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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韩家,作为苍炎城地位崇高的四大家族,掌管着方圆百里的皮毛药材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地处繁华街市、阜盛人烟之中的韩家大院,不仅整体外观宏伟,布局讲究,而且室内陈设的大紫檀雕螭案、青绿古铜鼎、待漏随朝墨龙大画、楠木交椅、玻璃盒丝,都饰以祥纹,各具特色,丝毫不差于中州的豪门世族。
这也难怪,虽然琼州大多是贫瘠荒凉之地,但由于十万大山和苗族的存在,琼州盛产珍贵药材和动物皮毛,更别提神秘的苗药也是琼州对外贸易的一大特色。所以,紧靠着十万大山入山口的韩家凭着垄断皮毛药材生意,不说富可敌国,但在整个帝国南部的数十个顶阶世族里,所掌握的财富却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队列。
此时,韩家大堂里,灯火通明,已过知命之年的韩家现任家主韩开山满脸心事地坐在上位,面前是穿着一身鲜红长裙的少女。
傅歆望了眼还在犹豫不决的韩家家主,神色焦急地开口劝道:“韩伯!我们再不行动,今晚过后整个苍炎城的就要变天了!”
“嗯……再等等。”韩开山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城主府千金,摆了摆手说道,“你父亲对此有什么安排?”
“韩伯!哎呀,您知道我父亲脾气的,什么事都要谋定后动,可对方这次可不会给我们留下多少时间啊!”
大堂外,整个韩家大院一片肃穆,家丁们都披上了轻甲,面无表情地守在大小出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影。
整个苍炎城,在喧闹繁华的假象背后,却是一片暗波汹涌。不仅仅是韩家,城主府、严府和其他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高墙大院里,或是刀光剑影,火光漫天,或是戒备森严,紧盯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傅歆明显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随着一串“叮铃铃”的铃铛声,她往前紧逼了几步,近乎恳求地说道:“韩伯,严叔那边已经同意出面了,如果您也同意的话,我们肯定能说服我爹的。不然,我们真的要陷入被动地步了。”
其实不用傅歆来提醒,韩开山在半年前就已经察觉到那些人的异动,毕竟他的生意摆在那边,与那些人打的交道可不少。而且,他也十分清楚这半年来,城中不少家族已经差不多投向了他们。他也能多少猜到那些人心里所想的,无非是想在接下去的洗牌中抢占先机,不然一辈子都只能被他韩家和其他三大家族所压。
不过,即使被逼到如此程度,韩开山还是不敢轻易下那个决定。他们韩家出入于十万大山里,比谁都要清楚他们的厉害和战争潜力。而且一旦决定战争,他们韩家的生意就要断去十之七八,很有可能会在接下去的洗牌中失掉后手,即使最后获胜,也要大伤元气。
所以,他和韩家一直忍而不发,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不过,对方好像没有按规矩来的意思,竟然在今晚就直接对几个公然挑衅他们的小家族动手了。虽然这些小家族不多,于苍炎城也不是很重要,但对方图穷匕见的举动让韩家他们这些不可能屈服的家族感到了唇亡齿寒和强烈的危机感。而傅歆口中严家的态度成为了韩开山下定决定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父亲如今在府上吗?”韩开山站起身子来,有条不紊地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笑着看向眼前缓缓松开眉头的少女。
“在!严叔也在,冯婆婆也在,大家都在爹府上。”傅歆看到韩开山已经同意出面的样子,大喜过望之下赶紧回道。
“哈哈,傅廖有你这个女儿,算他的福气,哈哈!”放下心中的包袱之后,韩开山也终于显示出一个苍炎城四大家族家主临事不乱的涵养来,竟然反过来开始打趣起傅歆来。
“哎呀,韩伯!”傅歆羞得跺了跺脚,铃铛一阵轻响。
与韩家隔了几条街的小巷里,脸上还沾着糖葫芦残渣的大眼睛少女坐在一处低矮墙上,双手捧着一张比她脸还要大的葱油大饼正在乱啃,双腿可爱地胡乱摇摆着。不过,如果把画面转到一旁墙角里那高高一摞黑影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认为了,反而会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悚感直戳脊髓。
少女坐的这堵墙明显有些年份了,灰白的墙体甚至有连着几块已经脱落下来。风一吹,那些灰尘就慢慢堆积在墙角处,经年之下竟有了膝盖高的样子。那一摞圆滚滚的黑影就胡乱叠在那堆灰尘上,从中慢慢流淌出浓稠的不明液体。
