几名少年及痛失伴侣的奴仆们在长老殿前等待。他们悲痛莫名、伤心落泪、泣不成声,身体却默默的站直不敢妄动,已经养成习惯。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有人主动站出来,告知事情的经过、事情的真相,别无他求。
显得有些漫长的等待,少年们眼神显得惶恐无助、悲哀枯寂。他们发现,亲人的死,对于赤炎派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到现在,都无人出面解释一番,显然,又会不了了之。
周天全身无法自已,轻轻的颤抖。脑里一片混沌,眼中早已泪水模糊,嘴唇轻微不可见的抖着,似在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
许久,曾昕、王杰走出,曾昕的断臂已经做了处理,王杰的脸色也不再惨白,反倒显得喜气洋洋,似乎有什么天大好事,他俩看着殿前一群悲痛欲绝的人明显一愣,他们显然忘了这码事。
曾昕、王杰对视一眼,王杰打了个眼色,曾昕立马清了清嗓子,略带威严道:“此次捕猎,本来极为顺利,雪鹿、灵草兔、乌金猪、开山莽牛捕捉任务尽圆满完成。可惜,捕捉金刚狼时,出了意外,竟惹来了灵兽金刚灵狼。金刚灵狼可是以彪悍著称,我们拼命反抗,奋力反击,奈何实力相差悬殊,连我们都差点身死魂消,你们亲人的身死,我们也很难过,但望大家节哀。”
说完,曾昕、王杰便急匆匆走远,王墨王大长老及天一公子终未露面。
周天记不清是怎么走回他的小窝,记不清一路都撞了什么,到窝倒在床上便直接昏睡过去,好似失了动力的机器。
四周白茫茫一片,迷雾缭绕,周天揉了揉眼睛,定神往四周看去。
前方不远处一个纤巧的妇人正弯腰收拾着衣裳,只能看见侧影,虽然有些模糊,但那身影太过熟悉,周天可以肯定,那妇人便是他的母亲。
“妈妈,妈妈……。”
周天泪水夺眶而出,飞奔着扑了过去。
妇人犹如泡沫破碎般化作虚无,周天痛苦的趴在地上死死的看着妇人消逝的地方,这一刻,他心碎欲狂,恨不得毁了这片天地。
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扛着一把老旧的弓推门出去,刹那模糊不见。
周天一跃而起飞奔过去,似乎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周天死死咬着牙齿,憋足了劲冲进迷雾,四处搜寻。
不停的追寻,不停的穿梭,周天死命的瞪着前方,执着的认定,父亲就在那里!没错,父亲就在那里!
不知在迷雾中穿行了多少回,不知在雾里奔行了多少天,周天始终执着坚定的追寻。
终于,看见了父亲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瘦削。
周天喜极而泣,飞扑过去,双手试图牢牢的抓住父亲的衣摆。可是,就在那刹那,父亲也如泡沫般支离破碎。
周天直接疯了,呆立良久。抬头看天,可惜没有天,天被迷雾遮住。
他双目赤红,渗出鲜血,仰头咆哮,啸声不绝,直上高天!
重重的啸声源源不断,愈发张狂,后来竟引来飓风、雷电,二者环绕身周,周天恍如神魔傲立,飓风冲天,雷电攻伐,他欲要破除迷雾,怒气直上九重天!
他要问一问这天,为何平素与人为善的父母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为何他们便注定为奴为仆,若是命该如此,那么,便打破它,击碎它,改变命运,让自己主宰!
这一刻,小小的九段武师周天竟流露出一丝魔神的气息,身周诡异莫名的迷雾好似极为畏惧,躲得远远的。
周天咆哮的累了,双手捶胸嚎啕大哭,哭得忘了时间,哭得忘了岁月;哭得风云变幻,引来磅礴大雨;哭得雷电交加,劈碎了漫无边际极为难缠的迷雾。
不知何年,周天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奴仆少年们关切的眼神。
少年们看见周天苏醒,都笑了,笑得那么单纯,那么无邪。
周天从少年们的口中得知,自己昏睡了整整七昼夜。他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勉力坐起,一一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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