走近了看,面前这滩液体竟然是混着石灰的鲜血,而上面那些黑影是十几个表情各异、面色灰白的尸首。
“血姬,这么久没见面,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生厌啊!”另一侧的拐角处,一个面色苍白的高瘦青年缓缓地从黑暗里走出来,“都已经是三四十岁了,非要装嫩。”
“嘻嘻,这位大哥哥在说什么啊?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是不是生病了?”少女看到高瘦青年的出现,竟然无视对方奇怪的话语,反而笑出声来。
高瘦青年翻了翻白脸,径直走到墙角的尸首前,摇了摇头,神色玩味地看着坐在墙上的少女说道:“这就是你们今晚的成果?看来不怎么样啊……”
“李铁骨,你别阴阳怪气的。这是上面的命令,而且苍炎城里还有那些正派派来的弟子,虽然只是些杂鱼,杀了他们也是易如反掌的事,但上面那些老家伙还不想跟那些宗门开战。”少女有些生气地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示威地向青年挥了挥。
“嘿嘿,那群老家伙看来真的已经老了,做事胆子越来越小。”
“是啊。不过至少终于舍得放我们出来了,嘻嘻,还是外面的葱油饼好吃。”
“都已经快要筑基的人,竟然还要贪恋凡间的五谷杂粮,你也是我们这支迦楼罗部众的奇葩。”被喊作李铁骨的高瘦青年越过高墙瞥了眼远处,就重新隐入黑暗当中,“该走了,那些杂鱼过来了。”
“嘻嘻,真可惜啊,我还没玩够呢!”说着,大眼睛少女站起来,一个纵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淡淡的花香。
过了片刻,几道人影就突然出现在这条小巷上,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这里。”其中一个手持九环大刀的中年人不小心踩中了那滩液体,接着就发现了垒在墙角的人头。
站在中间的一个负剑青年闻言,快步走上前:“是今晚惨遭灭门的几个世族家主。”
“这群人真是大胆,竟敢跑到我们眼皮子下作案!”后面有人说道。
其他人闻言也都一一附和,誓要血债血偿。明显是这群人首领的负剑青年不为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头堆,鼻翼动了动,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身向后面的重任喊道:“空气里有毒,快离开这里!”
说着,负剑青年就一个跃身,掩着口鼻翻过矮墙逃离这条小巷。
而身后的众人,除了追到此处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几人在听到负剑青年的提醒之后,就马上纵身逃离,剩下的三个人慢了一步,发现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三人刚来得及反应,脸色突然变得紫红,接着口吐黑血,下一个瞬间就直接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逃到远处的负剑青年和其他几人在落地之后,脸色铁青,来不及去救剩下的几人,就赶紧坐下从怀里掏出解毒药,闭目运功解毒起来。
苍炎城外,大眼睛少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匹青色小驹骑在上面,走在朝向十万大山的官道上,心虚地自言自语说道:“我这样做,那群老家伙会不会生气啊?”
城主府大厅里,人头攒动,苍炎城里排得上座的各家家主差不多都已经到场。摆在首位的,是一排紫金木椅,上面从左到右分别坐着冯家家主冯婆婆、韩家家主韩开山、苍炎城城主傅廖、严家家主严燕和王家家主王林。
傅廖作为大秦官方指派到琼州的最高官员,自然有着抵御外敌的天然责任。而冯家、韩家、严家和王家这四大家族,作为苍炎城最庞大的本土力量,掌握着苍炎城明里暗里的许多权势,更不可小觑。
“好了,大家既然在这个时候,决定来此参加这个聚会,应该都已经有所决断了吧。”坐在中间的傅廖往两旁看了眼,就站起身子,对着面前的人群说道。
人群里,各家家主按照平常时候轻疏远近,都各自抱团坐在大厅里,稀稀疏疏低声说着话。此时听到坐在上面的城主大人开始说话,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傅廖看着大厅里的人群,心里非常清楚他们这群人接下来的决定,将决定着整个琼州北部的走向。
底下的人群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每个人似乎都在犹豫着,没人来接傅廖的话。
“既然黑苗都已经杀到眼前了,那就给他们战争!”突然,站在后面的一个魁梧中年人神色坚定地走了出来,最先打破了这犹如低气压的压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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